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前财政部长约翰·康纳利曾说:“Our currency, your problem”。翻译成中文就是“美元是我们的货币,却是你们的麻烦”。
然而就是这个“麻烦”,全世界都不得不用,甚至还将它视作重要的避险资产,这是为什么呢?
让我们抽丝剥茧,拨开重重迷雾,探究美元让人“又爱又恨”背后的根本逻辑。
而这一切都要从美元的霸权史开始说起。
二战末期,随着旧秩序的瓦解,世界各国的领导人都在为战后的各种安排做准备,其中一条就是关于国际金融与贸易秩序的重建。
1944年7月,美国、苏联、中国、法国等44个国家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的布雷顿森林镇召开货币金融会议,当然,会议的进行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参会国家都有各自的“小算盘”。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英国和美国。
英国派出了自己的代表——经济学家凯恩斯来说明国家的主张,没错,就是你听过的“凯恩斯主义”中的那个“凯恩斯”。凯恩斯提出成立世界中央银行,英国占16%份额。这个比例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也不多,但如果加上英国当时的殖民地国家,都算在一起的话就不止这个数了,英国及其殖民地大概就能占到35%以上。
这个主意你想想美国会同意吗?所以时任美国财政部部长助理怀特坚决反对,他提出,一定要用美元作为结算货币,让各国货币与美元挂钩,而美元与黄金挂钩。
美国在那时已经彻底取代英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强国,其国内生产总值(GDP)占全球GDP 70%以上,注意,是占全球GDP总量的70%以上。而英国在二战结束时,国家债务占到该国GDP总量的240%,拿什么跟美国争高下?
这样一来,美国的提议也就顺利通过了,由此产生了世界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个协定——《布雷顿森林协定》。
《布雷顿森林协定》确立了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后称“布雷顿森林体系”(Bretton Woods System)。布雷顿森林体系规定了世界各国的货币与美元挂钩,与此同时,由于美国在国际黄金储备方面实力较强,美元和黄金直接挂钩,即1美元固定等于0.888671克黄金,各国可按此价格用美元向美国兑换黄金。
这就是著名的“黄金美元”,这也是为何人们总把美元称为美金的原因。这种方式也被称为“双盯住、双挂钩”,美元等同于世界货币,等同于恒定的黄金值。
自此之后,美元就不仅仅是美国人的美元了,更是世界的美元。美元同时具有美国主权货币、国际支付结算货币、国际储备货币、国际定价货币等多重角色。
但其中也有隐患。
我们可以想象当时的画面:山姆大叔(Uncle Sam,是美国的绰号)拿着两个麻袋站在路边,这两个麻袋里面,一个装着美元,另一个装着黄金,世界各地的人们纷纷跑来,有的兑换美元,有的兑换黄金。经济运转需要大量的美元输出,美国就疯狂印钞,人们又不断地拿着美元换黄金。但黄金的总数是有限的,如果美国不加以限制,世界人民总有一天会搬空美国的黄金。无限的美元面对有限的黄金,这也是“黄金美元”的矛盾点所在。
所以说,世界经济的正常运转需要美国不断输出美元,以满足国际市场交易与储蓄的需要;同时,由于美元与黄金之间的固定比价和可兑换性,美国就不得不控制美元对外输出的数量。因为输出过多会使美国的黄金储备不足以保证美元和黄金之间的兑换,造成潜在的“违约”。
显然,这两种需求是相互矛盾的: 在美元与黄金挂钩的规则下,美国要维持合理的货币供应,但多印发的美元无法确保能全部兑换成黄金,这就导致人们对美元的信心不足,而如果印少了美元,又容易导致国际清偿手段不足。 这就是“特里芬两难”(Triffin Dilemma) 。
因此,布雷顿森林体系自身具有致命性矛盾,这就导致了“黄金美元”体系的崩溃。
