脱证是由于多种病因侵扰人体,导致气血受损,脏真败伤,阴阳气血不相维系所致的一组临床证候群,常有突然汗出淋漓,面色苍白,烦躁不安,胸闷气喘,目合口开,神情淡漠,六脉垂危,二便自遗,甚则神昏。具有西医学休克的特征,属于西医学休克的范畴。如《临证指南医案·脱》中所言:“脱之名,惟阳气骤起,阴阳相离,汗出如油,六脉垂危,一时急迫之证,方名为脱。”
历代医家对脱证的认识及其理论阐述比较完备,自成体系。脱证的概念源于《黄帝内经》,首见于《灵枢·决气》,篇中记载:“精脱者,耳聋;气脱者,目不明;津脱者,腠理开,汗大泄;液脱者,骨属屈伸不利,色夭,脑髓消,胫酸,耳数鸣;血脱者,色白,夭然不泽,其脉空虚,此其候也。”(《甲乙经》在“其脉空虚”之前补“脉脱者”三字)指出了精、气、津、液、血、脉六气之脱。古人认为六气在人体各有其分布,其功能主次的区别,均为其分布的脏器所支配。六气化源均受于胃,若六气虚而脱失,则五脏六腑皆受病,营卫不行,五脏不通,化源气绝,病势危笃。《素问·热论》言:“五脏六腑皆受病,荣卫不行,五脏不通则死矣……阳明者……三日其气乃尽,故死矣。”深刻地阐明了脱证的病位、病机、演变与结局:其病位是五脏六腑皆受病;病机是营卫不行,血脉不通,循环衰竭;演变与结局为五脏不通,而致死亡。并指出阳明脾胃受病,胃气败绝者,三日其气乃尽,病情危笃。《灵枢·血络论》中阐述了“阴脱”“阴阳俱脱”的病因病机与临床表现,如“阴阳之气,其新相得而未合和,因而泻之,则阴阳俱脱,表里相离,故脱色而苍苍然。刺之血出多,色不变而烦悗者,刺络而虚经。虚经之属于阴者,阴脱故烦悗。”指出阴阳尚未调和的体虚之人,应用针刺泻法,就会使阴阳俱脱,表里相离而面色苍白。针刺络脉出血较多,泻络时经脉随之而虚,阴脉受损,五脏阴精随之虚脱,虽面色未变,但古人已认识到心胸烦闷已为阴脱的早期改变。《黄帝内经》不仅认识到了内伤正气是脱证的病因,同时也认识到外邪致脱,并提出了种种治疗方法。《素问·缪刺论》言:“邪客于手足少阴、太阴、足阳明之络,此五络皆会于耳中,上络左角,五络俱竭,令人身脉皆动,而形无知也,其状若尸,或曰尸厥。”指出了外邪客于五络,可使五络俱竭,使人出现虽有身之经脉气血流动,但形体却失去知觉,像尸体一样称为“尸厥”。对于尸厥除了采用缪刺,以及以竹管吹双耳之外,还可用“剃其左角之发方一寸燔治(烧灰),饮以美酒一杯,不能饮者灌之,立已”,此即配合左角发酒治疗外邪致厥脱的记载。可以看出,凡是外感六淫、伤津失血、汗吐下太过、脱气亡阳等均可致气虚阴阳受损,五脏亏耗,脏真受损,五络欲竭,阴竭阳脱,气立孤危,升降出入无权,故临床表现为机体内外上下的一派虚衰危候。《黄帝内经》从病因、病机及临床证治等方面对脱证有较全面的认识与记载,奠定了较为全面的脱证病生理基础。
1.《伤寒论》与脱证辨治
张仲景在《伤寒论》中虽未专论脱证,但却从厥证的辨治中丰富和发展了脱证的临床辨证论治。仲景从伤寒、大汗、吐利、误治,以及隔上有寒饮等方面,阐述了寒邪伤阳,误治伤阴,所致阴液耗竭,阳气欲脱之证。如:“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反与桂枝,欲攻其表,此误也,得之便厥……若重发汗,复加烧针者,与四逆汤。”“大汗出,热不去,内拘急,四肢痛,又下利厥逆而恶寒者,四逆汤主之。”“大汗,若大下利而厥冷者,四逆汤主之。”指出了伤寒、误汗、伴有下利等致病因素导致阴竭阳气欲脱的临床表现。又如:“呕而脉弱,小便复利,身有微热,见厥者难治,四逆汤主之。”“吐利,汗出,发热,恶寒,四肢拘急,手足厥冷者,四逆汤主之。”“既吐且利,小便复利,而大汗出,下利清谷,内寒外热,脉微欲绝者,四逆汤主之。”指出了亡津失液,脉微欲绝,大汗亡阳,肾绝不固的危重征象。仲景不仅对亡津失液,阳气欲竭证予以回阳救逆,对于寒邪伤阳,脾肾阳衰之证刻刻不忘温阳,如:“脉浮而迟,表热里寒,下利清谷,四逆汤主之。”