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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打开
公司一直在背后策划一切，
艺人不过是扯线公仔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收到通知——飞机延误了。原因似乎是机组人员超时工作之类的。要是平时，发生了这种事我会焦躁不安，想赶紧回家而不是在酒店无所事事多待好几个钟头。但是今天，我却心安理得地躺在酒店床上，盯着手机上艾利克斯的名字看，感觉还想再多躺一会儿。脑海里回放着昨晚的画面——艾利克斯的笑脸，他的幽默感逗得我哈哈大笑，我们聊天时的默契，在街上想亲他的那股冲动——甜蜜的感觉朝我袭来。就在这时，“嘀”一声——一条未读信息——手机快要砸到我的脸上——上帝啊，是艾利克斯。这是不是什么魔法，我一想他，他就来了。
艾利克斯：你猜我昨晚做什么了？
我：你不会去翻小学毕业大合照了吧？我还想着让我妈妈替我找找看呢。
艾利克斯：啊我没有这么做。不过你倒提醒了我，这个主意太棒了。现在我就要去找找看小学时代的瑞秋了。我昨晚做了一件同样好玩的事。我看了《玩具总动员4》。
我：哈哈。
我：有什么感想吗？老爷爷？
艾利克斯：那个叉子（还是勺子）人物蛮有趣的。但3更感人，我都哭了。不确定过去十年里错过了多少内容，老实讲。
我笑了，没来得及回复，就听见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惊得我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敲门声越来越急迫，我赶快下了床喊：“就来！”
打开门，原来是仙姬。她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是一路跑来我的房间。“瑞秋，你看新闻了吗？”
“新闻？”
仙姬递过手机给我看：“又是个爆炸性的，是《揭露》杂志。”
几乎是立刻，我的胃一阵翻江倒海。《揭露》是韩国最有名的小报之一。被他们盯上就从来没有什么好事。
“昨晚安里、秀敏和智允晚上出去吃饭被粉丝偷拍了，”仙姬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递给我让我自己看，“粉丝把照片发到网上，狗仔们就扑过来了。她们身边还有三个陌生男人，《揭露》说是地下男友。”
仙姬紧张地咬着下嘴唇，我滑着手机往下读。没错，照片里安里、秀敏、智允和三个陌生男人坐在小摊上吃东西。男人的脸都看不太清，不过女孩的脸可是一清二楚。她们有说有笑，吃吃喝喝。照片看上去很像三对约会中的情侣，不过也许只是普通朋友见面，一起吃吃饭而已。光看照片很难讲。
“这有损团队形象，美娜会疯掉的。”仙姬说。
“算了别提她了。高层呢，什么反应？”我问。
“安里、秀敏和智允现在和韩先生在会议室呢。”大厅里传来声音，仙姬扭过头去看了看，“大概已经开完会了。走，一起去看看吧，看看结果如何。”
我伸出头，看见安里、秀敏和智允从大堂走过。安里和秀敏还在吵架（关于她俩和韩先生说话时谁被谁打断了），智允面色苍白，比上次被炒年糕呛着的样子还要苍白。她看起来大受打击。我预感不妙。这可不好办。
我和仙姬还没开口，智允摇了摇头。“待会儿再说。”她小声说，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了些。“去我房间。所有人都到齐了。”
我们跟着去了智允的房间。莉齐、恩地、永恩也都来了，盘着腿坐在地板上，美娜则在窗边踱步。一见到我们，美娜就气势汹汹叉着胳膊问：“所以呢？就因为你们三个，我们还要吃多少屎？”
安里说，“冷静点，没有事。”一边说一边举起手。“韩先生说了，高层决定否认恋情——我们和那三个男生之间没有任何恋爱关系。这事不难处理，因为照片也没有拍到什么实质性证据。没有接吻，什么都没有。”
美娜松了松胳膊，呼出一口气：“好吧。我们的名声没有受损咯？”
“暂时还没有，”秀敏插嘴说，“韩先生说绝对不能再被《揭露》拍到了。如果再被拍到就难了。”
“那些男生，是谁啊？”莉齐问。
安里和秀敏顿了顿，看了一眼智允。智允平日里总是滔滔不绝，今天这么安静很是出乎意料。她是那种不会憋着的人，看到什么不顺眼总是要评价几句。不过此刻的她，看起来失了魂。
“智允？”永恩轻轻问。
