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念告诉西陵瑶:“我将你这洞府大阵的开启关闭口诀,以及大阵一些基本的攻击和防御操作教给了她,你不在时,她亦可以替你守好这里,包括那两室药田。”
对此,西陵瑶极为满意。再想想,又对小玉说:“这间修室先让给你,你借灵泉的灵气先养养这刚得来的身体,明日我便去丹房为你炼丹,回头也会为你再削出一间洞室来,让你也有休息的地方。”说完,拉着君无念的手,面上又露出了那种贼兮兮的笑,“夫君,更深露重,我们也该去歇息了。”
她站起身,拉着君无念,直奔卧室。
于是君无念又慌了,这丫头怎么说风就是雨,刚刚不是还跟灵兔玩得不错,怎么这会儿突然话锋一转,转到……歇息?
眼瞅着人已经被西陵瑶拉进洞府最里面一间,这一间就像凡人卧寝一样,石榻上铺着棉褥,上头还垂了四面帐帘,大红的锻子被面儿十分显眼,让他想起儿时曾听说过的男女大婚。
再一恍神,便发现洞室里有并非法术而成的光源,转头去看,才发现竟是普通的红烛。
西陵瑶将这洞室布置得相当温馨,不但有榻有烛,还有木制的桌椅,桌上摆着茶盏,都是普通凡物。就只边上一只茶叶罐子到是有微微的灵气散发出来,想来该是灵茶。
除此之外,一面石壁还还竖了几只木箱和木柜子,他万分不解,走过去打开一只箱子看了一眼,好么,全是女子衣裳,多半以红色为主,也偶有几件白色。
这是在洞府里过凡间日子么?修士用得着整这么麻烦?修士休息不是打坐吐纳就可以,需要睡觉?还盖棉被?
然而,这些问题君无念并没有机会问出来,因为他们家小丫头已经拉着他走到了石榻前,把他往榻上一按,说了句:“夫君,咱们该歇息了。”
他又慌了,赶紧站了起来,急着道:“对对,你该歇息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为什么要回去?”她不解,“一起歇着呗。”
“这……”他苦口婆心地劝:“这样会影响你的清誉。”
她想了想,认真地道:“其实,咱们两个在一起,清誉比较重要的那一位,应该是你。明早再走吧,都这么晚了,也不差这两三个时辰。”
红装烛影,心中佳人,君无念几番挣扎,到底还是没舍得这小丫头。一想到每次分开都是很久,便轻叹一声,依了她。
她开心得跳了起来,乐呵呵地开始铺床,他终于有机会发出心中疑问:“头一回看到你这样的修士,都已经洗髓筑基,怎的还过得跟个凡人一般?”
她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不能因为修仙就忽略了生活质量,你不是也说过,就算我们修了仙,但我们的根本却还是人。既然是人,就应该遵循人的本性,不能完全摒弃。虽然打坐也能恢复体力,但跟睡觉是完全不同的,比如说我喜欢盖着棉被睡觉的感觉,喜欢在一定的时间里,让自己回归到最初,享受身为人类该有的本能。再比如说现在,你来我这里小住,我总不能用一块儿大石头当床来招待你吧?”她说话间,被褥已经整理好,也不知道从哪里又变了一只枕头出来,并排放着,一红一白,到很是相衬。她往被子上拍了拍,问君无念:“夫君,你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君无念脸又红了,“我不睡。”
“不睡肯定不行。”
他一愣,“怎么个不行法?”
她嘿嘿一笑,凑上前去,一只小手握上他的腕间,突然使出本能神力,冷不丁儿地拽着人往床榻上了甩——君无念惊慌之余没有心理准备,竟是着了她的道,一下就被甩到了石榻最里面。
他吓了一大跳,见西陵瑶又凑近了自己,再想到刚刚那股巨大的力量,便下意识地赶紧运起灵力想要抵抗。可他家小丫头不干了——“两口子打架不带运灵气的!”
他苦着脸,满面无奈,“你哪来的那么大力气?”他修道七百多年,最狼狈的几次都是在这死丫头面前,简直……简直是翻不过身来了。
西陵瑶却扬着傲骄的小下巴答他:“天生的!爹娘给的!专门用来对付你的!”说罢,又将手按在君无念的肩膀上,安慰他:“放心睡吧,我不会欺负你的,这力气也就偶尔使使,晚上我要是翻个身不小心压到你,肯定不会有这么大力气的。”
君无念在做最后的争取:“我睡外面就行。”
可某人摇了头,“睡外面我怕你跑了。”
他与她讲道理,“睡里面我想跑也一样能跑。”
“你敢?”