“少阴病,脉沉者,急温之,宜四逆汤。”“少阴病……若膈上有寒饮,干呕者,不可吐也,当温之,宜四逆汤。”并且告诫医者:“下利腹胀满,身体疼痛者,先温其里……温里宜四逆汤。”“自利不渴者,属太阴,以其脏有寒故也。当温之,宜服四逆辈。”体现了病则急救,未病先防的治疗原则。《伤寒论》中,以不同程度的伤寒亡阳少阴病证,通过对四逆辈方药的加减应用,对素体阳虚复感外邪,邪气直中少阴,阳气极虚,真阳欲竭,阴盛格阳,虚阳外浮之证或因他经之邪误治、失治,损伤心肾阳气,转而入里致肾阳虚衰,残阳欲脱之象,采用温阳救逆、回阳固脱、通阳破阴、宣通上下内外等治法,使阳潜卫固,上通下达,气血运行,升降有序,出入条畅,已达阴平阳密之目的。创造了许多行之有效的方剂,如四逆汤、通脉四逆汤、白通汤等,开拓了治疗脱证的先河。
2.后世对脱证的发展
后世医家在前贤基础上从不同的角度完善了脱证的辨证施治。《景岳全书·杂证谟·厥逆》言:“血脱者如大崩、大吐或产血尽脱,则气亦随之而脱,故致卒仆暴死。”“气并为血虚,血并为气虚,此阴阳之偏败也。今其气血并走于上,则阴虚及于下,而神气无根,是即阴阳之气相离之候,故致厥脱而暴死。”指出了亡血失精阴阳相脱导致脱证;《医学源流·病不可轻汗论》言:“天时暑燥,卫气开而易泄……复投发散之剂,必至大汗不止,而阳亡矣。”《类证治裁·厥证》言:“由吐泻后真阴大伤,厥气上逆,阴阳失交。”《医学新悟·论下法》言:“此皆在当下之例,若失时不下,则津液枯竭,身如槁木,势难挽回矣。”“郁热蓄甚,神昏厥逆,脉反滞涩,有微细欲绝之象……投以温药则不可救;或者妄行攻下,致残阴暴绝,势大可危。”可以看出汗、吐、下三法用之不当则变证迭起,指出了津液脱失,亡阴亡阳导致脱证;《类证治裁·脱证》言:“生命以阴阳为枢纽。阴在内,阳之守,阳在外,阴之使。阴阳互根,相抱不脱……夫元海根微,精关直泄,上引下竭,阴阳脱离,命立倾矣。”阴阳平秘是维系生命的根本,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为久病亏虚,阴阳俱脱,导致脱证;《张氏医通·脱》中言:“上下俱脱者,良由上盛下虚,精华外脱,其人必嗜肥甘,好酒色,而体肥痰盛,往往有类中之虞……颠仆遗尿,喘鸣大汗者,此上下俱脱也。”指出了上盛下虚,上下皆脱之脱证。同时阐明了恣食肥甘,将息失宜,体肥痰盛的患者,易发生脑血管病变,也易出现仆倒遗尿,呼吸困难,大汗亡阳之征,与冠心病急性心肌梗死、急性左心衰、心源性休克相似。《简明医彀·厥证》言:“急病或重病患者,突然大汗不止,或汗出如油,声短息微,精神疲惫不支,脉微细欲绝,或脉大无力,舌卷少津,为阴阳将脱之危象。”此段的描述,与急性循环衰竭非常相似,如急性心梗、乳头肌或腱索断裂、急性肺栓塞等。《类证治裁·脱》中也言:“上下俱脱者,类中眩仆,鼻声鼾,绝汗出,遗溺失禁,即阴阳俱脱。”文中清楚地表达了中脏患者所出现的阳浮于上,阴竭于下,阴阳俱脱的临床表现。此征象与急性脑干病变、中枢性循环衰竭相似。总之,脱证的分类有以下几个方面:一为脱分阴阳,《类证治裁·脱证》中说:“喘促不续,汗多亡阳,神气乱,魂魄离,即脱阳也……血崩不止,大下亡阴……即脱阴也。”《临证指南医案·脱》中说:“夫脱有阴脱阳脱之殊……如中风、眩晕、呕吐、喘、衄、汗,多亡阳之类,是阳脱也。”二为脱分上下,《类证治裁·脱证》言:“上脱,下脱,上下俱脱……总由阴阳枢纽不固。如上脱者喘促不续,汗多亡阳……即脱阳也;下脱者,血崩不止,大下亡阴……即脱阴也。上下俱脱者,类中眩仆,鼻声鼾,绝汗出,遗尿失禁,即阴阳俱脱也。”三为脱闭同病,《临证指南医案》言:“脏腑窒息之类,是内闭外脱也。”
1.病位
在五脏,以心肾为主,心为生命所主,肾为性命根本。
2.病因