随着战后世界各国经济和国际贸易的快速发展,全球对美元的需求也日益增加,市场上流通的美元也越来越多。其他国家意识到美国的黄金储备可能是不足的,进而纷纷将美元兑换为黄金,黄金大量流出美国。
直到1971年,美国不得不停止美元和黄金之间固定的兑换关系,同时宣布美元贬值,实行浮动汇率制。
然而,美元的主导地位并没有终结。
尽管“布雷顿森林体系”是美元霸权的产物,但是它对当时国际金融、贸易的稳定和发展起到了关键作用。虽然美元与黄金脱钩大大打击了美元的信用,但一时之间,大家并没有找到一个更加合适的货币代替美元,来成为这个“一般等价物”,尤其是美元一直以来是国际清算的支付手段和各国主要的储备货币。因此,和黄金脱钩之后的美元“惯性地”并没有失去作为全球主导货币的地位。
但一种货币长期以来没有任何“硬通货”作为支撑,终归不是个办法。所以,对于美元来说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找到新的、可靠的“硬通货”来支撑美元的价值,它就是石油。
由于石油这种能源具有稀缺性和重要性,它成了黄金的完美替代品,“石油美元”的时代就此开启。实际上,“石油美元”比“黄金美元”更具威力,因为它使美国具有了“无限印钞”的动机与能力。
1974年,美国和沙特阿拉伯达成了“不可动摇协议”,约定美国向沙特阿拉伯提供军事保护和武器售卖,沙特阿拉伯承诺将美元作为石油出口唯一的计价和结算货币,这使得全世界无法用美元之外的货币向沙特阿拉伯购买石油。
这意味着,世界各国将更离不开美元。就像中国计划经济时代流通的粮票,并不是粮票这张纸本身有什么价值,而是拿着它才能换到我们需要的粮食,这就“硬”给粮票这张纸创造了需求。
然而,“石油美元”体系下,第一个被“收割”的国家就是沙特阿拉伯。在美国和沙特阿拉伯达成的“不可动摇协议”中,有一项内容是,沙特阿拉伯出口石油赚取的美元除了满足国内建设之需,剩余的都必须投资美国国债。
对经济体量有限、资金吸纳能力不足的沙特阿拉伯来说,若让出口石油获得的大量美元直接流入国内,可能会引起通胀,所以必须为过量流入的美元找到一个安全的投资渠道,被誉为“全球最不可能违约”的美国国债就成了沙特阿拉伯的投资首选。
对美国来说,印发的美元转一圈之后又回到了美国手中,付出的代价只是一点国债利息而已。
从21世纪初开始,美元和石油的绑定逐渐松懈,世界主要石油出口国家沙特阿拉伯、俄罗斯等在石油交易中都开始采用非美元结算。石油用非美元结算的口子不断被打开,各国也在进行能源结构和产业结构的调整,美元早已经不是“石油美元”,这时候“信用美元”开始“继位”。
转了一圈,我们可以发现, 美元本质上是根据时代的变化来不断转变背后的支撑物。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支撑物了,也没关系,就像一个企业可以向银行申请抵押贷款,也可以申请无抵押贷款。即使没有背后的抵押物了,也不代表申请不到贷款,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信用。
企业能申请到无抵押贷款,是因为银行认为它有“信用”。黄金美元也好,石油美元也好,都只是手段,美元本身所带有的“信用”才是真正让人们接受美元的本质。
而美国“信用”的基石,说到底还是它的科技、经济以及军事实力。
这样就形成了世界各国货币以美元为锚,而美元以“美国信用”为锚的体系。这种体系的形成直接导致了“美元霸权”的产生,而美国凭借美元的“信用机制”大肆收割世界财富。
在了解了美国的货币霸权之路后,我们再来看看美元是如何在各个国家形成环流的。
在全球化产业链的分工体系中,可以分为三类国家,消费国、生产国和资源国。消费国主要是美国和南欧各国,生产国的典型代表是中国、日本、韩国等,而资源国以俄罗斯、中东石油国家、巴西等为主。
作为消费国的美国,会向生产国输出美元资本,主要表现为外商直接投资。而生产国的企业在拿到资本和项目后,会去资源国采购原材料进行生产,产品生产完后卖给美国等消费国,美国向生产国支付美元作为货款结算。
生产国拿到了美国支付的美元,想去购买美国的核心优质资产,美国是肯定不会卖的,所以就只能选择购买低息的美国国债(详见本书第09讲“中国的外汇储备之谜”)。而美国拿到生产国通过购买低息美国国债流回的美元,会到生产国进行再投资和控制生产国的优质资产,以获得高额的投资收益,由此美元流出美国。
可见,消费国、生产国、资源国之间的美元环流就这么建立起来了。那么,美国是如何在这个环流中制造“潮汐”来收割世界财富的呢?