“我……算了,我不敢。睡吧。”
他挪到石榻里面,尽可能的往里,身子紧紧贴在石壁上,合衣而眠。
可刚眠了没多一会儿,眼睛就又睁了开,然后腾地一下又坐了起来,嗑嗑巴巴地说:“你,你脱衣裳作,作什么?”
她答得理所当然:“自是睡觉。”
“不,不脱衣裳也,也能睡。”
“那样不舒服,我不习惯。”
他的内心极度崩溃,试着与她商量,“能不能慢慢习惯下来?我可以教给你一套静心安眠的法诀,让你不脱衣裳一样睡得好。”
某人嗤嗤地笑,继而变成大笑,最终笑得趴在君无念的膝上,眼泪都快笑了出来。
君无念皱眉看她,“你还是在逗我?”
“没有没有。”她摆手,好不容易把笑稍微止住了些,这才道:“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在心里面寻思着,自己可能是找了个……”应该用个什么词呢?
他到是给补充起来,“女流氓。”
她一拍手,“对!就是这个意思。”
他叹息着摇头,“我知你心性,也并不怪你,左右这里就你我两人,你想如何便如何。我心里亦有数,你这些性情只在我面前展露罢了,虽然我一时难以接受,但心里还是欢喜的,因为你正经的当我是心里面的人。”他揉上她的发,还是像从前一样细细软软的,手感极好。“阿瑶,以往也听有人说起我过,他们说我太古板,也有人说得好听些,是太正直,可不懂旁人说什么,我从未往心里去过。但在你面前,我却总是跟平常不大一样的。”
她亦不再逗他,假意解开的衣裳带子也系了起来,然后窝到榻里靠在他怀里,嗅着一室松香,安静得像只小猫。
君无念笑了起来,只道到底还是个孩子,虽有时奔放了些,却也有娇羞安静的时候。他展臂将人揽在怀里,轻轻开口,一句一句地同她讲起自己那七百多年漫长的修真岁月,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修士一步步成长,最终立于天罡大陆的顶端,俯视众生。
她听得出神,却也从他略带沧桑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她将身子又往他怀里挤了挤,柔声开口:“不怕不怕,今后有我,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我带你勇闯天涯,往后我惹的祸一定会分给你一半,你的人生会因此更加精彩。”
他失笑,“之前是谁一直嚷着说不给我找麻烦的?”
她抬头,“现在不是配合你的心境嘛!我是那种能屈亦能伸的人,既可以做那种可听话可乖的小女子,也可以当个顶天立地的女汉子。念念,实在是捡了个宝。”
他头一次听到有人如此称呼自己,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又觉念念这种叫法实在太让人觉得不好意思,于是跟她争取:“能不能换个叫法?”
“君君?总不能叫无无吧?”
他无奈,“以前不是一直叫夫君来着?”
她笑得肩膀都在抖动,“我怕咱们走出去,我一口一个夫君的跟你叫,会吓坏天下人,要不你自己想一个?”
他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便只得叹道:“随你喜欢吧,左右我什么都随了你,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
她点头,“那我便随意叫了,反正你总会知道我是在叫你,对吧,念儿?”
某人崩溃。
她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就是说着说着,笑着笑着,不知不觉就睡了去。温暖的怀抱,一室的松香,让她睡得特别踏实,直到次日醒来方才发现,这一觉睡过来,君无念竟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就一直坐在榻上揽着她,手臂都未动过半分。
她赶紧坐起来,急着问:“你的手臂会不会麻了?我睡着了你把我放下就好,不用让我一直这样以你做枕啊!”
他笑着道:“我还不至于脆弱到连让夫人枕一夜手臂就会酸麻的程度。见你睡得踏实,不忍动,只是你中途半梦半醒,说了呓语来着。”
“恩?”她一愣,“我说梦话了?说什么了?”
他告诉她:“你说,你们这帮整日里研究我的混蛋,我今天炸死你们。”他眉心微皱着,问她:“研究你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什么人?”
她一愣,竟梦到了前世吗?已经有好久都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难不成是昨夜君无念思忆自己的过去,连带着让她也跟着一起思忆了?她甩甩头,眯着朦胧的眼道:“扯的一个梦而已,我都忘了七七八八,鬼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没再问,总觉得这小丫头心里藏着一些事情,似很痛苦,不愿回忆,不想提及。他很想分担一些,却不知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