(1)气阴耗伤:外邪伤阴,终致气陷于下,阴竭于内发为脱证;或温毒热邪内陷伤阴,或直达下焦,劫灼肝肾之阴,阴精衰竭于下,阴不敛阳,虚阳浮越,发为脱证。
(2)阳气暴脱:久喘不愈,肺肾之气散乱不收,或因其人吐泻太过,大汗失液,亡血失血,致阳随阴亡,气随血脱,或大汗损阳,阳气暴脱。
(3)失血亡津:突然的内外出血,如大咯血、呕血、便血、外伤失血、妇女崩漏等,或饮食不慎暴吐暴泄;或药治不当,汗、吐、下失宜,均可致亡血失津,净血消烁,脉络空虚,心脏受损,肝体失荣,脾失所统,终致脏真受伤,五络欲竭,血去阴耗,阴失依恋,阴阳不能相通,气立孤危。
(4)阴阳俱脱:久病体虚,或病重脱证未固,均致真阴耗竭,阴不敛阳,元阳外越,真脏之色显露;或真阳衰败,元阴外泄,脏真衰败,阴阳俱脱。主要症状为患者烦躁不安,或神志淡漠,意识丧失;面色爪甲灰白,紫赤或苍白;冷汗淋漓,尿少或无尿,浅表脉络萎陷,舌质淡白而干燥少苔,皮肤湿冷,弹性差,六脉俱伏不易切诊时,可行虚里触诊。常规切脉脉象多出现芤,或沉、细、微,或数或迟。
气机逆乱,阴阳之气不相顺接或维系而发脱证,其病性多属虚实夹杂,以虚为主。外感多为因实致虚,内伤则可虚实夹杂。外中邪毒、虫毒、金创等,内伤七情迫乱气机,积食、停饮、蓄痰、留瘀加剧气机逆乱,误施汗、吐、下法,伤精耗气而致正气欲脱。
3.病机
人身阴阳相互为用,处在动态平衡之中。人有阳气,是阴之使;人有阴气,是阳之守;阳气常升,水吸之而下行,则阳无上炎之扰,阴气常降,火焰腾而上承,则阴津无枯竭之累;所以阴阳升降,相互维系,生生不已。阴阳离决,则出入废,升降失常,则生机化灭。
临床脱证治疗总原则为“散者收之”“虚者补之”,急治其标,固脱为先。临床治法,在上在表者当固其气;在下在里者当固其精;上下阴阳俱脱者当上下皆固,阴阳并补。如喘脱者,肺虚气脱,气泄于上,宜固肺补气。但肺主呼气,肾主纳气,症状表现于上,其根本则在于肾,从急则救标而言,可以用人参、黄芪补肺固气。
脱证抢救过程中,应注重突然发病的状态、诱因与背景,患者是否年迈体弱,是否有久病重病,同时是否摄入量不足,失血过多,暴吐暴泻,严重烧伤,热病伤阴等;患者所出现的症状,可有但欲寐,或烦躁不安,或昏愦欲吐等(昏愦,愦即昏闷之意)。《素问·至真要大论》言:“厥阴之胜,耳鸣头眩,愦愦欲吐。”厥阴风木之气太过,虚阳上扰,阴不抱阳,气机失调,升降失职,故有清窍被扰,胃气上逆之病机出现,此为脱证的前驱阶段。脱证初始阶段可有明显的交感神经兴奋性增高的改变,代偿有效循环血量不足,可使皮肤、肾脏和内脏血管的括约肌收缩,并使全身微小静脉收缩,增加右心搏出量,增加心室收缩力和心率,使血液流向心脑,心脏血管具有局部调节能力,尽管交感神经活性亢进,但心脑血管仍维持开放状态。交感神经发放介质,选择性血管收缩,以牺牲皮肤、肾和内脏器官血流为代价,保证了心脑器官的灌流。如失血性休克,这种反应在60秒内,便已出现了。有学者研究发现随着休克时间延长,缝匠肌神经肌接头部位和心房肌迷走神经末梢的神经介质乙酰胆碱(ACh)囊泡大量释放,同时红细胞乙酰胆碱酯酶(AChE)活性显著下降,使大量ACh积聚在突触间隙,并持续作用于效应器官的M受体或N受体上,发挥不利效应。ACh可抑制心肌细胞,使收缩减弱,提高心肌细胞膜K + 外流增加,舒张期最大电位增加,自律性降低,心律减慢,减少心输出量,不利于机体对休克的代偿。ACh对微静脉的收缩更为显著,同时对骨骼肌的动、静脉则具有扩张开放作用,使机体通过牺牲皮肤、内脏血液灌流的有限血量,使血液大量潴留在骨骼肌血管中,破坏了机体的代偿机制。此时可以看出患者烦躁不安,昏愦欲吐等休克的早期改变。随着休克的加重,患者可有面色苍白,目合口开,手撒肢冷,二便失禁,甚则暴死不知人等。患者可有谵语、郑声或声音低微,或语言不出,气息微促,血压下降,休克早期亦可有血压升高,但很快下降,收缩压<90mmHg,原有高血压者血压突然下降30%以上。另外应该注意的是,关注脱证休克患者的原发病背景,患者因不同的原发病可有不同的病理生理改变,应根据血气分析、氧输送、组织氧摄取、凝血因子,以及免疫、代谢、炎性因子等变化,予以辨证施治。
