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最近不大太平。
有盗贼出没,专劫富济贫。
有采花大盗只采大家闺秀。
当然最让人胆战心惊的还是偷心贼。
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现了九具尸体,都是心被挖走。
能抓住盗贼者,赏银十两。
能擒获采花大盗者,赏银百两。
能斩杀偷心贼者,赏银千两。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在幻想自己能够斩杀偷心贼,得到那千两赏银,此生不愁啊。
偷心贼?
偷心贼!
昨晚所缝的那具无心尸体,心是被那唱曲的甘姑娘挖走的。
会弹琴,能唱歌,身材好,想来姿色也不会太差。
就算会偷心,也只是偷走了一大批男人的色心。
阳九稳稳心神,迈步走向酒仙楼。
今天酒仙楼照样很热闹,但比昨日好点,阳九选了一个较好的位子坐下。
要了两盘小菜,再来一壶酒,一碗白饭,边吃边等。
三爷告诉他,那唱曲的红衣姑娘姓甘,大家都叫她甘姑娘,每天午饭时分必定会来酒仙楼卖艺赚钱。
甘姑娘出现时,酒楼里起了一阵骚动。
酒仙楼的生意本就不错,自从甘姑娘来这里卖艺后,生意更是火爆。
酒楼掌柜自然笑得合不拢嘴。
甘姑娘辛辛苦苦挣点赏钱,酒楼掌柜不想要提成,但每次离开时,甘姑娘总会拿出一半的赏钱交给掌柜的,始终遵守最初的约定。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琴声起。
歌声随。
凄凄婉婉,幽幽怨怨,听得众人鼻头酸涩。
这本是展现牧民生活壮丽图景的歌谣,但甘姑娘唱出来后,竟让人这般悲伤。
一曲唱罢,甘姑娘起身行礼。
酒客们纷纷上前将赏钱放进了箩筐里。
阳九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上前放进箩筐。
众多赏钱里,这是数额最大的一笔。
“多谢公子。”甘姑娘轻声道谢。
阳九微微一笑,转身欲走,又扭头说道:“心疾不可过于操劳。”
甘姑娘笑笑,抓起箩筐,到柜台那边给掌柜的分钱,然后莲步轻移,走出了酒楼。
阳九赶紧结完账跟出去,不远不近跟在甘姑娘身后。
刚才靠近甘姑娘时,他听到甘姑娘心律紊乱,明显是有心疾。
联想到甘姑娘杀人挖心,只怕她这么做,目的也是为了医治自己的心疾。
人在走投无路之时,很容易对江湖庸医的话深信不疑。
甘姑娘走得很慢,也没有回头,但她知道阳九一直跟着她。
走着走着,她闪身进入一条无人的小巷。
阳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进去。
他有铁布衫护体,甘姑娘的短刀没那么容易挖出他的心。
在缝尸之余,难得有个消遣的乐子,可不能让甘姑娘的脑袋在秋后被砍下来。
比起给甘姑娘缝尸,他更乐意听她的唱曲儿。
甘姑娘站在巷子深处,露在外面的美眸冷冷看着阳九。
阳九稍稍靠近,抱拳问道:“可否让我给姑娘把把脉?”
“公子是郎中?”甘姑娘冷声问道。
即便阳九真是郎中,如此年轻,又岂能治得好她的病?
阳九摇头道:“不是,我是缝尸人。”
缝尸人?
甘姑娘的眸中闪过一抹讶色。
听闻缝尸人要么身有残疾,要么丑陋无比,哪有似阳九这般的俊俏公子?
她更没听说过缝尸人还会给人看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阳九怎知她有心疾?
阳九两手背在身后,故作高深道:“晦淫惑疾,明淫心疾。”
“此话怎讲?”
“思虑烦多,劳成心疾,不管遇到天大的难事,姑娘都该以平常心待之。”
以平常心待之,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
甘姑娘道声谢,猛地张开双臂,身子轻轻向后飘起,越墙而去。
好俊的轻功。
今夜没有给阳九配发尸体。
阳九早早睡下,养足精神,次日早早来到酒仙楼。
但今天甘姑娘并没有来。
众酒客都觉无趣,吃几碗酒后,早早离去。
隔着一步远,阳九都能听得出甘姑娘患有心疾,足见甘姑娘的心疾已经非常严重。
今天甘姑娘没来酒楼卖唱,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在胡思乱想中,夜幕降临。
一具被挖了心的尸体送到了阳九的缝尸铺。
看到被挖心,阳九莫名想到了甘姑娘。
净手焚香,塞心缝尸。
尸体缝合完成后,《生死簿》记下了此人的生平。
这人是个杀手,江湖人称夺命剑。
只要给钱,夺命剑什么人都杀,哪怕是老弱妇孺,也不放过。
惨死在夺命剑下的无辜,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夺命剑号称武功天下第一,但若有人雇佣他去杀武功高强者,纵然给再多的钱,他也不会接活。
夺命剑听着很威风,实则是个只会虐菜的软蛋。
就在今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时,夺命剑在刺杀一个瞎子时,甘姑娘突然出现。
甘姑娘手持短刀,跟夺命剑激战数十招,逐渐占据上风。
夺命剑虽然只会虐菜,但剑法极为高明,每一剑都很精妙。
奈何甘姑娘的刀法更胜一筹。
喉咙被割开的那一瞬,夺命剑满脸惊恐,眸子里尽是不信。
许是消耗太大,甘姑娘也是摇摇晃晃,差点晕倒。
但她还是坚持剖开夺命剑的心口,将心取走,踉踉跄跄地离去。
甘姑娘本有严重的心疾,加上跟夺命剑激战消耗过巨,难怪没来酒楼卖唱。
却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假若甘姑娘死了,以后就再也听不到那种天籁之音,着实可惜。
阳九一拉铁环,夺命剑的尸体便被差役抬走。
【缝尸七具,奖励宿主九牛斩心刀。】
九牛斩心刀?
反正也睡不着,阳九在缝尸铺里试着演练九牛斩心刀。
顾名思义,这套刀法专为斩心而闯。
并非拿刀刺进敌人的心脏这么简单,而是靠着刀气,就能将敌人的心斩为千百块,表面却不会留下任何伤痕,非常厉害。
演练片刻,阳九便上榻睡觉。
辗转反侧,反侧辗转,死活睡不着。
突然觉得缝尸铺里的空气简直能闷死人。
他穿好衣服,开门出去,月明星稀,正好去赏赏长安的夜景。
红灯如簇。
夜市繁华。
来来往往的人,脸上尽皆带着笑容。
站在桥头,阳九欣赏着长安城的繁华。
陡然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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