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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早期医学与鸦片

约1万至1.5万年前,我们的祖先停止了狩猎-采集的生活,这是一个奇怪的选择,不仅仅是因为这会损害他们的健康。他们的食物更加受限,也更容易因为一两种主要粮食的歉收而受影响。家养动物带来了虱子和蠕虫,还有当时尚未传染给智人( Homo sapiens )的疾病。卫生越来越成为一个问题。毕竟在第二天就可能要搬家的时候,你不必那么仔细地挑选如厕的地点。但这些都随之改变了,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人类的平均寿命有所缩短。

农业所提供的是积累财富的机会(还有稳定的啤酒供应。有人严肃地认为,这才是最初吸引人开展农业的原因)。谷物可以被储存起来,劳动力可以获得专业化分工,首领可以高高在上,养尊处优,治疗者得以第一次专注于自己的技艺。随着农业人口大量增加,社会中首次出现了职业医生。

苏美尔人所处的是我们所知较多的最早的农耕社会,他们生活在约6000年前,在今天伊拉克所在的地方。他们十分信任自己的医生。“儿子啊,要重视一切有关医药的事物!……要重视一切有关医药的事物!”一位苏美尔主妇这样说,就像此后的许多母亲一样,她觉得孩子不会认真听她说话,因此需要重复再三。苏美尔人担心“纠缠人类的焦虑症与肠道疾病”如同苦难一般无药可治(有句谚语说,“家有恶妻,坏过百病”)。他们写下药方,也写下医生“保人性命,接人出生”,并能“完美发挥药物的神圣力量”。

为了对苏美尔医学有所了解,我们不得不求助于古埃及人。苏美尔人留下的泥板中包含诗歌、谚语、历史、宗教,甚至有一部小说,但唯独缺乏医药方面的细节。有块泥板列出了一些药材——乌龟壳、蛇皮、百里香、牛奶、无花果和椰枣,但没有说明制备方法或用途。而古埃及人继承了苏美尔文明的诸多内容,关于他们医治病人的细节,我们也有较多记录可考。整体而言,这些医疗措施都不怎么可取。

埃德温·史密斯(Edwin Smith)是位来自康涅狄格州的中年探险家,他在1862年1月花12英镑买了2张莎草纸。纸张本身大约有3500年历史,而上面记载的则是更久之前流传下来的知识。纸上记录了约160个药方,现代学者已经翻译出其中的一小部分。我们因而得知,古埃及人的药品库中包括洋葱、西瓜、芹菜,还有杏仁与茴香籽、椰枣与莳萝、刺柏与肉桂。

研究阿司匹林的当代历史学家迪尔米德·杰弗里斯(Diarmuid Jeffreys)曾因古埃及人和苏美尔人的药品清单中包含柳树而兴奋不已,因为我们最初就是从柳树皮中提取出了阿司匹林。要是认为这意味着古埃及人和苏美尔人能正确发挥柳树的药用价值,确实会令人心情愉悦,但他们事实上并未把柳树与其他药材区分开来。在他们的认识中,柳树并不比洋葱或芹菜更具疗效。

在史密斯购得的莎草纸中,有一张建议将柳木与无花果、椰枣、啤酒混合,来“让心脏获得面包”。(古埃及人用“面包”指代一切好东西,他们的日常问候便是一句热情洋溢的“面包和啤酒!”,意为生活中的一切美好。)这位研究阿司匹林历史的学者点评道:“他们的许多迷信、推论与治疗方法都是基于我们十分陌生的概念。”这话说得没错,但并不是关键所在。古埃及人认为他们的医生与药物都具有强大的效力,然而记载显示,实践结果并非如此。这些莎草纸是我们人类最古老的用药指南,上面记载的饮剂、药膏、药材却都只有虚幻的疗效。关于医疗的传统知识并不可靠,世界上第一批医生根本就是骗子。无论对于哪行哪业来说,这都是个不同寻常的开端,更何况是这类一贯享有特殊信任的职业。在此后的3500年间,情况并无太大改观。

