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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多人讲你的八卦，
你就越有被八卦的价值。
在我前往公车站时，妈妈说的话在我脑中回荡。如果你的训练并不顺利……我只是不希望你感到失望。我当然知道没人能保证我会变成明星，但是我已经努力了这么久，我甚至无法想象如果失败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切都是从六岁那一年开始的。我的班上另有一个亚洲女孩，尤金妮亚·李。虽然她是中国人，但所有人都问过我们是不是表亲或双胞胎姐妹。我一直都没有想太多，直到某一天，我被一只蜜蜂叮了。我坐在保健室，等我妈来接我回家，接着我便看见李太太走了进来。护士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微笑地告诉我妈妈来接我了。那是我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看我的眼光和我看待自己的眼光并不一样，也和我的家人不一样。他们只看到我的脸、我的眼睛形状和我的鼻子，还有我浓密的黑直发——这让我和尤金妮亚等其他女孩变得可以互相替代，尽管我们长得完全不像。当我妈终于出现来接我的时候，我哭个不停。蜜蜂叮的肿包还是很痛，但当妈妈问我发生什么事时，我只想着李太太。“真希望我不是韩国人。”我记得自己抓着她的衬衫哭个不停。所以她抱起我，带我回家，然后把我放在床上，拿来她的笔记本电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韩国歌手的音乐视频。我们看了好几个小时，而我看着那些歌手出神——她们全部都好特别、好美、好有才华。
我完全着迷了。我一直找她们的视频来看，记住我最爱的歌词，然后在周末表演给利娅看。那些音乐让我很自豪自己是韩国人。
我很想说那次李太太和护士阿姨的事件，是唯一一次让我感到被世界拒绝的经验，但这并不是事实。有些孩子嘲弄过妈妈帮我装在便当里的泡菜；我曾经在杂货店里遇到一个女人对我尖叫，要我“滚回家”（虽然我就住在转角，但我知道她不是指那个家）；有一年万圣节，我打扮成赫敏·格兰杰，但所有人都坚持我扮演的是张秋。而在这一切之中，音乐总是在那里。它让我觉得有人理解我，好像这世界上还是有我的容身之处，在那里，人们看见的我就是我。
我一边走向公车站，一边想着这一切。首尔的春天凉风阵阵，空气冷冽，人行道上落满了樱花花瓣，粘在我的脚底，将整个城市包裹在珍珠粉色的花瓣之中。我走到街角，在GS25便利商店里买了一罐宝矿力水特，然后搭上公车，前往距离培训中心几个路口的练习生宿舍。车上满是穿着情侣装的年轻情侣在共用耳机听音乐，回家路上的上班族在看重播的《奔跑吧兄弟》，还有菜篮车里装满杂货和空罐的老奶奶们。我在其中一个座位上坐下，喝下最后一口饮料，让窗户吹进来的春风把我的辫子向后吹去。坐在我旁边的老奶奶戳了戳我的身侧，对我的空瓶打了个手势：“这个你还要吗？”
“不要了，奶奶。”我边说边把瓶子递给她。
“谢谢，”她说，然后捏捏我的脸颊，“啊，你长得真漂亮呀！”
我低下头：“谢谢您。”
公交车沿着街道飞驰，在人们要上下车时才勉强停下来。在纽约时，我妈从来不让我们自己单独搭乘大众运输工具，所以搬来这里之后，我花了很长时间才习惯。幸运的是，首尔的公车和地铁就和这城市的其他部分一样，快速、干净，而且容易上手。但这座城市最棒的地方，是到任何地方都有免费的无线网络供你使用。
我拿出手机，传了一则消息给慧利：
如果我妈问你，就跟她说我今天在你家过夜。
她立刻就回我了：
当然了，闺蜜！朱玄也说，今晚少了我们，不要玩得太开心喔。
我笑了，但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没有回复。她们知道得越少，被质问的时候就越不可能说漏嘴。对妈妈说谎和前往练习生宿舍让我的肾上腺素喷发，所以我决定提早一站下车，用走的过去。在见到美娜和其他人之前，我需要消耗一下多余的精力。