复盘历史经验,这个收割套路可以分为三步:
第一步,美国会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大量超发货币。这个时候,美联储扮演着洪水制造者的角色,向全世界大放水,即全球的美元供给剧增。而实业资本家们、华尔街的金融大鳄们拿着大笔美元进行海外投资,疯狂购买国外的商品、房地产、股票、债券等各类资产。美元流入国的资产价格会在短期内急速攀升,房价、股价等大涨,由此产生资产泡沫。
第二步,随着大批资本涌入,美元流入国的资产严重泡沫化,美联储就开始加息缩表(减少美元供应量)。有时,甚至采用在其他国家和地区制造动乱等各种手段,驱使美元资金出逃。此时华尔街的资本家们也开始了表演,在高位时疯狂抛售各类资产,国际资本像潮水一样迅速退去,大量美元回流美国。
第三步,加息周期下的美元不断升值走强,相对应地,其他国家的货币开始贬值,资产价格缩水。而此前的资金大规模流出,也使得这些国家的资产泡沫破裂,处于高位的房价和股价往往大跌,最终跌成了白菜价。在一地鸡毛之后,撤离的美元再来个“回马枪”——在资产价格压缩到极限时,美元再次卷土重来,大肆抄底这些国家便宜又优质的资产。从中赚取的巨额利润差价,使得美国的资本家们赚得盆满钵满。
一个轮回,先放水,再收水,有人叫它“美元周期”,也有人叫它“美元潮汐”。而最后的结果是,经历资产价格泡沫破裂的国家很容易一蹶不振,而美国却完成了一次对这个国家的“收割”。
这样的收割方式,美国屡试不爽,比如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就是这样产生的(详见本书第20讲“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
美元潮汐,看起来只是一放一收,操作似乎很简单,但其关键点就在于寻找资本蓄水池。我们以第一轮美元潮汐的实践地拉丁美洲来举例。
说起拉丁美洲,步入21世纪后,大家对它的印象可能大多是贫穷、混乱,但在20世纪60、70年代,拉丁美洲还是有段繁荣时光的。二战后,美国在政治上扶持拉丁美洲的亲美势力上台,高呼“消除贸易壁垒”的口号,想方设法诱使拉美国家实行资本自由化,以使美国金融资本自由出入,这是美元潮汐形成的关键一步。
随后,美国以援助拉美国家发展为由,向多个拉美国家诸如智利、巴西、阿根廷等投放大量美元,美其名曰海外投资。由于美国资本的不断流入,表面上,拉美的经济一派繁荣,然而,危机的种子已经悄然埋下。在当时,没有人觉得借美元发展经济有什么问题。
1979年,美国开启了收割的第二步。一方面美联储不断加息,导致大量美元回流;另一方面制造拉美地区矛盾,大量在拉美的美国资本撤资回国,拉美国家的资产泡沫瞬间破裂。由此,拉丁美洲各国的资本流动性枯竭、资金链断裂、投资环境恶化。智利、墨西哥、阿根廷等国纷纷遭遇主权债务危机,还不起钱的国家只能以资源抵债。美国顺利地将这些国家优质的矿山、油田等收入囊中。
拉丁美洲接受美国金融资本的自由出入,实际上就使得大放水的美元终于找到了适合接盘的资本蓄水池。试想一下,假如美国没有找到足够体量的蓄水池,这些海量的超发美元一定会使得美国通胀,国内物价飞涨。历史上的日本也曾充当了这样的蓄水池(详见本书第18讲“广场协议:如何让日本失去了三十年”)。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就不难理解,为何一直以来,中国都保持着资本流动管控和金融领域有限度地开放了。此外,中国是一个完整地拥有经济金融主权的国家,国家牢牢掌握着很多最核心的领域,比如银行、航空、电信、石油等涉及金融、能源、民生领域的诸多行业。
对比起来,很多国家实施彻底地经济自由化,使得外资控制了国家的核心产业,从而在美联储放水与收水的过程中,大规模美元投资一去一回,致使本国核心资产的价格受到极大影响,成为被美国收割的对象。
聊完美元如何“收割世界财富”,让我们再聊聊“美债”——这个“收割”过程中的“利器”。
