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九一八事变发生后,和二十三期留日的陆军士官同学,因反抗而被捕,而退学返国。却在长江一带,怎样也找不到工作。后来由一位不太熟识的朋友,写封信给白崇禧先生,在南宁旅馆里住了一个月,分派我到警卫团第一营去当上尉营附,这大概是二十一年六月前后的事情。当时广西精兵简政,励精图治,虽与中央处于对立状态,但全省只有军队十五个团。警卫团长冯璜,在日本住过步兵专门学校,听说是白先生的得意干部。第一营长白如初,听说是白先生的侄儿,但不是很亲的。我头天下午搬进第一营部,和营长见面,人倒也蛮和气。第二天是星期一,全团到北校场去操制式教练。在操场,营长顺便介绍和三个连长见了面。这是我第一次和我国军队发生关系,我以好奇的心,随着营长东看看,西看看,脑筋里却是空空洞洞,一无所有。在收操半小时前,团长下令,各营集合,由各营长指挥,操营制式教练。我们的营长突然地“报告团长,我的喉咙痛了,请徐营附代我指挥”。团长听完后,只说一个“好”字,责任便交到我身上了。可是,第一,我从来没有喊过中国口令;而中国的口令和日本的口令,大同中却有小异,这是我当时一上操场便可以听出的。第二,当士官学生,排制式教练还要轮流练习,每人只有一两次机会,我可能一次也没有轮流到,更从来没有指挥过连教练的机会,何况是一个营,一下子站在我面前一大堆,把我的脑筋和眼睛弄得有点发昏了。第三,营长大人事先没有打半点招呼,可以说完全是出于我的不意,心理上没有丝毫准备。可是这是不能讲理,不能叫饶的。把心一横,我不作队形变换,只是“开步走”地走走,也就混过了。于是从“立正”喊起,接着“向右,看齐”,再接是“拕枪”,当时广西拕枪的口令有预令,我依日本口令,没有分出预令来,全营的枪上肩,已经是前后参差,阵势有点不稳了。再“开步走”以后,走到校场一边的尽头时,当然要喊“向后转走”;可是“走”字落错了脚,全营稀里哗啦地转得乱七八糟,笑声和骂声都有。正不知道怎样下台的紧急关头,团长跑过来接替了我的指挥,这样才能收操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