(1)阴脱:分为血脱和亡阴。临床以面色苍白或潮红,发热烦躁,心悸多汗(其汗热如油),口渴喜饮,尿少色黄,肢厥不温,舌干红少苔,脉虚细而疾,或沉微欲绝为特征。如感受湿热之邪、温热之邪、疫病邪毒或七情劳累,真心痛、征忡心悸频发或大量亡血、暴吐暴泻等。《医学源流论·亡阴亡阳论》:“经云:夺血者无汗,夺汗者无血。血属阴,是汗多亡阴也……亡阴之汗,身畏热,手足温,肌热汗亦热而味咸,口渴喜凉饮,气粗,脉洪实,此其验也。”
(2)阳脱:分为气脱和亡阳。临床以面色 白,口唇晦暗,四肢厥逆,畏寒蜷卧,气促息微,冷汗如珠,神情淡漠,精神萎靡,尿少或遗尿,下利清谷,舌淡苔白润,脉沉微绝为特征。其病因大致归纳为以下方面:①大汗亡阳。多因汗液大泄,阳气随之耗散消亡;②失血亡阳,由于失血过多,阳无所附而外脱;③暴病亡阳,多见于外感热病严重阶段,由于热毒太盛,耗伤气阴,阳随阴竭而外脱;④吐泻脱阳,误下过度,或吐泻过剧,暴伤阴液,阴损及阳,阳衰外脱;⑤心阳暴亏,心系病证,如胸痹、心痹、心悸、怔忡、真心痛等,均可因正气大虚,心阳亏耗,鼓动无力,血脉受阻,气血、阴阳严重失调引起;⑥严重创伤如外伤、剧痛、蜂类蛰伤、药物过敏等均可致气机逆乱,阳气外脱;⑦久病衰竭,年老体衰,某些宿疾晚期,脏腑虚损,精血已亏,复加外邪入侵,饮食失养,情志因素等,而致阴精枯涸,阳气衰微,进而阴竭阳脱。
(3)阴阳俱脱:乃脱中最危急的证候。临床多表现为神志昏迷,目呆口张,瞳仁散大,喉中痰鸣,气少息促,汗出如油,舌卷囊缩,周身俱冷,二便失禁,脉微欲绝。
亡阴的进一步发展,阴液耗失太过,阳气无所依附而散越,阴液无以固托而耗失,亡阴可以迅速导致亡阳,亡阳也可迅速导致亡阴,最终导致阴阳二气不相顺接,出现“阴阳离决,精气乃绝”“孤阳无所依附则散越,孤阴无以化生则耗竭”。
气机逆乱,阴阳之气不相顺接或维系而发脱证,其病性多属虚实夹杂,以虚为主;外感多为因实致虚,内伤则可虚实夹杂。外中邪毒、虫毒、金创等,内伤七情迫乱气机,积食、停饮、蓄痰、留瘀加剧气机逆乱;误施汗、吐、下法,伤精耗气而成正气欲脱之候。
1.补气回阳,急救其标
如《石室秘录·收治法》中“大汗症多属阳脱,有用大剂参附汤者”的记载。《景岳全书·厥逆》言:“此气脱证也,宜参、芪、归、术、地黄、枸杞,大补元煎之属,甚者以回阳饮(四味回阳饮:人参、附子、炙甘草、炮干姜,加当归身、熟地黄为六味回阳饮)、独参汤之类主之。”“血脱者……急用人参一二两煎汤灌之,但使气不尽脱,必渐苏矣。然后因其寒热徐为调理,此所谓血脱益气也。”对于脱血的救治当以急救其标,回阳固脱,才能获得治本之时机。
2.维系阴平阳秘,救其本
如《临证指南医案·徐灵胎评语》言:“亡阳之汗,下焦空虚,此乃急危之证,非参附不能回阳……盖脱阳者非无阳也,乃阳气上越,而不肯附于阴也。故欲止其汗必用阴药以维系之,如真武汤为亡阳之祖方,必重用白芍。”孤阴不升,独阳不长,无阴则阳无以化,无阳则阴无以生。善补阳者必阴中求阳,阳得阴助则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阳中求阴,阴得阳升则泉源不竭。因此谨察阴阳而调之,以平为期,维系阴平阳秘是治脱之本。
3.脱证救治,治未为先
古代医家已认识到,治脱重在审其未脱之前用药,如《类证治裁·脱》言:“在未脱之先,审其元阳欲绝者,于回阳剂中兼引阴,参附汤用童便煎;真阴欲厥者,于摄阴剂中兼顾阳。”未病先防,既病防传,仔细审查每一位患者的病情,防患于未然,堵截病情传变与恶化,对于脱证当在未脱之前救治,并仔细审病机,回阳之剂中防阴虚之弊,兼顾其阴,阳中引阴;摄阴方药中,防上扬之嫌,兼顾其阳,阴中扶阳,而达其集溃散之阳,收虚耗之阴目的。现代医疗监护设备提供了“防患于未然”的手段,使不能察觉的症状变化,从仪器上表现出来,如血氧饱和度下降先于血压出现。