美债,即美国国债,是以美国联邦政府信用为担保的债券。1789年新组建的美国联邦政府承接了历史积存债务,形成了第一批美国国债。美国国债是美联储实施公开市场操作的主要操作品种,也是金融市场中一种重要且常用的抵押品。
美国国债根据债券的偿还期限不同,大致可分为短期(1年以下)、中期(1~10年)和长期(10年以上)3类。一般来说,期限越长,美国国债的票面利率就越高。因为时间越长,不确定的风险越大,作为补偿的风险溢价(票面利率)就会越高。
对于美国国债的利息、交易价格和收益率,读者朋友们也需要有一定的认识。美国国债每年的利息收益是个固定值,比如,一笔票面价值为100美元的一年期美国国债,票面利率为5%,这就意味着持有人在一年后,当美国国债到期时,可以获得5美元的利息。票面利率是在美国国债发行的时候就决定好的,是不变的,无论最初花了多少钱买的前文所说的美国国债,每年都能获得5美元的利息。
那么,为什么美国国债的价格和收益率会变动呢?
举个例子,假如老王花100美元买入了一笔票面利率5%的一年期美国国债,一年后到期能拿到105美元。但突然间股市大跌,楼市也不景气,于是大量的资金来到债市避险。此时,当市场上想买美国国债的人多了,原本100美元的美国国债被炒到了103美元,老李就花103美元买了一笔与老王相同的美国国债。到期后,老王和老李都能拿到105元,但因为买入价格不一样,两人的收益也是不一样的。老王收益是5美元(105-100),老李的收益只有2美元(105-103)。可见,美国国债的收益率与交易价格是呈反向关系的。
总结起来就是,当美国国债的需求增加时,出现供不应求的状况,美国国债的交易价格就会提高,而美国国债收益率就会下降;而当美国国债的需求减少时,大家纷纷卖出美国国债去买其他金融资产,那么美国国债的交易价格就会下降,美国国债收益率就会上升。
我们再来看看美国国债的持有人有哪些。在美元环流中,我们提到美国通过美元向其他国家支付商品价款,其他国家拿到美元后因为无法购买到美国的核心资产,而选择购买风险低、流动性高的美国国债。所以,其他国家的政府或企业是美国国债的主要持有人之一。美国国债也可以看作美国金融霸权的核心工具,与美元具有同等作用。
美国国债的另外两类主要持有人是美联储和美国国内的企业及老百姓。美联储印发美元后,向美国政府购买美国国债,这就可以理解为美国政府“打欠条”(美国国债)来取得美联储的美元。实际上,这就是美国基础货币的创造过程。也就是说,美国政府如果发行了一批1亿美元的美国国债,美联储通过印发美元,然后花1亿美元把这笔美国国债买下来,这就形成了1亿美元的基础货币。
所以,美国国债就相当于美国政府的借条,美国国债收益率就代表了美国借钱的成本。
美国国债收益率也一直是全球投资界时刻关注的重要指标,国际上通常将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当作无风险投资利率,也被称为“资产价格锚定物”。全球其他的金融资产、商业资产的利润率,就自然会被投资人拉出来和美国国债收益率进行比较。因此, “不赚不赔”并不是衡量企业盈利能力的零轴,10年期美国国债的收益率才是真正的零轴。
当美国国债收益率持续走高时,根据前文的分析,就意味着市场对美国国债的需求在下降,世界各国不愿意继续买美国国债这个避险资产了。那么,美国国债——美国向世界融资的工具也就失去了它的作用,这对美国政府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从图5-1可以看到,近一百年来,美国国债占GDP的比重节节攀升,债台高筑的美国政府似乎靠着“打欠条”过日子。
图5-1 美国国债占GDP的比例
数据来源:美联储官网
如果我们结合历史事件仔细分析会发现,当美国国债收益率接近或高于2%时,通常会和一些国际事端有某种微妙的“契合”,这会不会是美国政府为了维持世界各国对美国国债的需求,而采取的一些“非常行动”呢?