直到剩下半个街区的路时，我才意识到我还穿着睡衣。
我躲到人行道旁一丛够大的灌木后面，解开睡衣扣子，塞进包里。我看着街道，一边脱着睡裤，一边确保没有人经过。裤管卡在脚踝上，我用手指摸索着，但我来不及阻止自己，就被腿上缠绕的裤管给绊倒，转了半圈，然后狼狈地正脸朝下摔进泥土里。
我呻吟一声，缓缓爬起来，把尘土从毛衣上拨去。还好没人看到。
“哇喔……看起来很痛耶。”
我浑身一僵。我转过头，看见一双崭新的黑白耐克鞋站在人行道上。我的视线向上飘移，随着那条剪裁完美的Ader Error慢跑裤，来到上半身穿的博柏利毛衣（或许比我整个衣柜的衣服加起来还值钱），然后是穿着这一切，留着银色挑染头发，长着闪烁棕眼，还有颧骨高耸得足以切割玻璃的男孩。
他可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孩。他是那个天之骄子，李杰森。
要命。
“你还好吗？”他脸上挂着关心的笑容。“来，我帮你。”他伸出手。
“你是……李……杰森。”我就像刚才被自己的腿绊倒一般，结结巴巴地回道。在加入DB之前，李杰森就已经在YouTube上因为翻唱流行歌而爆红。在他的某一个视频席卷网络之后。卢先生便亲自飞往加拿大的多伦多，说服杰森搬来首尔，然后他很快就成了韩国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他加韩混血的身份在这里倒是吃得很开，从小朋友到跟踪狂粉丝和大婶们，所有人都为他的超大双眼皮和橄榄色的肌肤而疯狂，好像他的基因是他亲自挑选的一样。他的外国人身份让他成了“韩国最性感艺人”，但我的却让我不得不去上韩国本土礼仪课程。
“喔，原来你有听说过我啊？”他扬起一边的眉毛，笑容变得更开阔。他真的把“好像全世界都是你的好朋友”的微笑练得炉火纯青——不过对他来说，这或许是事实。
“听说了哪些事啊？”
“嗯，我妹妹利娅今天说你有个音乐治疗的慈善——”
“天使般的嗓音？恶魔般的微笑？还是神一般的肉体？”
“呃……什么？”
“你知道，大部分女孩子看到我的时候都会昏倒。但我想你的确是跌倒了，那也算数吧。”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了，“所以，跟我说吧，他们最近又说了些什么？”他对我露出一个可爱到近乎荒谬的笑容。
“主要都是说你从办公室里偷了卢先生的黑胶唱片。”我有点被他直截了当的高傲态度给激怒。这就是那个可爱、谦虚，常发起慈善活动又爱护粉丝的明星男孩啊。“还有你有个秘密狼人女友，只有在满月的时候会见面。”
“什么？真是太扯了！是谁说的啊？好大胆子！”他看起来很受伤，对我露出招牌的小狗眼神，然后一抹狡猾的微笑在他脸上蔓延开来，“我是绝不可能偷卢先生的东西的。”
我翻了个白眼。全世界最受宠爱的韩国明星居然是这个样子！“当然不了。你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败坏名声的事呢。但你的神秘变身女友呢？”
“一个绅士是绝不会大嘴巴的，”他圆滑地回应道，“再说，你也知道嘛，越多人讲你的八卦，你就越有被八卦的价值。”
“也许只有你的世界是这样运作。”我回嘴。神圣不可侵犯的李杰森，当然不需要认真遵守DB的禁恋令了。
杰森顿了顿，低头看着我：“我觉得你在生我的气耶。”
“没有。我没生气——只是想要在练习结束之前抵达练习生宿舍而已。”我边说边把毛衣的下摆拉好，一边希望没有让杰森看到我的内裤。
杰森的双眼一亮：“练习生宿舍！你怎么不早说呢？我也要去耶。我们一起走吧。”
“不用了，谢谢。”我回答，但他假装没听到。
“所以我为什么不知道你的名字？”他问，一边歪了歪头，“敢穿着史努比睡衣上街的练习生，绝对很有被八卦的价值啊。”
我的脸颊再度因丢脸而涨红，但我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我得告诉你，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套睡衣。很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是美丽的狼人。”我边说边翻了个白眼。