4.扶正祛邪,邪毒并治
如《温病条辨》言:“温病误表,津液被劫,心中震震,舌强神昏……脉结代,甚则脉两至者。”“误表动阳,心气伤则心震,心液伤则舌蹇……若伤之太甚,阴阳有脱离之象。”温病误表,津液被劫,或误表动阳而致心阳心阴俱虚,终致阴阳欲脱。又如《温病条辨》言:“阳明温病,面目俱赤,肢厥,甚则通体皆厥。”阳明温病,邪毒之盛,正邪抗争阳郁热极致厥,已成为脱证的前趋阶段。温病学说从邪毒伤正,正气耗损等方面,加深了对脱证的理解,拓宽了治疗思路,并拟定救逆汤(炙甘草、干地黄、生白芍、麦冬、阿胶、生龙牡、人参)滋养气阴,敛汗固脱。此外还有急下存阴、增液承气汤等治则方药。
1.气脱用药
症见:精神萎靡,心悸,气短乏力,息微失声,舌质淡白等,治宜益气固脱。症见食欲低下,纳呆,药用太子参、白术、绞股蓝、白扁豆健脾益气,党参、山药、人参补脾养胃;症见气息低微,气短乏力较甚,药用黄芪、人参大补元气,大枣补中益气、养血安神,甘草补脾益气,和里缓急。
2.阳脱用药
症见:神情淡漠,面色苍白,四肢厥冷,冷汗淋漓,治宜回阳救逆。症见正气将绝,药用附子、肉桂、干姜回阳救逆,补火助阳,配以人参、黄芪大补元气,益阳固脱;肾为水火之脏,肾藏元阳,温养化生他脏之阳气,“命门为元气之根,为水火之宅,五脏之阴气,非此不能滋;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药用鹿茸、巴戟天、仙茅、补骨脂、锁阳、肉苁蓉等甘温之品补肾壮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阳极生阴,阴极生阳,所以神化无穷”“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适时配以养阴药,有助于阳气化生。
3.血脱用药
症见:猝然内外出血,枯涩无神,头晕目暗,舌质淡白而干燥,脉芤欲绝。血脱是由于内外因致五脏或其他组织在短时间内大量失血,肢体、经络失于濡养。遵循“缓则治本,急则治标”的原则,先以止血为主,使用大量止血药,以解出血之症,可联用化瘀止血药,凉血止血、收敛止血等药性寒凉,易凉遏恋邪,有留瘀之避,炒炭后性变苦、涩,可增强止血之效,药用:三七、蒲黄、降香等化瘀止血,艾叶、炮姜、棕榈炭、血余炭、灶心土等温经止血,中期可配以补气养血之药,如“气血同源,血不独生,赖气以生之,气无所附,赖血以附之”,适当用大枣、人参、黄芪补气养血,养心安神。白芍、当归、阿胶、熟地黄等补血养阴,安神益心脾。脾为后天之本,生化之源,五脏、肢体经络均需水谷之精濡养,脾气运化不足,则气血化生乏源,“脾主裹血,温五脏”,如太子参、白术等补脾益气。后期用少量使用活血行气之药,如川芎、桃仁、红花等,以防血流瘀滞,切记用药量少,避免耗伤气血,加重病情。
4.阴脱用药
症见:惊悸、躁动,口渴欲饮,饮不解渴,心烦身热,四肢尚温,或有汗出如油,面色潮红。若见口渴欲饮、心烦身热,面色潮红等,药用西洋参、沙参养阴生津,天冬、麦冬、玉竹养阴润燥,石斛、鳖甲、龟甲胶滋阴清热;见惊悸、躁动,配以茯神、灵芝养心安神。除了养阴生津之外,可以配以养阳之物,以助生阴,如枸杞子、沙苑子等,亦可加紫河车养血益气。
以阴阳为纲,病因为目,条辨论治。
脱证发生后要根据患者病情特点首辨阴证阳证。如阳脱,患者会出现声低息微,四肢厥冷,脉微弱等虚寒之象;阴脱者则面色潮红,脉微细数。
1.阳脱
(1)气脱
主症:汗滴不止,面色苍白,神情昏倦,目视不明,肢冷肤凉,听力减退,目视不清,息微失声,舌质淡白,苔白润,脉象微弱(各种休克的早期改变)。
治法:益气固脱。
方药:独参汤(《景岳全书》)。