“俄乌冲突”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乌克兰是号称军事实力世界排名前20名以内的国家,而俄罗斯就更不用说了。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是俄罗斯还是乌克兰,其实两个国家谁都不想真刀真枪地打,但战争却真实地发生了,这与美国在旁边不停地“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时候大家可能会有这样的疑问:这是为什么呢?
答案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如图5-2所示,从2020年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直至俄乌冲突爆发前,美国国债收益率从绝对低位的0.54%一口气涨到2%,紧随其后,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的军事冲突爆发了。美国关于俄乌冲突前后的态度,与美国阻止国债收益率进一步大幅上行,防止带崩自己的财政货币体系和股市的政府努力之间,出现了一种巧合的“同频”,经济形势和国际政治之间总有一种难以分说的交融。
图5-2 2020年1月至2022年4月美国十年期国债收益率
数据来源:美联储官网
让我们从客观事实角度梳理一下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2022年1月18日,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即将触碰到1.9%的高位。次日,美国总统拜登发表谈话称俄罗斯很可能会“入侵”乌克兰,受到恐慌情绪影响,大量美元回流美国避险,当天美国国债收益率开始掉头向下。
一周之后的1月25日,美国国债收益率又一次上攻1.9%。次日,美国五角大楼表示:正在向乌克兰方面移交80吨军火物资用来协助可能发生的“战争”,与此同时国债收益率再一次暴跌。
随后,受到通胀数据的刺激,2月10日,美国国债收益率一举突破2%的重要关口。次日,美国白宫又发布声明,声称掌握了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时间表,并且敦促美国公民在48小时内离开。在强调地区局势突然升级之后,国债收益率走势也出现迅速回落到2%之下的现象。
从图5-3中我们可以看到,美国十年期国债收益率最后一次试图突破2%是在2月15日。当天下午,俄罗斯国防部长确认了俄罗斯的大部分演习部队已经从俄乌边境撤离的消息。国际股票市场应声大涨,投资者是开心了,但是美国政府仿佛有点坐立不安了。
图5-3 2021年10月至2022年2月美国十年期国债收益率
数据来源:美联储官网
到了2月24日,俄罗斯宣布开战的一瞬间,美国国债收益率直接暴跌到1.8%之下。同时,美联储开始有官员出来放风声说,战争可能会导致加息延迟,于是,24日收盘时,美股三大股指尾盘强势转涨,上演V形反转,这对于美国简直是双喜临门。
你能说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俄乌冲突当然不是特例,1990年以来的七次主要战争(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俄格战争、利比亚战争和叙利亚内战)期间,在避险情绪的推动下,十年美债收益率均处于下行阶段。
所以,地缘危机永远都发自于深层的经济博弈。制造或激化远端地缘危机,或许是美国阻止其国债收益率攀升的一种措施。
经济问题和经济逻辑,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作为孤悬海外的大陆,地理上可以避开一切纷争,把自己变成资金的避风港,这是美国从二战开始就屡试不爽的套路。历史上,美国不断拱火战争,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营造一种世界大乱的压迫感,使资本产生恐惧,本能地避险流向美国。资金丰富了,美国国债才能卖个好价钱,才能给美国的财政金融体系续上命。
利用别国事端或战争创造一次又一次收割全球的机会,这是美国惯用的手段。外加美国像巨型吸水海绵似的金融市场,使得美国无论是加息还是缩表,无论是打仗还是制裁,都会让全球资本源源不断地向美国本土回流,这对于全球资本而言也是难以抗拒的力量。
究其根本,这是美国主导的全球金融体系下的游戏规则,是美元的逻辑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