智允叹了口气。“其实也不完全是造谣。其中一个是我男朋友，另外两个是他的表弟。”
我震惊地眨了眨眼睛。智允？男朋友？她怎么可能瞒着我偷偷交了男朋友？我们俩可是室友哎！但是，如果换作我交了男朋友，我会告诉别人吗？我可说不准。
我努力用平静的口吻问道，“你们俩交往多久了？”
“我们俩一直是异地恋，已经一年了。他是老家的一个朋友，两家是世交。去年圣诞节我回大邱，我们俩就慢慢发展，然后就在一起了。他有个表弟住在新加坡，所以昨晚就和大家见了个面，只不过现在……”说着说着，智允扭过头去，快速眨了眨眼。“我们俩看来是要分手了。”
“分手？”仙姬瞪大眼睛——有点儿喜感。我知道她是出于关心和好意，不过她坐在座位边上全神贯注听智允讲恋爱经历的样子，有点儿可笑。好像她听到的不是真实的、自己队友的伤心事，而是从浪漫小说里读来的什么爱情悲剧一样。
“没有别的选择了。”智允说，不看我们任何一个人。我感觉她都要哭了。智允平日里总是直勾勾盯着我们看，可今天她眼神空洞只看着地面。这让我心碎。“如果再被拍到，我的事业就完蛋了。”这话就是我昨天对艾利克斯所说的那句。作为女团偶像，谈恋爱从来不简单——会惹来一身麻烦。虽然这不公平，但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事实。
这时，我的内心涌起一丝不安。昨天那个跟我合影的粉丝呢？艾利克斯如果也入镜了怎么办？八卦杂志会像对待智允和她男友一样找上门来的。艾利克斯并不是我的男友，不过狗仔们可不管这些。我们俩还是单独见面，比群体活动更难说清楚了。不可能。如果艾利克斯入镜了，我会看见的。我会记得的。我的脑海里不禁反复想着这件事。昨晚和他聊天太投入了，都没有留意他有没有入镜。
我理了理思路，走到房间另一头去抱了抱智允。一开始她还有点僵硬，后来就慢慢陷入我的怀抱里，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也很遗憾，”我说，“这不公平，但是至少公司还是在保护你的。”
不像对待姜吉娜那样。这句话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用我多说。
智允趴在我肩膀上点了点头。“嗯，你说得没错。谢谢你，瑞秋。”她用衣角擦了擦眼泪。“哦，对了，你早上刷牙了吗？你嘴巴好臭。”我用手捂住嘴闻了闻，笑了。真是太好了，那个往日的智允又回来了。
大家都准备回屋收拾行李去机场。美娜突然在走廊里停下脚步，转过来看着我。
“对了，你昨晚去哪里了？瑞秋？”
我愣了一秒钟，从智允身边走开。“啊？什么意思啊？”
“智允、安里、秀敏三个人昨天晚上一起出去玩；我们剩下几个人都在酒店洗浴中心。但你不见了。”美娜盯着我看，眼神犀利。
我对她挑衅的语气很是不满：“我和利娅去逛街了。然后和一个朋友去喝了杯咖啡。”
我没有撒谎。没有人需要知道更多细节，比如那位朋友是名帅哥，我们俩从昨晚开始一直在发短信。
美娜眯了眯眼睛，其他人看上去漠不关心。
“你没有隐瞒什么吗，瑞秋？”美娜问。“也许你也去见了什么男人吧，像智允一样。”
什么鬼？美娜是看见了什么吗？还是她只是特别会激怒我而已？
“天，美娜，你怎么总是疑神疑鬼的？”我的心已经开始怦怦跳，但我故作镇定。听到这句话，美娜深深叹了一口气，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总得有人来监视每个人啊。如果有一个人搞砸了，那么整个团队都会遭殃。如果我遭殃了，我爸爸……”话没说完，美娜停顿了下来，“总之，我就是想确定你昨晚没有偷偷去见什么男人。”
我还没能开口。“就算有，瑞秋不会不告诉我们的。”仙姬说道，脸涨得红红的，“她也不会去冒这个险。她这么聪明的人。是不是，瑞秋？”
我挤出一丝笑容。“是。”
仙姬没有对美娜示弱，而是替我出头，我很开心、也很感激。但是她的话却有点儿刺伤了我。这让我警惕自己和艾利克斯继续发展下去是危险的。以前我总说，自己没有谈恋爱是因为圈子太窄遇不到合适的人，这话没有错。可是现在，有这样一位完美的男人“跳到我的大腿上”（用艾利克斯的话来说），我不约会的原因只有一个——危险系数太高。我虽然很想冒险，但我不会这么做。“忘了他吧。”我开始挑选去机场穿的衣服，一边收拾行李一边不停对自己念叨。
在回程航班上，我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艾利克斯晚上会看什么电影；不要去想他不知道我是明星的事——那种感觉棒极了——飞机降落后，我们一出机场就被狗仔队和拍照的粉丝包围。
