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属视觉器官,为五官之首。独具明视万物、察辨五色之功能。其与全身各脏腑器官是局部与整体的关系。
眼睛之官,乃五脏六腑先天之精气所成,所以能视万物者,有赖五脏六腑之阴阳所协调,后天之精气血津液所滋养。这正如《灵枢·大惑论》曰:“目者,五脏六腑之精也,营卫魂魄之所常营也,神气之所生也。”《玉机微义》亦曰:“人目眼,备脏腑五行,精华相资而神明,故能视。”如此说明,在生理上,眼睛是以机体之阴阳为根本,脏腑为依托,各组织器官经络为联系,气血精津为物质基础,方才可维系着其正常的视功能。
《柳洲医话》曰:“脏腑失于调和,阴阳失于平衡,气血失于充沛,皆可病于眼目。”如此说明,在病理上,若某一脏腑阴阳失调,或经络筋脉阻滞,或气血精津液亏乏,则常累及眼目而致病。如:脾肾失调所致的糖尿病性眼病,肝火上僭所致的眼底出血等。反之,眼部之病变,也可通过经络的反馈作用而影响到脏腑功能,以致引起全身的病变。如:青光眼可致肝胃失和之头痛呕吐,或可导致神光郁遏之视神经萎缩等。但是,五脏中唯“肝开窍于目”,故诸脏中能主司眼之功能者,肝脏最为重要。如:素有精神抑郁,气血失和,若复遇外感内伤之邪,则更可侵犯肝经而致诸种眼病。
故而于临床中,为目医者,既要重视眼局部的“标”证,又要弄清涉及各脏腑的“本”证,更应注重目之本脏——肝对眼的生理、病理的影响,如此,方可达到精确辨证、得力施治、速愈疾病之目的。
《素问·五脏生成》曰:“诸脉者,皆属于目……诸血者,皆属于心。”说明心主全身血脉,又与眼目相连。唯心气充足,血脉调和,方才使“目得血而能视”。故《审视瑶函》曰:“夫目之有血,为养目之源……少有亏滞,目病生矣。”如若竭瞻劳思久病,皆可致心血耗损、睛失所养而导致目暗隐涩,疲乏怯视,甚或造成视力渐失。
《素问·灵兰秘典论》谓:“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审视瑶函》又曰:“心藏乎神,运光于目。”此谓之“神”,即指人的精神、情志活动。这说明唯有心神在目发为神光,方才能辨视万物。若心阴不足,心阳衰微,神不守舍,则可致目黯视蒙。若人之病危,心气欲绝,则显见目涩昏暗、瞳神散大等。此乃中医望目察神的理论依据。
《素问·灵兰秘典论》曰:“小肠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水谷由胃腐熟,经小肠分清别浊。清者,乃其精微,经脾达心,输注周身,从而滋养于目。故小肠之常之变,既关系到心,亦可影响到眼。
《素问·金匮真言论》曰:“肝藏血,心行之……肝主血海故也。”故《审视瑶函》又谓:“肝气升运于目,轻清之血,乃滋目经络之血也。”《素问·六节藏象论》亦曰:“肝者,魂之居也。”《难经·三十四难》又说:“魄者,阳之精,气之灵也。”魂魄,乃人之正常的精神、情志、洞察、决断活动,是由五脏之精气化生,藏于肝、行于外而展现于眼神的。这即是说,眼之视功能与肝血盛衰、魂守魄发有关;若肝血亏乏,魂不守舍,则可致神志不明,眼目昏蒙,夜视罔见矣。
《灵枢·脉度》曰:“肝气通于目,肝和则能辨五色矣。”《格致余论·阳有余阴不足论》亦曰:“主闭藏者,肾也,司疏泄者,肝也,二者皆有相火。”严灿老师认为:肝主疏泄,可调节机体的神经递质、神经肽、激素等的合成和分泌;肝的疏泄是调节心理应激反应的核心生理功能,并可影响免疫系统。故唯有肝的疏泄功能正常,方可情志舒展,气血畅运而目明体健。若忧思郁结,暴怒忿哀,致肝气郁滞逆乱,则可有暴盲之忧或青盲之患。
《格致余论·相火论》曰:“天主生物,故恒于动,人有此生亦恒于动,其所以恒于动,皆相火也。”《医学衷中参西录》更指出:“人之元气,根茎于肾而萌芽于肝。”这说明,人之生命力、眼之精明度,皆源于相火——元阳、元气之功能。如若相火无源,元气衰败,气机逆乱,不但罹患内障目暗,更可致他病丛生矣。
《素问·灵兰秘典论》曰:“肝者,将军之官。”“肝主筋。”此即说明,肝对机体的生息犹若三军之统帅,负攘外安内之职,并主筋骨关节之功能。按现代医学认为,这是对脏腑之间的功能调节、免疫机制调节及康复疾病的功能。唯有肝气条畅,精微上注,方目可辨五色。若肝郁血滞,肝火上僭,则更易致生昏渺暴盲、绿风内障、胞睑振跳、鹘眼凝睛等病变。
《灵枢·经脉》载足厥阴肝脉“连目系”。按现代解剖学含义,目系即相当于眼睛的神经、肌肉与血管系统。说明其在物质、功能上的联系密切。再者,外感或内生之邪,亦可循肝脉犯于目。正若《东垣试效方》所谓:“肝脉连目系,邪之中人,各从其类,故循此逆而来攻,头目肿闷而瞳子散大。”(如绿风内障、马方综合征等)
