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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七走的时候,把两百元钱塞给我,让我还给雷大民。我让他自己还,他说你不了解老雷的性格,他是那种外强中干的人。我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他说:“其实雷大民家并不宽裕,老婆是农村妇女,三个孩子也都在农村,说雷大民还认了个干女儿,贵州山区的,每月还寄生活费过去,平时花销不少,听说还欠着外账。”

我把崔老七的话转告雷大民,雷大民骂骂咧咧:“你别听他娘的胡说八道,这小老头就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说罢,语气一沉:“你别说,小老头这一走,感觉心里还空落落地,还挺想他的。”

老七走后第五天,滨海市环卫处里召开创建国家卫生城市全体动员会。

在会议室门外走廊,我遇见了常青。

是常青先在人群中看见我的,挥舞手臂喊:“许大站长,连生,朝这边望,这儿,这儿呢。”

我循声回头,看见常青屁颠屁颠窜到我跟前。

“最近可否安康啊。”常青嬉皮笑脸地问。

“哪有你安康啊。小办公椅一坐,小空调一吹,小笔一签,牢牢靠靠一实权派。”

常青一脸骄傲:“我哪算什么实权派啊。”手指指头顶,低声说:“我上面可坐一唐明皇呢。”

雷大民凑近一旁插嘴:“那你是高力士喽。”

“去!”常青不搭理雷大民,转头神神秘秘问我:“最近不活动活动?我可听说你那位表姐神通广大,法术无边,没什么事摆不平的,怎么,真打算在垃圾站窝一辈子啊。”

雷大民抢话说:“常大处长,思想动机可不纯啊,连生刚到咱们路南,怎么,你想拆散我们这对搭档不成。”

常青马上更正:“我可没这么说。不过马上要创卫了,下面工作站的压力肯定轻不了。听说市长立了军令状,这次咱们滨海市如果再创不上,就引咎辞职,引咎之前,先把下面头头脑脑的乌纱帽给撸了。你细想,细想想,市长都下那么大决心了,下面还不是要扒层皮?”

雷大民不满常青一番说辞,把话接过去:“话是这么说,但撸来撸去也撸不到我们这个层面吧,我们算啥,就是带环卫工干活的头。”

常青若有所思:“理是这个理,不过……”

那边有人喊了句:“常处长。常青忙和那人打招呼,然后再那人耳边嘀咕几句,那人连说好,好,过两天咱哥们一起去河南庄放松放松。”

常青很隐讳一笑,那人便从我们身边过去了。

我拉了拉他,问:“哪里不好放松去什么河南庄啊,那里可是婊子的集散地,一溜排的按摩足疗店,你就不怕染一身病回来。”

常青说:“你想啥呢,我再怎么管不住裤腰带,也不至于去河南庄啊,那里的婊子都是路边货,公共厕所,谁想上就上,看着花枝招展,下面早烂得不成样子。”

我说:“我想你也不至于连这点水准都没有吧,好啦,别老是说我,也说说你。你在那边混得怎样。是不是特春风得意,特有成就感,别走老耿的老路啊。”

常青满不在乎:“放心,咱哥们是谁,能犯那低级错误?咱哥们是一清二白,两袖清风。老耿那是太招摇,我操,贪污下来的钱给自己老婆买奔驰,他怎么想的,也太没水准了吧。”

我笑说:“动机不纯,动机不纯了不是。”

常青忙纠正:“谁动机不纯啦,现在干什么不讲究个水准,讲究个策略。傻乎乎地就直接把共产党的钱装自己腰包里,不找死才怪呢。好啦,不说那扫兴的话,怎么,过两天咱哥们在一起聚聚喝两盅,别时间长了,把咱们在处里培养的那点情意给抛弃了啊。”

我说:“我可没那份花天酒地的闲心,就算有闲心也没闲钱,你嫂子每月可把钱看得死死的,想潇洒也潇洒不起来啊。”

“瞧你小气的样。我请客总可以吧。”

“那可以考虑考虑。”

“我操,我算是服你了。在处里我就觉得你是个人才,当年阎老西的真传你可是一点不拉的全继承了啊。”