尽管如此,世界人口还是不断增长,人们也开始活得更久、更健康。到20世纪初,如果一个人能幸运地降生在发达地区,那么他的预期寿命几乎会三倍于狩猎-采集时期的先祖的寿命。这一巨变源于食物的增加、居住条件的改善和生活环境的进一步丰富,医药反而功不抵过。

苏美尔人尚未形成“科学”这一概念,即认为理论必须经过检验,无法检验或未经检验的不能作为论据。不过有一种药物因为起效迅速、效果显著,其药效得以被他们理解。这种药物提取自罂粟,至今仍然风靡不衰。

罂粟属于真核生物域(eukaryotes)、植物界( Plantae )、被子植物门( Magnoliophyta )、双子叶植物纲( Magnoliopsida )、毛茛目( Ranunculales )、罂粟科( Papaveraceae )、罂粟属( Papaver )。它们喜欢被战争或犁铧翻动过的土地,在环绕我家的牛津郡的田野中随处可见。虞美人( Papaver rhoeas )是一年生植物,萌发在种植小麦与大麦的小块不规则田地中。其茎干被毛,具有罂粟属典型的绿色低垂花蕾。当两片花萼脱落时,它便朝着太阳仰起头,接连数日绽放萼片下深红与黑色的花瓣。其他罂粟属植物具有不同颜色的花朵:橙色的加利福尼亚罂粟——学名为宽丝罂粟( Platystemon californicus ),明黄色的威尔士罂粟,以及五颜六色的大冰岛罂粟。

在温暖的夏日,罂粟的子房膨胀起来,形成一枚倒钟形的果实,由柱头形成的盖子取代了原本钟舌的位置。果实在一段时间内会产生乳浆。将它划开,便有白色物质从中慢慢渗出。最终浆液干涸,微风将种子从蒴果孔洞中吹出,在次年长成新的植株。

对于成长在20世纪下半叶的我来说,罂粟象征着快乐。你会在晴日里乡间漫步时见到它们,或通过疾驰的车窗瞥见明媚的深红色一闪而过。甚至在佛兰德斯战场的永恒意象中,也突出了罂粟鼓舞人心的特质。它与周遭的泥土与死亡形成鲜明对比,因而强烈地吸引着士兵:它在他们心中蔓延生长,正如他们为之战斗的故土所带来的希望,正如他们对于乡村欢乐的记忆。

这也正是苏美尔人对罂粟的称呼:欢乐草。他们的楔形文字比我们以表音为主的字母体系更复杂,用于书写的泥板有许多留存至今。其中一块泥板来自巴格达南部,上面记述了如何从罂粟中获取欢乐。你需要割开成熟的果实,让味道苦涩、含有药物成分的乳液流出,将乳液在阳光下晒干氧化,随后收集到的棕色黏稠的膏体就是鸦片。

鸦片——干燥后的罂粟汁液——含有多种不同的化学成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吗啡(morphine)。吗啡属于一类名为生物碱的化合物,这类化合物中许多都具有药理作用。我们还没完全弄清楚为什么它们会有这些效果,但至少有部分原因在于,大多数生物碱都是植物为影响周边物种而生产的。很多生物碱会使植物(或植物的某一部位)变得难吃,从而避免被昆虫或食草动物啃食。有时这种防御机制反而会成为诱人之处,就像辣椒的辣味,原本是为了让哺乳动物退避三舍,最后却成了人们追逐的目标。同样,罂粟也因生产吗啡的能力而在演化适应中获得了成功。这种药物能与大脑和脊髓中的神经元结合,从而抑制疼痛、产生快感,同时减缓呼吸及肠道蠕动。人们为此,也为了欣赏美丽的花朵,便开始繁育并保护罂粟。

还有其他方法能从罂粟中提取鸦片,有些还要简易得多。吃一块罂粟籽百吉饼,就足以让你通不过药检;即使含量低到你难以觉察,它的药物成分也依然存在。美国农业部的一位植物学家指出,所有罂粟类植物中都含有足量的鸦片成分,一杯伏特加中浸泡的未成熟罂粟果可产生的鸦片就已超过适宜剂量。而就在不到100年前,这一政府部门还在建议农民将药用罂粟作为优异的经济作物来种植。