人参3~9g(大量者可用至9~15g),水煎服。每次少许,分3~4次服下。人参甘、微苦、平,归脾、肺、心经,具有大补元气,复脉固脱,补脾益肺,安神生津之功效。若汗多不止者加黄芪、五味子益气敛汗,山萸肉滋阴固脱,取阴生阳长之意。山茱萸,《医学衷中参西录》载萸肉既能敛汗,又能补肝,是以肝虚极而元气将脱者,服之最效,“萸肉救脱之功较参术芪更胜”。山萸注射液有强心作用,提高心脏效率,扩张外周血管作用,并使血压升高;有降高血糖、利尿、抗实验性肝损伤作用,并有抗氧化作用。本证可用五味滋肾纳气,以都气丸主之,并配合益心气口服液口服。
(2)亡阳
主症:神情淡漠,面色苍白,四肢厥冷,冷汗淋漓,息微唇绀,体温不升,舌淡脉微弱欲绝或不能触及,目闭口开,手撒遗尿。
治法:回阳固脱。
方药:四逆汤(《伤寒论》)。
附子温壮复阳,振奋阳气,干姜增附子回阳之力,加用炙甘草6g,甘缓调和之。若无脉者加大干姜、附子量,为通脉四逆汤,加葱白以破阴回阳,通达内外,为白通汤。若虚不受药者,可加猪胆汁以破阴回阳,宣通上下,兼咸苦反佐。其中熟附子辛甘大热,有毒,归心、肾、脾经。用量3~15g,久煎30~60分钟。与人参配伍,多用红参温补元气回阳固脱。药理研究:①乌头碱可使离体或在位的蛙心出现短暂的强心作用,随即转入抑制,心缩力减弱,心律失常。②熟附子有一过性的升压作用。③附子煎剂有抑制大鼠的致炎性改变。④附子与乌头碱具有麻醉作用。⑤附子煎剂具有抗寒冷的作用。此型可用参附或参附青注射液,立即静滴,可先快后慢,一直滴至阳气恢复,四逆改善为至,可用50~100mL加入5%葡萄糖或0.9%生理盐水500mL持续静滴。若冷汗不止者,可于方药中加龙骨、牡蛎以潜阳敛汗。
2.阴脱
(1)血脱
主症:卒然内外出血,神情淡漠或烦躁,面色苍白,枯涩无神,动则汗出,心悸气短,头晕目暗,舌质淡白而干燥,脉芤、沉微、细数欲绝。
治法:益气养血。
方药:圣愈汤(《兰室秘藏》)。
药用生熟地黄、川芎、人参、炙黄芪、当归。当归、黄芪取当归补血汤之意;取归、地、芎养血调血,补而不滞,配参芪益气养血。方中生地黄有凉血止血之意,川芎为血中气药,因此补而不滞。根据出血的部位、病因及其理病生理状态,酌情应用大黄炭、仙鹤草、藕节、侧柏叶、地榆等,对于消化道出血,常用大黄粉0.5~1g,三七粉1.5~3g,白及粉3~6g,胃管注入或灌肠。
(2)亡阴
主症:神情恍惚,惊悸、躁动,口渴欲饮,饮不解渴,心烦身热,四肢尚温,或有汗出如油,面色潮红,舌光剥无苔,脉虚或数、结、代。
治法:敛阴固脱。
方药:三甲复脉汤加减(《温病条辨》)。
因热毒劫灼肝肾,阴精衰竭于下,阴不敛阳,当育阴潜阳固脱,药用:生牡蛎、鳖甲、龟甲、生地黄、麦冬、白芍、五味子、炙甘草、山萸肉。方中生地黄、麦冬、山萸肉、白芍滋阴润燥,芍药、炙甘草酸甘化阴;生牡蛎、龟甲、鳖甲潜阳息风;五味子敛阴。有出血倾向者可加用丹皮、丹参凉血养血活血。亦可酌情加用人参、菟丝子使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阳中求阴,阴中求阳,阴平阳秘以固脱。可应用生脉注射液静滴,滋心阴口服液口服。若突然大汗不止,或汗出如油,精神疲惫不支,昏迷,四肢冰冷,目呆,手撒遗尿,脉微细欲绝,阴阳俱脱者,应回阳救阴,可以阴阳两救汤(《医醇 义》)主之。阴药用熟地黄、附子、人参、菟丝子、栀子、紫河车补精血而救阴,阳药用附子、人参、茯苓益元温阳,佐远志养心安神,阴阳并补,以救阴阳俱脱。本证也可用四逆汤合生脉散加减鼻饲,也可灌肠。也可用参附注射液、人参注射液,生脉注射液静滴。总之脱证应充分发掘中医药的优势,达到优势互补的目的。
3.阴阳俱脱
主症:神志昏迷,目呆口张,瞳仁散大,喉中痰鸣,气少息促,汗出如油,舌卷囊缩,周身俱冷,二便失禁,脉微欲绝。
治法:回阳救逆,益气生阴。
