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另一种形式的生物黑客,其目的并不是拓展人类的脑力或者身体能力,他们更多的是出于一种美学上的需求。这些生物黑客致力于改变自己的外表,对于他们的脸和身体,他们往往会创造出古怪的或者让人感到不安的改变。这些生物黑客常常看起来就好像刚刚从电视连续剧《星际迷航》的摄影棚中走出来一样。他们的头上会有凸出的角,手臂上会有各种凸起,胸口和背部的皮肤下甚至会凸起心和星星的形状。
市场对熟练的、能够使用最新技术的“身体改造艺术家”有很大的需求。他们是雕刻和塑形的大师,而且能够用一些以前根本不可能的方法来凸显修改后的形体。最早的人体植入物都是不锈钢的,但是今天绝大多数的植入物是模塑硅胶。一个人体艺术家通常会用手术刀在皮肤上切开一个很浅的伤口,然后再用皮膜拉皮机打开一个足够大的洞,以便让植入物能够滑进去,在这之后他们就会缝合伤口。大多数人在做这种手术的时候是不打麻药的,因为你很难说这种手术是否合法,所以他们只能忍受痛苦。
对很多人体黑客来讲,这样做的部分诱人之处还在于,整个过程是非常可怕的,而且其中有真正能够让人震惊的价值。你也可以说整个过程体现了一种朋克摇滚的精神内涵。在过去,你留一个莫西干发型,然后穿着一件皮夹克四处走动,就已经足以树立起你反叛的形象了。但在随后的日子里,出现了各种文身以及更加极端的在自己的鼻子、嘴唇、脸以及其他身体部位穿孔的装扮。今天,上述这些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所以真正的叛逆者和社会颠覆分子都在寻求更加激进的改变人体的方式。而所有这些都只不过是他们向这个社会宣示的部分内容罢了。
“你拥有技术,同时还在进行生物医学的研究,更何况这里还有那么一大群愤怒的人特别喜欢文身,那么这一切也就必定会发生了,”坎农谈起为什么他会选择在匹兹堡创立公司时这样说道,“在这里,喜欢这类东西的人实在太多了。”
但这并不是人们这样对待自己身体的唯一理由。修身教会的成员会认为自己正在利用现代技术来实践一种古老的传统。他们相信,参与各种修身的仪式和典礼可以强化心灵、身体与灵魂之间的联系,帮助他们成为精神上完整的个体。
大部分人只是喜欢他们身体最后的样子。他们认为这实在太酷、太漂亮,甚至太性感了。一种对某些人来讲看上去非常可怕的身体上的修改,对其他人来讲却可能很有吸引力。围绕着对身体的修饰和崇拜,有一个完整的亚文化,有些人对此十分着迷,他们会利用各种植入物、穿孔以及外科手术彻底改变他们的外生殖器。对此我不会进行细致的描述,但如果你很好奇,你可以在网上找到相关的照片。请做好被震惊的准备吧,任何你能想象到的事情可能都已经有人做过尝试了。
如果上面这些听起来好像信息量有点儿太大,那么请记住,对我们自己的身体进行修改同样拥有很悠久的历史。在很多文化里,拥有长脖子的女性会被认为非常美丽。为了拉长她们的脖子,早在公元前11世纪,东南亚的女性就已经开始从小在脖子上套很粗的金属环了。同样的做法也出现在了非洲的恩德贝勒部落,那里的女性会佩戴黄铜制作的颈环。这样每增加一个颈环,她们的脖子就会被进一步地拉长。
在中美洲,很多人会在自己的门牙上钻一个洞,然后再用玉石或者黄铁矿来进行修补,有些部落还会用石器把牙齿打磨成不同的形状。另外,早在公元前7世纪,居住在古意大利西北部的伊特鲁里亚女人就已经用金箔来装饰她们的牙齿了。维京勇士们会在他们的牙齿上刻出沟槽,然后再在沟槽中涂上红色,这样他们看上去就会更加可怕了。
中国人早在10世纪就已经开始裹足了,据说当时的宫廷舞女窅娘把她的双足裹成了新月的样子。皇帝李煜对此十分欣赏,裹足后来成了一种习俗和美丽的标志。中国女性的小脚也被称为三寸金莲,据说这样的小脚会使她们受到未来丈夫的青睐。
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对身体进行某种极端化的改造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而只不过是人类在过去的数千年里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的自然延伸。甚至在现代社会,整形手术也被认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外科医生几乎每天都在为一些人修改鼻子、脸颊、臀部以及身体的其他部分,以使他们看起来更具吸引力、更能被社会所接受。在这里,最大的不同是,身体改造艺术家所做的事情往往更具实验性,他们会更愿意去做一些任何整形医生都不愿意尝试的事情。
如果有人想要在自己的眉毛下植入像尼安德特人那样的凸起,在前臂上嵌入会发光的臂镯,在脖子上镶嵌数十枚弹珠大小的球体,他们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且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你说是不是?但实际上这还真的不一定。在美国,目前绝大多数的身体改造艺术家都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训练,很多人没有任何经验,而且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获得政府发放的从业执照。这就像是在当年蛮荒的西部,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一个身体改造艺术家,而你只需要在屋檐下挂上一块瓦片就万事大吉了。 [8]
那么,这样做合法吗?不一定合法。他们实际上是在一个灰色的区域内操作,在这样一个区域内,他们几乎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些人甚至会认为完全没有必要使用专业的工具或设备,所以他们会使用一些家居用品,比如用吃饭时用的黄油刀来分离一层层的皮肤。这样的做法不但会让人感到害怕,而且很不负责任。在很多这样的手术中,神经系统和淋巴系统都有可能遭受到严重的损伤,而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对那个接受手术的人来讲,那将是他一生的噩梦。另外,如果手术不是在一个完全无菌的环境中进行的,感染率也会急剧上升。
问题是,即便你很有钱,而且找到了一个不反对在你的头上植入某种角的整形医生,真正的专业人员也绝不会这么做,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没有一个专业人员会冒着失去自己的从业执照的风险来做这样一个手术。
无论你是否认可,AMA(美国医学协会)表示,你不能改变你自己的身体以使其偏离这个社会所认为的正常状态。AMA正试图降低诉讼的风险,并对什么是医生可以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制定出一些指南。人们常常会找到一个整形医生,然后提出某些要求,但仅在数周或者数年后就对他们当初的选择感到后悔了。这些都是很棘手的涉及伦理和社会的问题,所以必须在某个地方划出一条界线。
所以结果是,整形医生根本不敢去做任何超出常规的手术,而且按照定义,对身体进行某些激进的修改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因此,任何想要对自己的身体做某些极端修改的人都不得不寻找其他方法。
无论你是如何看待上述这些做法的,就像文身现在已经成为主流文化的一部分,艺术性的甚至某些奇异的身体改造方案都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你日常司空见惯的事情。今天的亚文化就是明天的流行文化。
在即将到来的数十年时间里,随着技术的进步,人类甚至可能会用更加极端的方法来改造自己。那些未来的赛博朋克可能会选择为自己添加一根手指或者增加一个器官,而不是简单地在身体中植入什么东西。他们绝不会就此止步。给自己增加一对翅膀或者添加一双蹼足,又会怎么样?可能现在看起来,上述所有这一切都让人感到非常古怪,但是在我们的眼中,美丽、性感、灵性、叛逆、平凡都在不断发生改变。
如果你活的时间足够长,那么请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你可能会遇到一些看上去甚至不像是人类的人。我们或许会发现,我们正生活在一个《星球大战》式的宇宙中,在这个宇宙里,所有的外星人都恰好是我们自身经过改造后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