实际上，我用了一晚、两晚、三晚……来忘掉他，告诉自己下次见面遥遥无期，不要再期待。
总而言之，我很快就成为“忘掉艾利克斯”这门艺术的专家。由于过分投入，在回来一周以后，我参加舞蹈排练时甚至还差点摔断小腿。
尽管还有四个月的准备时间，我们已经在为下一场演出紧锣密鼓地排练了。下场演出是好几个女团的集体表演——每个女团单独表演一场，几个女团一起表演一场，凑成整个演出——届时将有电视转播。这场演出不比今年秋天的洛杉矶演唱会来得更重要，但教练要求严格，力求达到完美。今晚的排练堪称噩梦。每个人都无精打采，舞步只慢了半拍，排舞老师就对着我们大吼大叫。
我试着只去想舞步：两步、甩头、转圈圈……转肩、拍手！但我的心思全在艾利克斯身上。有时也想想巴黎时装周的事。啊，三月初的巴黎，天气还没有热起来，可以穿厚毛衣和可爱的围巾坐在露天咖啡馆。接下来的半个月，韩国还是冷得要死，我们的训练依旧从每日凌晨的早起开始，结束于疲倦的深夜。
“再来一次，大家！从上面来！”舞蹈老师喊着。我们都累坏了，喘着气抱怨连连，但又走回舞蹈开头的队列。如果不想整晚留在这里训练的话，还是要加把劲了。我把唱歌跳舞之外的所有琐事都抛诸脑后。
最后，一次又一次无懈可击的彩排之后，舞蹈老师终于宣布解散。我浑身湿透了，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通知去韩先生办公室一趟。我走出大厅，有点疑惑，一边走一边把碎发扎成一个丸子头。这么晚了，韩先生要见我干吗？他不可能因为我第二段舞步没跟上而喊我去训话吧。
我敲敲门。“进来吧。”——是他的声音。
一进去，我就看到妹妹利娅也到了。我们交换了个眼神，利娅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开会的用意。哦不。我的胃有点疼。是不是昨晚我俩溜出去在新加坡玩了一个晚上被发现了？是不是韩先生知道艾利克斯的事了——我和朋友出去约会了，而那个朋友恰好是个异性？已经过去一周了，但公司总是神出鬼没。也许过去的一周，公司高层在盘算着该如何处置我呢。想到这里，我已经在暗自想托词了——就说我以为艾利克斯是个女生（这个名字男女通用啊毕竟）。不过幸运的是，韩先生没有生气。他看起来很激动。“太好了，你们俩都到齐了，坐吧，坐。”韩先生指着利娅身边的灰色旋转椅说。我坐下后整理了一下丸子头，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
“有个好消息说给你们听！”韩先生的身子从玻璃桌上往前倾了倾，“你们上次在《1、2、3赢！》的表现很受欢迎。播出当晚，你们俩的名字‘金氏姐妹组合’还上热搜了。”
我朝利娅笑了笑，想起节目主持人说的话——你们姐妹俩干脆组团吧。
“公司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出演一档姐妹真人秀。现在还没有具体的细节，目标是制作一档经典电视真人秀节目，主角是你们俩，内容是你们姐妹的日常生活。怎么样？”
我的嘴惊讶地裂开了。太出乎意料了。
我和利娅？一起参加电视真人秀？唔，太棒了！
利娅尖叫了起来——她也很兴奋——“您是说真的吗？上帝啊，是真的吗？太棒了！”说完利娅又坐回椅子上，为自己的情绪失控而不好意思。利娅在我身边时是如此自信，有时候我都忘了她在高层面前会紧张——毕竟她刚出道没多久而已。
“这真是个绝佳的机会啊，”我赶紧帮利娅打圆场，“真感谢您替我们着想。”
韩先生继续说：“卢先生一直想给你们出一张二人专辑——一张姐妹专辑，现在时机正好合适。电视真人秀能让专辑更受关注。你们觉得如何呢？”
我的感觉要怎么形容呢？有时当你哭的时候，如果有人一直挠你痒痒的话，你会忍不住放声大哭，不受控制——因为心里所有的情绪都汇聚在了一起——这就是我此时此刻的感受。
利娅和我交换了个眼神，我们都兴奋地尖叫起来。
韩先生笑了：“所以你们是同意咯？”
“是的！”利娅说。
“当然咯。”我加了一句，双腿交叉——我可是在认真谈业务，不能失态啊——如果因为太兴奋而在椅子上蹦来蹦去就糟了。