“我不同意。”杰森说。
“你在说什——”
“你的确很美啊。”他继续说。
我的身子一僵。呃……什么？
“我也很确定，如果你想，你绝对可以把我的头咬掉。再说了，以防你没注意到，今天的确是满月呀。”
我的天啊。我要离开这里。愤怒与羞耻感在我的胸口交织，我挣扎着站起身，伸手解开我纠结的睡裤。我转头瞪了杰森一眼。
“我不需要有人欣赏这一幕好吗？”我气冲冲地说。
他至少还有一点礼貌，脸红了起来，却故意慢吞吞地转身背对我：“这样有好一点吗？”
我气冲冲地扯下睡裤，但是我实在太急躁了，裤腰又缠住了我的脚踝。我向前摔倒，这次是一头撞上杰森的背。我直觉地抓住他的腰想要稳住自己，脸颊埋在他的肩胛骨之间。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就深吸了一口气。他闻起来有枫糖和薄荷的味道。
“你还真是直接耶。”杰森说。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我听得出他话里的笑意。他转过头，越过肩膀看着我：“还是你很喜欢从背后来？喜欢这个姿势吗？”
杀。了。我。吧。我向后退开，一边终于挣脱了那条害死我的睡裤，用力塞到包包最底层，脸颊热到不行。等到我回家，就要把这些东西通通烧掉。
“多谢。”我朝他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快步朝宿舍跑去，留他一个人在人行道上大笑。
“不用客气，狼人女孩！”他在我身后大喊。很好，又多一个绰号。真是来得太是时候了。
当我推开练习生宿舍的大门时，我正在心中咒骂着我自己、杰森，还有整个查理·布朗家族。
要死。
这个地方塞满了DB练习生和明星们，每一寸地面都躺着空烧酒瓶和汽水罐，音乐在房间里回荡，一面崭新的三星电视墙播着各个最新推出的音乐视频。
然后我就懂了。杰森也要来——来练习生宿舍。这可不是什么夜间练习。
这是个派对。
一群男生转向我，挥了挥手，大喊着各种招呼。我认出了他们，但错愕得无法认真思考。我缓缓地举起手。
“哟，杰森！”其中一个人对着我的方向喊道。
我立刻垂下手，而杰森此时从我背后走了进来。他的朋友走了过来，握住对方的手，然后拍了一下彼此的背，用兄弟之间最典型的方式拥抱了一下。我真的不能继续站在这里了。
“你的漂亮女伴是谁啊？”杰森的朋友问道，一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我突然发现了。他不只是杰森的朋友。他是敏俊——NEXT BOYZ的领舞和全球超人气韩星。
“这位是……”杰森顿了顿，看了我一眼。
“瑞秋。”我说，至少我的声音还能正常运作，还没有被吓到完全短路，“我是DB的资深练习生。”
“美国人喔。”他观察道，眼光闪烁着。我几乎要后退了，在心中准备应付任何可能的羞辱。“欢迎，瑞秋。我是敏俊。”他说道，但其实我妹就在她的床头贴了他的海报，而且每天睡前都要亲他一下，“来杯饮料吧。”
我困惑地眨眨眼，看着我背后的大门。我身上的每一寸直觉都在叫我快逃。我今晚预计要做的事可不是这个。
杰森的手扶在我的手肘后方，双眼闪烁着光芒。“对啊，瑞秋，过来吧。”他恶作剧地挑起眉毛，“除非你有另一场睡衣趴要去参加啦。”
我扮了个鬼脸，然后站直身子，把辫子甩到身后。我都已经想办法来到这里了，至少得去露个脸。不管如何，今天没帮利娅拿到签名照之前，我不能走。“好啊，我也喝一杯。”
派对已经进行好一段时间了，在前往看起来像是吧台区的途中，我一直绊到地上的空啤酒瓶。吧台围绕着一个宽敞的下沉式客厅，有些人正在把一杯杯的葡萄柚烧酒倒进啤酒瓶里，然后一口气干掉。有人塞了一瓶给我，我则轻轻地沿着瓶口啜饮。我不太喜欢这种会让人失控丢脸的东西，尤其今天我已经丢脸丢够了。