如果我们为了寻求快乐而服用药物,这是否属于医疗的范畴呢?用药物来产生欣快感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太像是“治疗”,但至少有一部分人觉得不快乐就是一种疾病。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就是这么认为的,它对健康的定义极其正面。世界卫生组织宣称,健康是“在体格上、精神上和社会上的完满状态,而不仅仅是没有疾病或虚弱”。从这个角度来看,能带来快乐的东西也就能带来健康。鸦片从古时起就被当作抗抑郁药物,有时我们还在这样使用。我曾给病人注射吗啡,并眼见他们的忧虑、痛苦与恐惧得到缓解。他们仅仅是觉得疼痛吗?我所缓解的疼痛就是他们最糟糕的感觉吗?也许吧。但有时疼痛与恐惧、苦恼会分别出现,而鸦片能将它们全部治好。

虞美人即佛兰德斯战场的罂粟,它能产生的有效药物很少。要提高药效,就得使用刚毛罂粟( Papaver setigerum )或药效更强的鸦片罂粟( Papaver somniferum )。如果一片罂粟花田能让我们联想起夏天或者战争,那么在久远的过去,罂粟则会令人想到睡眠、休息与遗忘。诗歌中有许多这样的描写。荷马吟唱过关于海伦的诗:她是宙斯的女儿,曾为奥德修斯的儿子忒勒玛科斯配置一种药水,好让他忘了父亲失踪所带来的痛苦。她“将药物投入酒中,他饮下后便能平息疼痛与愤怒,并忘却所有悲伤”。这听上去确实很像鸦片。据一位维多利亚时期的诗人描述,这种药物让他感觉灵魂在被丝绸拂拭。曾在公元1世纪著有五卷药理学教科书的迪奥斯科里季斯(Dioscorides)认为,海伦使用的是天仙子(henbane)。尽管迪奥斯科里季斯曾随罗马军队出征,沿途肯定获得过鸦片,因而具有一定权威性,但天仙子是一种效果较难预计、产生的欣快感也较弱的药物,不太可能是诗中所写的药水。更多现代作者相信海伦使用的就是鸦片,1967年的《麻醉药品简报》( Bulletin of Narcotics )上有篇文章甚至认为,忒勒玛科斯靠定期服药带来的好处避免了所有不良反应。不知道他们是在《奥德赛》( Odyssey )的何处找到这个观点的依据,但或许《麻醉药品简报》始终会有些担心,荷马会影响到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人。

英国诗歌中充满了关于罂粟的意象,尤其是在19世纪与20世纪。它带着沉睡、遗忘、模拟死亡的含义盛放,满怀祝福。弗朗西斯·汤普森(Francis Thompson)的《罂粟》( The Poppy )写于1887年前后,尽管今天读来令人昏昏欲睡、毫无印象,但它在1919年却备受推崇,入选了《牛津英国诗典》( Oxford Book of English Verse )。在书中,罂粟睡眼蒙眬地悬挂在丁尼生(Tennyson)的峭壁上,盛开在约翰·麦克雷(John McCrae)的佛兰德斯战场上;艾萨克·罗森伯格(Isaac Rosenberg)则知道作为诗人应该如何保护一株罂粟,尤其是在黎明时分的战壕中:

扎根在血管中的罂粟

凋落,一直在凋落;

但我耳中的那朵却还安全,

只是因尘土而微微发白。

二等兵罗森伯格在1918年4月1日黎明遇害,当时他刚刚结束一夜的巡逻。比起为它们写作,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更喜欢佩戴罂粟花,这也符合他一次偶然所称的:他将自己最好的才华留在生活里,而非工作中。罂粟花有象征同性恋之意,尤其是一种花瓣紫色下垂的品种。这也为战争诗人的写作铺平了道路,他们正需要一个意象来形容青年男子的红色伤口。在麦克雷创作《在佛兰德斯战场》( In Flanders Fields )之后,罂粟花成为“止战之战” ——以及此后其他战争——的标志。遗忘的象征如今成了纪念的象征。