“你损人都不会。阎老西是山西人,我是江苏人,八竿子扯不到一起去。”

“总之这方面我服你,得拜拜你这个码头。”

这时小赵走过来向我们打招呼,他是过来负责做会议记录的。

小伙子一脸精气神,满面红光。

常青拍了一下小赵说:“这小屁孩最近是不是交桃花运啦,这小脸,这精神……啊,是吧。”

小赵腼腆不语。

我接过话:“人家小赵是天生的好皮肤,小鲜肉,哪像你,油腻大叔一个。”

常青辩解道:“我年轻时也是小鲜肉一个,那怀春少女是连排连排地追我,躲到哪都能追上,没法子,得给人家女孩子面子啊,今儿送花,明儿送朵的,一个月都排不过来,没办法,谁叫咱有女人缘呢。”

我挖苦地说:“你就吹吧你,你偷人家东西啦追你。”

常青满脸埋怨:“是追求的追,不是追赶的追,要不和你这人说话没意思呢。”

小赵光笑不接话,过会转脸对我说:“许站长,我有事想请您帮忙。”

常青顿觉无趣:“我明白啦,明白啦,这是下逐客令,你们聊,我走。”

小赵忙说:“常处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常青扭头问:“那是哪意思啊。”

我拦住小赵:“让他凉一边去,甭理他。”

常青嬉皮笑脸边走边说:“连生,过两天我约你啊。”

我一边应着,一边回过头对小赵说:“别一口一个许站长,显生疏,还像以前那样叫。”

小赵腼腆地说:“那连生大哥。你也知道我父母都在外地,我一直把你当自家大哥看。不瞒你说,我最近还真认识个女孩子,叫李萌萌,在社区工作,比我小两岁,个头嘛。小赵比画着头顶,比我还看猛。所以,所以想请你……”

“是不是让我为你把把关啊。”

小赵说:“就这意思。”

我拍拍脑袋:“这事我还从没有干过,就怕这关把不好,不知道怎么把,再说人家一小姑娘,眼瞅着一油腻大叔外加半老徐男,沟通起来怎么也不在一频道上吧。我推荐一个人,她准行。”

小赵问:“谁。”

“你嫂子啊。都是女人好沟通,人家小姑娘也不会那么拘束,你嫂子别的本事没有,这方面,绝对是顶尖高手。”

小赵乐了:“那就麻烦嫂子了,什么时间约一下,我提前定个包间。”

我说:“赶早不如赶巧,就明天吧,正好周末,你嫂子也休息。你也别定什么包间,把小姑娘领咱家来,让你嫂子包饺子给你们吃。”

正说着,那边雷大民冲我喊:“连生,开会了,开会了。”

会场人头攒动,环卫处里几个领导分别发言提具体要求,东部两个工作站代表十三个工作站上台表决心,说到高潮时唾星四溅。最后温一番做会议总结,大意是:“创卫工作马上要开始,希望某些工作站不要拖整体的后腿,要改进工作方式,要知耻而奋进等等。”

雷大民在下面小声对我嘀咕:“你看,这就叫不点名批评。”

旁边路西工作站说:“也包括我们,你们十三妹,我们十二妹。”

会议刚结束,在走廊上,温一番把我和雷大民叫住,说有话要说。

雷大民问:“什么事?”

温一番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马上要创卫了,上级领导对这事抓得很紧,也特别重视,别的站我不担心,就担心你们路南站,你们要加把劲,多努力,不能老是十三妹吧。”

雷大民说:“咱们路南站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少任务重,负责的片区又大,又都在老城区,老城区的环境和基础设施你是知道的,脏乱差不说,居民的公共卫生意识还特别差。”

温一番打起官腔:“难道还不如我们当年啊,那时候我们一人一把扫帚、一个簸箕、一架木板车,不是照样把城区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要老是强调客观原因嘛,要找找自身原因,首先要端正自己的工作态度嘛。”

雷大民抱怨说:“你们那时候软硬件配置是不如现在,但也没有这个考核那个考核啊,环境卫生要求比那时候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呢,这总归是个事实存在的吧。”