方药:阴阳两救汤(《医醇 义》)。
方中熟地黄、山药、山茱萸、菟丝子滋阴填精,佐远志宁心安神,配人参、五味子、炙甘草益气固脱,于阳中求阴,使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若阴亏于下,阳浮于上,惊悸潮热者,加鳖甲、龟甲胶、牡蛎以滋阴潜阳;若口渴引饮,饮不解渴者加生地黄、麦冬、玉竹、黄精以养阴生津,若肢冷尿少者,加附子、肉桂以温肾化气。
发病之后,若呼吸平稳者,脉象有根,表示正气尚可,预后良好。反之,若气息微弱,久久一息,甚则鼻中无气,说明肺气已绝;若见怪脉,或人迎、寸口、趺阳之脉全无,说明心气已绝;若手冷过肘、足冷过膝,说明阴阳之气隔绝。以上均属危候,预后不良。
1.若出现尿闭、呕恶、血肌酐、尿素氮升高,为肾脏真气衰竭,浊气逆上,可重用附子、肉桂以温肾化气,并用生大黄60g煎水保留灌肠,以通便降浊。
2.若出现喘促、心悸、虚里搏动急促者,为心脏真气衰竭,可用参苏饮、万年青、福寿草等鼓舞心气,以达强心之功。
3.若出现息微或气促,动脉血气分析提示氧分压下降,二氧化碳分压升高者,为肺脏真气衰竭,可用醒脑静或清开灵注射液以醒脑开窍。
4.若出现目光晦暗,瞳视呆滞或放大,或息微,良久一息,鼻口无气,或脉见釜沸、鱼翔或人迎、趺阳六脉俱伏者,此心肺肾脏真气将绝。
1.应避免一切不良外界刺激,保持室内安静、通风、温暖,使患者心情愉快。注意保暖,寒则伤阳,避免终成阳气欲脱之象。
2.绝对卧床休息,采用头高脚低位,忌搬动,呕血或咯血者应注意清除口鼻腔血块、分泌物,以防窒息。
3.时刻注意神志、面色、血压、心率、呼吸体温、二便、舌苔脉象等生命体征。
4.脱证纠正后,可予以人参养荣汤、归脾汤善后。
1.气脱
(1)中成药:黄芪注射液20mL加入5%葡萄糖注射液250mL静滴;参麦注射液60mL加入5%葡萄糖注射液250mL静滴。
(2)针灸:益气固脱法。针刺关元、内关、气海穴,或加电针刺激,艾灸涌泉穴,每次10分钟。
(3)耳针:针刺肾上腺、皮质下、肺等,留针30分钟。
(4)穴位注射:参附注射液0.5mL,双侧内关穴注射。
2.阴脱
(1)中成药;参麦注射液100mL加入5%葡萄糖注射液250mL静滴,参附注射液20mL静推,10~20分钟后,用参附注射液100mL加入5%葡萄糖注射液250mL静滴。
(2)针灸:救阴扶元。针刺关元、肾俞、三阴交,或加电针刺激。
(3)耳针:肾上腺、皮质下、肝、肾等,留针30分钟。
(4)穴位注射:参麦注射液0.5mL双侧内关注射。
3.阳脱
(1)中成药:参附注射液20mL静推,继用黄芪注射液50mL加入5%葡萄糖注射液250mL静滴,参麦注射液100mL加入5%葡萄糖注射液250mL静滴。
(2)针灸:回阳救逆。针刺关元、内关、肾俞、三阴交穴,或电针刺激,艾灸涌泉穴、关元穴,每日1次,每次15分钟,或艾条灸气海穴数十壮,以复阳气。
(3)耳针:肾上腺、皮质下、心、肝、肾,留针30分钟。
(4)穴位注射:参麦注射液0.5mL双侧内关注射。
4.其他中成药
(1)参附青注射液:20mL/次静推30分钟后重复一次,待血压回升后改100mL葡萄糖注射液静脉滴注。此药是由人参、附子、青皮提取物精制而成,药理研究是抗休克机理:人参含有人参皂苷,增强心肌收缩力,扩血管,减慢心率作用;附子含去甲药碱,具有强心作用;青皮素作用于肾上腺素能受体,为一种受体兴奋剂,有明显的升压作用。
(2)枳实注射液:5~10mL,加葡萄糖注射液静推。药理作用:主要是含有羟福林和γ-甲基酪胺这两种成分,具有升高血压、降低肾血管阻力、增加心脑肾的血流灌注、改善微循环的作用,其升压作用与兴奋α受体兼有兴奋β受体有关,与去甲肾上腺素比作用较快,排泄快,无耐受和蓄积现象,副作用少,对多巴胺、阿拉明、去甲肾上腺素等升压无效的病例疗效显著。