人们在6000至7000年前的人类居住地就曾发现过鸦片罂粟。它广泛生长于欧洲与亚洲,可能是在地中海西部被驯化。西班牙墨西埃拉戈斯洞穴(Murciélagos Cave)墓葬的所属年代约为公元前4200年,其中随葬有几袋罂粟蒴果。

古埃及人模仿苏美尔人的方式栽培罂粟,他们将其用于多种用途,对它的药力也很清楚。在他们的神话里,伊西斯(Isis)把鸦片送给太阳神拉(Ra),以治好他的头痛。在他们长长的药品清单中,罂粟具有重要的地位,某种程度上是独一无二的。

在罗马时代,尼禄(Nero)十分钟爱罂粟。普林尼(Pliny)写道,皇帝是用它来摆脱敌人的纠缠。两千年后的柯勒律治(Coleridge)也发现了罂粟的迷人之处。他描述着它带来的梦境:“那安眠是多么神圣、多么迷人的所在,如同荒凉沙漠中心的一片绿洲,繁花绿树,泉水淙淙。”他在伦敦的演说很受欢迎,以至于人们在场地外创设了世界上第一条单行道来应对交通。他相信只有让自己感到有趣,才能让观众也感到有趣,因此他在踏上演讲台时还没有确定的主题,张口就讲,看会冒出什么样的主意。他在演讲台上的一杯水中倒入一点鸦片酊——鸦片在酒精中的溶解物,只需要几滴便可以让整杯水着色。他一边讲一边倒入更多。随着演讲继续,杯中的水色也逐渐加深。

毫无疑问,罂粟确实是一种药物。它能带来熟睡与快乐,缓解忧郁及呼吸短促,对腹泻效果显著。最重要的是,它能消除疼痛。奥斯卡·王尔德晚年在穷困潦倒中奄奄一息,医生诊断他得了致命的脑膜炎,并用吗啡和鸦片为他镇痛。到最后,即1900年11月,他们到了只能假装给他注射的地步。因病痛而只余一半神志的王尔德不得不把手塞到嘴里,以免尖叫出声。医生不再对他使用吗啡,这无疑很残忍,但也使王尔德得以苟延残喘。罂粟具有消除窒息感的作用,不是因为它能帮助呼吸,恰恰相反,它消除的是人们对呼吸不畅的感知。这减少了人们的痛苦,但同时也可能缩短他们的生命。

能够理解一种药物的疗效,并不等于用来解释疗效的理论是正确的。盖伦(Galen)曾说过,鸦片“是能麻痹感官、引起熟睡的最强效的药物”。盖伦是希腊人,生活在公元2世纪的罗马,是当时最有影响力的医生。他的著作总结了当时的经典知识,也加入了自己的部分创新。在他去世后的一千多年间,他的观点被视为绝对真理。尽管盖伦声称自己相信实验结果,但他的大部分知识还是基于自己的主观见解。盖伦建议将鸦片在滚水中溶解,然后倒在羊毛海绵上,向上塞进肛门或放入鼻腔。这两种方法确实都可行,因为直肠和鼻腔的血液供应都很丰富,黏膜层也很薄,易于渗透。盖伦已掌握了鸦片的用法。他还拥有其他一些药物,有的能让人腹泻——番泻叶和蓖麻油至今仍在使用,有的能让人呕吐或发汗。这些反应都还在原始人类能够发现的范围内。

人类学家已经不再使用“原始”(primitive)一词,担心这会暗示其他文明不如我们的文明复杂丰富。他们也许是对的,但在涉及客观知识时,这个词却恰如其分。盖伦对药物的理解与我们相比确实很原始,希望我们与我们的孙辈相比时也会如此。

