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意丝·米勒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前场人物。
露意丝 (放下书,走到乐师面前,握着他的手) 早上好,亲爱的爸爸。
米 勒 (亲热地) 乖,我的露意丝——我很高兴,你经常想着创造你的主。坚持下去吧,他会扶助你的。
露意丝 呵,我是个罪孽深重的女子,爸爸。他来过了吗,妈妈?
米勒太太 谁呀,孩子?
露意丝 唉!我忘了除去他还有别人——我的脑子全乱了——他没来过吗,瓦尔特?
米 勒 (伤心而严肃地) 我原以为,我的露意丝已经把这个姓氏遗忘在了教堂里!
露意丝 (呆呆地望着他好一会儿,然后说) 我理解你,爸爸——感觉得到你戳进我良心的那把刀子;可是已经晚了——我再也不能专心地祷告,爸爸——上天和斐迪南从两边撕扯我流血的灵魂,我害怕呀——我害怕—— (停了一停) 可是不,我的好爸爸。如果我们由于欣赏一幅画而忽视了画家,那他定会觉得是对他的最高赞美——现在我因为喜爱上帝的杰作而忽视了上帝本身,爸爸你说,难道不同样令他高兴吗?
米 勒 (不快地一屁股坐进圈椅) 瞧吧,瞧吧!这就是读那些不敬上帝的书的结果。
露意丝 (不快地走向窗口) 他这会儿会在哪里呢?看着他——听着他谈话的,都是些高贵的小姐,——我,一个贫贱的女孩,被他遗忘了。 (说到这儿吓了一跳,赶紧奔向她父亲) 可是不!不!原谅我!我不为自己的命运哭泣。我只是愿意有时——想一想他——这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我的卑微的生命——我想把它变作一缕宜人的清风,吹送到他脸上,使他感到凉爽!——我这青春的小花儿——就算小得如一朵紫罗兰,我也希望他踩上去,我愿卑微地在他的脚下死掉!这样我已经满足了,爸爸。高傲、威严的太阳是不会惩罚蚊虫的,如果它仅仅是在阳光中获取温暖!
米 勒 (感动地俯身在圈椅扶手上,手蒙着面孔) 听我说,露意丝——我的这点残余的岁月,我真愿意将它舍去啊,要是你从来不曾见过那个少校。
露意丝 (惊恐地) 他说什么?他说什么?——不!他不是这个意思,我的好爸爸。他不会知道,斐迪南是我的,生来就是我的,是慈爱的天父为了使我快乐而创造的。 (伫立沉思) 当我第一次见到他—— (加快语速) 热血便涌上我的脸颊,我的所有血管都流动得更加欢畅,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在说,每一下呼吸都在低语:是他,就是他!——我的心也认出了它渴慕已久的人,向我证实就是他!而周围的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同声欢呼和共鸣。那一瞬——呵,那一瞬我的灵魂中出现了第一个清晨。千万种青春的情感从心里涌出,像春来时大地百花怒放。世界从我眼前消失了,可我却意识到,世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美好。我不知道还有上帝,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热爱上帝。
米 勒 (奔向露意丝,把她抱在胸前) 露意丝——宝贝儿——好孩子——把我这老朽的头颅拿去吧——把我的一切——一切一切全拿去吧!——可那位少校——上帝做证——我永远不能给你! (下)
露意丝 我现在也不指望得到他呵,父亲。我的生命有如一滴朝露——一个关于斐迪南的梦想就已将它饮尽。今生今世我甘愿失去他。可是将来,妈妈——将来啊,当等级差别的篱笆垮掉以后——当出身微贱的皮壳从我们身上剥落以后——人又纯粹是人——我除去自己的纯洁清白之外一无所有,可父亲不是经常讲吗,当上帝到来之时,金银首饰和显贵头衔将一钱不值,而心会受到珍视。那时候,我将变得十分富有。那时候,眼泪将成为胜利的标志,美好的思想将取代高贵的门第。那时候,我也变得高贵了,妈妈——那时候,他还有什么高过他的姑娘之处呢?
米勒太太 (急匆匆站起身) 露意丝!少校来啦!他跳过了篱笆!叫我藏到哪儿才好哟!
露意丝 (开始战栗起来) 别,妈妈。你留下。
米勒太太 我的上帝!瞧我这副模样!我一定会羞死了的。我不能在少爷面前丢人现眼。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