(3)东莨菪碱注射液:6~9mg静注或加入10%葡萄糖注射液100mL中静滴。本品为中药洋金花的提取物。机理:对血管有解痉作用而起到化瘀通脉作用;能显著纠正缺血性休克低排高阻的血流动力学紊乱;解除小血管的痉挛,改善微循环,增加尿量;降低外周血管阻力,增加心搏量;扩张支气管,减少气管分泌物,改善肺的通气功能;能对抗静脉注射去甲肾上腺素所致的肠系膜微循环瘀滞;休克晚期合并弥散性血管内凝血,可应用丹参注射液、血塞通注射液。
5.体针
取水沟、素髎、神阙、关元、涌泉、足三里等穴。神阙、关元二穴重灸。亡阳者加气海;亡阴者加太溪;心阳不振加内关。
病案一
张某,女,73岁,新安县李村乡刘帮村,农妇。1989年1月5日就诊。症见:两颊潮红,呼吸喘促,汗水淋漓,触之热而黏腻,大便秘结,小便短黄,神昏谵语,侧卧面外,衣被不着身。舌质红而干裂,脉细而数。
听诊:心肺无异常。
审证察脉,病属亡阴之候。乔老问:其病何以至此?其子代诉:10日前汗出当风,遂致恶寒发热,体温39.1℃,头痛身困,食欲不振,请村中一医治之,令服复方阿司匹林片,汗出热减,继而体温复升。如此反复三日,其医复投以麻黄汤一剂,是夜大汗淋漓,衣被如洗,旋见心烦不寐,昏不知人,时有谵语,故延乔老往诊。因地处僻壤,山高路遥,交通不便,经济拮据,无力住院治疗,故屈就于家中之。
前人云:“留得一分津液,便有一分生机。”故治宜滋阴清热,以图其本;宁合安神,以顾其标。
处方:自拟还魂汤。
西洋参10g(另炖),生地黄15g,玄参15g,麦冬30g,五味子10g,阿胶15g(烊化),酸枣仁18g,生鳖甲15g,生龟甲10g,生山药18g,香菖蒲10g,广陈皮5g,鸡子黄3枚为引。6剂,嘱其家人每剂3煎,不拘时,少量频服,每日两剂且同时用白糖与适量食盐加入温开水内,徐徐予之。
服三剂后,舌干裂有减,四剂后泻下之物先状如羊屎,继如鸭之溏薄,且舌中裂纹消失,起薄苔,神志清醒,欲食甘凉之物。自第三日起改为每日一剂,早、中晚各一次,温服六剂尽,索食充饥,自由转侧于床榻,一如常人。
(选自《乔保钧老中医治疗亡阴的经验》)
病案二
溪在琴,始以温邪,有王姓专以牛蒡、豆豉、柴胡、青蒿等,已服10余剂。狂躁咬人,神志昏愦,痉厥皆至,舌黑而缩,牙紧不开,余即进以复脉法加鸡蛋黄,大剂灌之。不料,明晨反目瞪口张,面青肉僵,脉沉而汗出如珠,四肢厥冷,急以桂枝龙骨牡蛎救逆法大剂:高丽参9g,白芍9g,甘草3g,龙骨12g,牡蛎30g,淮小麦30g,红枣9g,茯神6g。至晡汗收,遍体灼热,狂躁昏厥,舌黑津枯。仍进复脉去姜桂法:生地黄30g,阿胶9g,麦冬15g,白芍9g,炙甘草3g,麻仁12g,鸡蛋黄3枚。服至明晨,汗冷肢厥脉伏,目瞪口张不言语,仍服前方桂枝龙骨牡蛎救逆汤。至晡灼热,舌黑短缩,脉数,仍用复脉去姜桂法。如是者3天,至第4天晨,症势方定,后服甘凉养胃20余剂而愈。
按:本案是极其罕见的亡阴亡阳证交替出现的复杂医案。因温邪,服他医十余剂柴胡等发散药,导致患者出现了痉厥与昏愦,并狂躁咬人、牙紧不开、舌黑而缩的即将亡阴之严重症状,余氏予复脉汤加减和鸡蛋黄,大剂灌之。但是第二天,病情变化,发生了汗出如珠、四肢厥冷的亡阳之危症。再以桂枝龙骨牡蛎救逆法治之,药后汗与厥冷止,但遍体又见灼热,舌黑津枯,仍进复脉去姜桂治疗。患者在三天中亡阴亡阳证交替出现,但亡阴略重于亡阳。复脉去姜桂汤和桂枝龙骨牡蛎救逆汤交替治之。至第4天晨,症势方定,可谓险症不断。凡舌色纯黑,本为阴绝,当即死,因黑为肾之本脏色。本案是温病误汗,由亡阴导致的亡阳,阴血极度亏虚,故不能用干姜、附子再伤阴液。如不用龙骨、牡蛎引火归原向下,恐阳气一得补,即上脱,故先用龙骨、牡蛎向内向下摄纳欲脱之阳气。
(选自《孟河医派三十八家——临床特色及验案评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