“很好。有什么进展我会第一时间跟你们说的。”韩先生说，“卢先生要是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谢谢您，韩先生。”我和利娅齐声说道，鞠躬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我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趁机问韩先生些事——从新加坡回国后我就一直想问问他的，但一直没有机会。也许现在就是合适的时机，况且，跟韩先生开口要比和卢先生开口容易得多——他是这样随和友善。
“韩先生，我想问问上次《揭露》杂志的事怎么样了？”我开口问道，“事情是不是过去了？”韩先生坐在椅子上朝后仰了一下，回答说：“哦，是的，谢天谢地。现在媒体都去关心李杰森的新电影《当我爱你时》去了，你应该知道吧。”
我并不知道。我要么忙着训练（腿都要断了），要么满脑子都在阻止自己去想艾利克斯。我扬起眉毛问，“杰森的新电影？我不知道已经开拍了。”
“还没开始制作呢，不过已经宣布宋权宇加入主演名单了。”
听到韩先生的回答，利娅睁大了眼睛：“哇，杰森要和宋权宇演对手戏了吗？我好喜欢他那部《明日之舞》——基本上他所有的电影我都喜欢。他实在太了不起了。怪不得已经引起热议了。”
“是啊，”韩先生答，“绯闻说他和杰森正与女一号发生三角恋呢——两个人都在拼命夺取她的芳心呢。不过，这件事你不要传出去——我听说女主角还没有确定呢。”
啊。当然。这就是八卦杂志最热衷的垃圾内容。我相信杰森也一定愿意参与炒作，好让电影大卖。不过，我仍然很感谢他。多亏了他和宋权宇，现在观众已经不怎么关心我们Girls Forever的绯闻了。谁知道呢？看韩先生微微一笑的样子，我猜这也许又是DB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而已，为了转移目光，好让观众忘了我们的事。公司一直在背后策划一切，艺人不过是扯线公仔罢了。如果这次的事也一样，那我倒还蛮高兴的。
晚上回家的一路，我高兴极了，脚下像踩着棉花糖和香槟泡泡——有人支持鼓励的感觉真好。刚进门，我看见大家都聚在客厅看电影——那是我们每月一次的电影之夜。
“瑞秋，你来得正好，来一起看吧。”仙姬说，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很快就来！”我答道，“让我，嗯，换件衣服，很快——”
我进了卧室，不过没有立刻换衣服，而是倒在了床上。这时，手机振动起来（我已经把手机调到了静音模式，毕竟不是单独一个人住）——
艾利克斯：我想买件新衣服……现在流行什么款式？连体裤吗？
我：哦，是啊。现在大家都穿连体裤，男性也穿，到处都是。你穿连体裤去上班吧，一定会显得很专业。
艾利克斯：真的？我老板一定会喜欢的。买什么花纹好呢？佩斯利旋涡纹？
我：算了，我不开玩笑了，真受不了。你需要上上穿搭课！
艾利克斯：下次我们在新加坡见面时，你可要教教我啊。
我：下次，下次，说得像真的一样。
艾利克斯：哦，当然喽。
我：保留不同意见。
艾利克斯：有什么不同意的？就为了这个我们也要见见，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不能再见面。我想，有些事短信说不清。
我：你真是太坏了。你以前是不是学校辩论队的？
艾利克斯：事实上，没有错。这可是书呆子的地盘。不要轻易下判断哦。
我：我从来不会。我从来不评判任何人。
艾利克斯：除了穿连体裤的男人。
我：你真的开始慢慢了解我了。
突然，我意识到自己抱着手机笑得太猛，脸颊都笑疼了。幸运的是，智允在外面和大家一起看电影，没有看到我这个样子。不然，她一定要我告诉她我在笑什么，和谁在聊天，为什么笑得像《狮子王》里面那只鬣狗。近来她刚分手，对于这些事异常敏感。
上次的《揭露》事件之后，我故意克制着没有给艾利克斯发短信。不过，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媒体也不关注我们了，那我是不是又可以开始跟他聊天了？毕竟我们只是聊一聊而已。聊聊关于……我们不该说什么！这点很重要。我依旧要小心……我赶紧打开Instagram看有没有人标注了我。上周智允的恋情被曝光那天我就检查了一次。你永远不知道事实能被编造出多少故事出来。我吸了一口气，往下滑动，浏览一个个与我有关的梗或者粉丝写的东西——这是我第无数次这么做了——直到滑到那张在花瓣咖啡厅的合影。艾利克斯没有入镜。谢天谢地。他很安全。我们很安全。啊，不对，说“我们”不对。没有“我们”。我要比以前更小心，不能让“我们”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