“瑞秋！”一个声音从客厅的另一端传来。我立刻紧绷起来。我到任何地方都会认得那个甜腻到不行的嗓音。美娜出现了，看起来完美无瑕，头发梳得十分漂亮、脚踩闪亮的细跟高跟鞋，显然是为派对准备的。她调整着自己的短裙和短版上衣，恩地和莉齐则站在她身后，两人都穿着合身的牛仔裤，头上戴着小皇冠。“你能来参加练习真是太好了。”她瞄了另外两个女孩一眼，她们则遮住嘴，掩饰自己的笑声。
“我也是，”我愉快地回答，拒绝认输，“太谢谢你们邀请我了。”
“衣服很可爱，瑞秋，”恩地说着，一边打量着我，一边塞了一片口香糖到嘴里，“跟你小妹借的吗？”
“我喜欢你的发型耶，”莉齐补充道，她伸手把我的辫子拨到肩膀后方，“真是小学生的复古造型。”
“你看起来不是很舒服呢，瑞秋，”美娜说，她的脸上挂着虚假的关心，“卢先生不在这边帮你撑腰，你应该不会觉得自己无法融入吧？就算是瑞秋公主，应该也知道怎么开趴吧？”
美娜喝了一口自己的饮料，一边冷冷地看着我。我想要回嘴，想要骂她是个肮脏的骗子、叫她滚回去好好做“夜间练习”，但我一时鼓起的勇气已经消失了。我只是喝了一口我的烧啤酒，却因为酸涩的感觉瑟缩了一下，手掌紧握着杯子。
此时，杰森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眼神在我、美娜和其他女孩之间跳转，嘴边挂着一个浅浅的微笑。
“杰森！”美娜惊呼，“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耶！你是来找我的吗？”她问，一边故作随性地啜饮着自己的酒。
“其实呢，我是来找瑞秋的。”杰森回答。
“什……什么？”美娜结巴地说，“但是……你是怎么认识瑞秋的？”我敢发誓，如果他现在提起我的睡衣，我一定会徒手杀了他。
杰森对我微笑：“喔，我们的历史长得咧。我和瑞秋以及伍德斯托克。”美娜张开嘴，正要回应，但杰森把双手放在我的肩上，将我整个人硬是转向，带向派对会场的更远处。
“我得告诉你，我的睡裤上是史努比，不是伍德斯托克。伍德斯托克是那只傻乎乎的小鸟，史努比是那只忠诚的狗兼飞机机长。”我们在角落的一张沙发上坐下，我边说边大笑着。
杰森故作认真地点点头，用手臂环住我的肩膀，把我拉近：“你说得对。作为睡衣，显然史努比是更好的选择。原谅我吧？我刚刚只是想要快点闪人而已。”
我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嗯，我们刚刚可是被三个看起来想要把你的脸扯烂的女孩给包围耶，”他说着，温暖的呼吸打在我的皮肤上，“我觉得换个地方应该是个好主意。”
烧酒正温暖地流过我的体内，我露出微笑：“嗯，你知道他们都怎么说的呀。”
“他们说什么呢，狼人女孩？”
“越多人盯着你，你就越有被盯着看的价值啊。”我咯咯笑起来，然后打了一个小小的嗝。我瞪大眼睛，用手捂住嘴。杰森只是看着我，表情看起来非常快乐。他把我拉得更近，我的腿几乎已经要叠在他腿上了。我的大脑一片混乱——现在这是真的吗？我不应该和杰森调情的。这样我注定会和崔苏西同一个下场。但她明明没有男朋友，杰森也不是我男朋友。我的天啊，我现在在想什么？我现在没办法跟他要给利娅的签名照……我闭上眼睛，试着停止这一串烧酒所引起的脑内小剧场。
敏俊戏剧化地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染成金属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双眼。“我好无聊，”他噘着嘴，“而且好饿。”
杰森对他的朋友翻了个白眼，换了一下姿势，手臂便离开了我的肩膀。我突然打了个寒战，拉起毛衣的上缘，盖住我的肩膀，试图保持温暖。“你去厨房看看大厨留了什么给他们当晚餐啊。”他意有所指地说。
“厨房里唯一能吃的东西只有蔬菜汤和菠菜奶昔。你记得以前当练习生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控制我们的饮食吗？”敏俊的鼻子四处嗅了嗅，“你们有闻到鸡肉味吗？”
我惊呼一声，突然想起我妈帮我打包的炸鸡。我小心翼翼地伸手进包包里。“呃，你是说这个鸡肉吗？”我难为情地说。