温一番说:“是你雷大民理解方面就有误区。这也是城市发展的需要,总不能老是停留在以前那个水平上吧。停顿一下又说: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路南站片区确实有点大,在你们隔壁是新南站吧,要不划出一条街给新南,这样就减轻你们的工作压力了。”

雷大民忙说:“别介,这样一划,容易造成两站之间的矛盾,新南那边还以为我雷大民背后告黑状呢。”

温一番说:“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你雷大民就少在背后发牢骚,说我不帮你了。”

看温一番有些不耐烦了,雷大民连忙装成恭恭敬敬的样子:“背后我们路南站全体环卫工人都夸你是英明的领导,充满高等智商的领导,如果年轻二十岁,准能捞个局长、市长干干也说不定。”

温一番瞪一眼雷大民:“你小子不说假话能憋死啊。”

温一番瞅瞅我说:“既然这样,那你们先这样干着,还那句话,有问题我解决,但工作态度靠你们自己解决。”

雷大民一脸真诚:“放心,温大主任,我们路南站绝不给你脸上抹黑。”

温一番打断他:“你雷大民给我抹得黑还少吗,动不动就给我添麻烦。还有,我是副主任,怎么老记不住,老这么叫,传出去别人怎么想,你是称心毁我是不是,还是有意损我。”

雷大民连装委屈状:“天地良心,我可不敢这样想。”

温一番缓了缓口气:“料你小子也不敢,好了,赶紧回去,写个有关创卫工作计划报给我,就最近要快。”

我和雷大民面面相觑。

温一番不满地说:“怎么,不知道怎么写是吧,平时要你们和那些先进站学学,就是不肯学。没个工作计划怎么行,你们路南站落后就落后在没有计划上,什么事都临时抱佛脚,乱成一锅粥,去虚心向人家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管理工作站的。”

临走温一番又丢句话:“雷大民是个大老粗,但有实战经验。你许连生没有实战经验,但是咱们处的大学生,有文化知识,你们俩好好合计合计,写个工作计划不会是什么难事,当初处里这样安排也就是考虑到你们可以取长补短,发挥各自的长处。”

回家刚进门,就听韩桂芳扯着大嗓门喊:“妞妞,我拖鞋呢,你把我拖鞋拖哪里了。”

见我进屋就往床上躺,韩桂芳一把推开说:“爱不爱干净啊,一身臭汗,换鞋洗澡去。”

我换上拖鞋,转脸问妞妞:“妞妞,今天作业还没有做完吗。”

韩桂芳一脸不满:“你还晓得关心你女儿功课啊,我现在都成驻校大使了。”

“啥意思。”

“还啥意思呢。自从你当上这个破垃圾站长以后,我是三天两头被老师拎学校教育教育。今天不是语文老师,明天就是数学老师。我现在去学校,都不需要叫保安师傅开门,老远保安就自动开门让我进校了。还笑呵呵说,你又来啊,两天不见,我们正唠叨着你怎么还不来呢。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还笑呢。更可气的是美术老师。说有一次美术老师要求每个孩子自己发挥想象,画一只美丽可爱的小公鸡,妞妞道好,画了个光溜溜扒了毛的秃公鸡,老师说她,她还顶嘴,说她看到的小公鸡就应该是身上没毛的,长着羽毛的小公鸡那才是怪物。你知道说明什么问题吗?”

“说明什么问题啊?”

韩桂芳一脸认真:“明摆着我家妞妞缺乏生活实践啊。现在城里的孩子有几个见过真的活公鸡,想见,还得跑郊区农村去。公鸡不算什么稀罕物吧,这代孩子愣是没见过活公鸡什么样。”

妞妞一旁插嘴:“我们班同学刘宁超画得还不如我呢,我画得还算只鸡吧。刘宁超把鸡愣是画成了一只小鸭子,老师都气晕了,问他家长,你们家是不是平时特喜欢吃鸭子。”

我忍不住想笑。韩桂芳一旁训斥妞妞:“别瞎扯了,快写作业,明早还要起早送你去学校呢。”

妞妞扮个鬼脸,继续写作业。 Pdpph7/MYTod8cZ90fCcaCWA4/S6oN0g88yMnXeVdMWk6XMzudgEOGZjMGV4RWF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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