肝之余气溢于胆,聚而成精,乃为胆汁。《灵枢·天年》曰:“肝气始衰……胆汁始减,目始不明。”《审视瑶函》谓:“神膏者,目内包涵之膏液……此膏由胆中渗润精汁,升发于上……方能涵养瞳神。此膏一衰,则瞳神有损。”这说明,目之清明或疾患,与胆汁、精气的充盈与否有密切关系。
脾胃为后天之本,主运化水谷精微,乃气血生化之源;脾又主肌肉,司眼睑之开合。《兰室秘藏》曰:“五脏六腑之精气,皆禀受于脾,上贯于目……故脾虚则五脏之精气皆失所司,不能归明于目矣。”
由是可知,目为至上之窍,唯清阳升达,方可开合自如,视物清明。若脾虚不运,清阳不得升腾,浊阴不得肃降,则可致眼目昏暗不明,或约束弛缓睑废用,或胞睑浮肿痰核生,或视衣渗出增殖变等证候。
《景岳全书》谓:“盖脾统血,脾气虚则不能收摄而致血病。”血病则目病。血液能正常循行,濡养目窍,不溢于脉外,有赖脾之统摄。与现代医学对应,则是脾脏功能与凝血机制的正常使然。反之,若脾(功能不全)统血失职,则可致眼之内、外血证。
胃和脾,乃是后天水谷受纳腐熟和精微吸收敷布(即人体水谷精微升降出入)之枢纽,唯二者常运有序,方可使清升而目得濡,浊降而眼不暗。这正若《脾胃论》所曰:“五脏皆得胃气乃能通利。”目窍唯得胃气乃能清明矣。
肺朝百脉,主一身之气,气推则血行。肺脏将吸入之清气与水谷之精气合而输布,周身得以温煦濡养,方使脏腑健运,注气血入于目则目视精明。若肺脏亏虚,输布乏力,目窍失濡则昏暗。正若《灵枢·决气》曰:“气脱者,目不明矣。”
肺主宣发,则气血津液敷布有序;肺气肃降,则水液代谢正常。唯有肺气宣降正常,方能卫外有权、脉络通利而目明不病。反之则血滞水停而致目赤、睑浮、视歧、目昏等症。
肺气肃降之功,有助大肠通排正常。若肺气虚弱,肃降失常,则大肠积滞,腑气不通;而大肠积滞不通,亦可累及肺失肃降,使气血上僭而致胞睑虚肿、内障目暗等证候。治以通腹除滞泻热法,或可取得良好疗效。
《素问·上古天真论》曰:“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气而藏之。”肾精能化血生髓,髓脑相通,与目系相连。《医林改错》亦说:“两目系如线……所见之物归于脑。”这说明目之所视,悉取于肾精之功,脑用之能,唯肾精充则脑髓丰,目光敏锐;反之,则如《灵枢·海论》所言:“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目无所见。”
肾精有先天、后天之分,若先天禀赋不足,可生胎患之眼病;若老年体衰,肾亏精枯,或青壮年者恣情纵欲,而致肾虚精乏者,则可罹患视昏失明之证。
肾为水火之脏,内寓真阴真阳,为一身阴阳之根。肾精上濡明目,尚须肾阳温煦,神光方得发越,即眼睛的正视功能。正若《审视瑶函》所谓:“神光者,谓目中自然能视之精华也”“夫神光源于命门……皆肾火之用事。”此论说明,神光之发越与命门(肾)之真火(阳)息息相关。若肾阳衰微,可致神光不得发越而现目暗、失明之证。如肾病性视网膜病变,即是该证候的眼部反应。
《素问·逆调论》曰:“肾者水脏,主津液。”《灵枢·五癃津液别》又说:“五脏六腑之津液,皆上渗于目。”此言即说,肾是周身津液代谢的主要器官。津液在目化为泪液、神水,起着卫护、濡养目珠之作用。若肾功能失调,可致水液潴留,神水枯竭,从而导致目之内外的渗出、水肿,目涩、珠缩等症。如肾炎所致的水液代谢失常之症状,即是典型表现。
膀胱有受纳肾气、化气行水、排泄尿液之功。其气化作用取决于肾气之盛衰。若肾阳不足,膀胱气化失常,则可致水湿上泛,而现水湿潴留、目浮视昏之病。
三焦为六腑之一,有“孤府”之称。张介宾说:“三焦者,确有一腑,盖在脏腑之外,躯壳之内,包罗诸脏,一腔之大腑也。”《证治准绳·七窍门》指出:“目内神水,是由三焦而发源。”至于三焦是否有形,自古尚无定论。但历代医家确认其有通行元气、运化水谷、通调水道之功能。唯三焦功能正常,则目明;若其职失常,则可致目病矣。如临床常见的因操劳过度而出现的眼目红赤、口鼻生疮等症,则常以“上焦起火”,给予清解“上焦”火热之方剂而治;再如对一些湿热较重之目病,则常予引湿热自“下焦”而出之治疗方法。
小结
总之,眼睛能明视万物,洞察一切,是各脏腑、经络之生理功能正常发挥,相互协调,气血充沛,濡道养窍所使然。正如《玉机微义》所谓:“人目眼,备脏腑五行,精华相资而神明,故能视。”
但是,各脏腑对眼的生理功能和病理作用是有差别的;首功者,当推目之本脏——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