“啊哈！”敏俊大喊，从我手中抢走保鲜盒，快速打开，“炸鸡！我的最爱！杰森，这个女生可以啊！”
杰森大笑起来，敏俊则开始大啖起我带来的剩菜，一次两块往嘴里塞。
房间的另一端，美娜正远远地看着我们三个，眯着眼，像是要看穿我似的。她抽出作响的手机，对着屏幕上的东西垮下脸。她把屏幕转向莉齐和恩地，她们也都苦着脸，对她皱起眉头。她把手机塞回包包里，跳了起来，在脸上展开一个完美的微笑。她轻轻拍了拍手，在原地跳了几下。“注意，派对动物们！女孩谈心时间到了，练习生限定！”她喊道，“你们懂吧……不是练习生的人，该走了！男生也是！你也是，杰森——如果你有办法从瑞秋公主身边站起来的话。”她对我们咧嘴一笑。
敏俊将油腻腻的手在牛仔裤上抹了几下，然后抓住杰森的手，把他拉了起来：“走吧，大明星，我们去梨泰院新开的那间夜店看看。”
杰森弯下身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祝好运。”让我的背脊再度一阵发麻。他翻身跳过沙发椅背，加入他的朋友们，一边高声唱着《假暗恋》的副歌，一边消失在门口。
喔糟糕。利娅想要的签名照。我跳了起来，想要追上去，但因为整晚都在和杰森调情还有喝烧酒，我一阵晕头转向，向后跌坐回沙发上，而美娜同时在我身边坐下，手中拿着两个装满香槟的玻璃杯。我们身边的其他女孩，也开始帮自己倒满香槟，并在泡沫溢出杯缘流到手上时尖叫大笑着。
“干杯。”美娜把杯子递给我。我没有马上伸手，她便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拜托，瑞秋。放轻松点好吗？我们只是要一起玩玩而已。”
玩。我得承认，虽然今晚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但我的确觉得很好玩。我抿起嘴，放下我的啤酒杯，接过香槟。
美娜咧嘴，举起她的玻璃杯，转向其他女孩们：“敬我们的家人！愿我们都能成为下一个最大最闪亮的明星！”
女孩们欢呼着，互相勾着手，一口干掉杯子里的酒。我喝得比较慢，酒液经过喉咙时比我想的还要灼热。我差点就呛到了，但我不想让美娜看见我禁不起挑战的样子。我抬起玻璃杯，强迫自己整杯喝下。
我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其他女孩们在我身边聊着天。我环顾四周，希望明里此刻在这里，至少我还有个人可以说话。我想要拿手机发消息给她，但我的手指沉重而不听使唤，摸索着包包的背带，最后只好放弃。我明天再找她好了。我握着玻璃杯的手感到冰冷，我把杯子贴到脸颊上，享受那股清凉感。我喝太多了。不，我是喝得太快。我觉得天旋地转。恩地的大嗓门在我耳边回荡，音乐则听起来像是用慢动作播放的。我看向坐在我旁边的美娜……但我却看见了两个她。我开始看见叠影了。我眨着眼睛，想要从噩梦中醒过来。
我深深陷入沙发中，随着时间流逝，我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我看见美娜的脸朝我靠过来：“真的有用耶！她现在不可能被选上了。”选上？她在说什么？“呼叫瑞秋！你好像需要一点新鲜空气耶，公主。”她的声音在我身边缓缓盘旋，但我没有力气回答。
恩地和莉齐围在我身边，一边大笑一边啜着她们的酒。“漂亮的小公主瑞秋——现在就连卢先生都救不了你喽。”莉齐幸灾乐祸地说。
声音在我耳里像是隔着一层水。有人说了一句什么，而我也笑了起来——身不由己——但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来啊，公主。我们来跳舞！”恩地把我拉了起来，我还在大笑着——还是她——还是我们都是？我不太确定了。隔着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我看见美娜就站在不远处，但没有在跳舞。她的手机对着我的方向，脸上挂着邪恶的微笑。恩地抓着我转圈，整个房间随之旋转起来，我陷入一片闪亮的灯光与人们的笑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