是什么让这些早期药物得以被人类发现呢?如果有样东西能很快让人呕吐、出汗、出现幻觉或失去意识,那你立刻就能发现结果。如果一个人的肠道或膀胱出现异常,他(或她)第二天就会告诉别人。有这样效果的药物很容易被圈定,就像人们发现什么东西好吃一样,而较为微弱或长期的效果就不那么容易被发现。许多慢性毒药都曾被人忽视。罗马人曾用铅来增加酒的甜味,但要等到数十年后他们才发现,此后痛苦而缓慢的死亡就是由这种溶解在酒中的金属造成的。有益的药效如果不是即时、强烈、明白无误的话,也很容易被忽视。从吃下的食品到花园里的植物,人们身边到处都是含有活性药物成分的物质,但他们却缺少察觉的方法。

经典医学史给人的印象并非如此。罗伊·波特在1997年的《人类医学史》中是这么说的:“……在对‘原始医学’各种冷嘲热讽后,研究人类植物学的药理学家现在却承认,这些知识为医生们提供了有效的止痛药、麻醉药、催吐药、泻药、利尿药、通便药、退烧药、避孕药和堕胎药。”波特所列的清单大体准确,却带有误导性。比如说盖伦,他掌握了哪些药物呢?催吐药能让人呕吐,但呕吐在什么情况下会带来好处呢?泻药对便秘有用,但在别的方面就几乎没有价值,在治疗传染病时,其作用就与放血、催吐一样——让已经脱水虚弱的病人进一步脱水虚弱。利尿药能让你通过小便排出多余液体,在少量、可控的剂量下,对心脏衰竭具有一定作用,不过作用非常有限。它们常常被用于急性病,比如外伤或感染,使原本就很糟糕的病情继续恶化。人们使用发汗药,是因为他们相信毒素会随汗液排出体外;但他们错了,随汗液排出体外的是盐分和液体,而这二者对于病人来说都至关重要。

用于堕胎或防止怀孕的药物古已有之。古埃及人将鳄鱼粪便放入阴道,这的确有避孕作用,但仅仅在一定程度上,而且多半是通过降低性吸引力来达成,而不是直接杀死精子。极少数古代治疗法确实有些好处。水银虽然有毒,却能帮助治疗梅毒,然而效果有限,往往无法抵消它带来的伤害。另一种化学元素锑具备有限的抵御血吸虫病的能力。(血吸虫是一种寄生虫,会感染在非洲受污染水域中游泳的人。)从番红花中提取的秋水仙素对医治痛风有一定好处,但问题是,它会导致上吐下泻。这些药物具有生物活性,因而能起到一定作用,但随之而来的危害却可能令人得不偿失。

古埃及的颅骨穿孔术常被作为例子,来证明古代手术技术有多么先进。手术医生能够在病人的头骨上钻洞,并取出部分骨头。人们发现过伤口已愈合的头骨,说明有部分接受手术者存活了下来。古埃及人的医术已先进到能去除病人的部分头骨而不伤及性命,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使用这一技术。他们用其挽救某些头骨碎裂的患者,但也戕害了许多实际是患有精神病、神经性疾病或传染病的患者。这些病人承受了颅骨穿孔术的痛苦与风险,结果却一无所获。

如果一份药物清单中包含一种只具有潜在疗效的药材,那它就不含什么真正的知识,也没有实际的治疗效力。举例来说,在20世纪已知青霉素中含有某种杀菌成分的情况下,医生仍然要通过艰苦努力才能取得临床疗效。即使找到了正确的菌种,也能用先进的化学技术从菌液中提取出浓缩物,真正应用起来仍然难上加难。用青霉菌( Penicillium )来获得治疗效果就是如此艰难。这也告诉我们,关于古埃及伤口敷料中为什么含有发霉的面包,我们解释的时候要多加小心。

因此,除了药物的药理学属性之外,还有其他关键因素:人们操控药物的能力。古希腊人和古罗马人能可靠地或通常有效地使用鸦片镇痛吗?他们能令手术更舒适、死亡更安然、疾病更轻微吗?不能。甚至到了19世纪,医生都没法做到这些,他们仍然对剂量与制备方法疑惑不解,对治疗效果缺少把握,对副作用胆战心惊。 hmDOkBY8XlsGY18AQQcfHcSGgrpL3KeGvW5lcd4pP6DQxsUewSpMxvXp1Qt/zU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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