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刺史李邕对李白的大言颇为反感。离开渝州时,李白上呈李邕一首诗,他写道:“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李白和丹砂乘舟直下渝州(今重庆),找了个客栈住下。第二天,李白手持行卷来到渝州刺史府。他将名帖交给门子投递。隔了片刻,门子从府内走出,对李白说:“刺史大人有请!”
李白走进客厅。此时李邕正在书几上写碑文。李邕约有五十岁,武则天时为左拾遗,敢于在武则天面前直斥其宠臣张昌宗兄弟,素有直声。他又是《文选》注家李善之子。传说李善注《文选》释事忘义,李邕复注《文选》,既注出典,又释文义,恰到好处。他还是著名的文章家、书法家。早擅文名,尤长碑颂。当时缙绅之家,家有丧事,若无李邕所作或所书之碑文,其子孙往往被视为不孝。当时京洛里巷,都将他视为古贤,在阡陌道路两旁围观,愿一睹其风采。
李白向李邕长作一揖,说道:“山人李白,拜见刺史大人!”
李邕在座席上颇为矜持地欠了欠身子,见李白长揖不拜,微有不悦:“嗯,找老夫有什么事吗?”李白本想从袖中掏出苏长史的推荐信,想了想又放入袖中,说:“晚生久仰先辈大名,今日特来拜谒请教。”李邕这才将笔放在砚上,微捋胡须,指着旁边的坐垫说:“坐!”李白从容入座,向李邕献上所写的行卷,说:“久闻大人喜奖掖后进,请大人多指教。”
李邕接过行卷,阅读一遍,边看边点头,高兴地说:“文如行云流水,立意也不同凡响,写得不错。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可是你小小年纪,便出口大言,动不动就自比扬、马,不是少年向学之态度,我看你的言语还是要谨慎些为好。”
李白反问李邕说:“当年张昌宗兄弟在武后朝得意受宠,气焰冲天,御史中丞宋璟,参了他们一本。当时满朝文武都认为他闯了大祸,吓得不敢吱声。唯有大人您挺身而出,对宋璟大人表示支持。事后百官纷纷议论,夸赞大人有识有胆,敢于仗义执言。请问大人,你此时为什么就不谨慎了呢?”李邕听了此话,很是高兴,笑着夸奖李白说:“好,好,真是初生犊儿不怕虎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么高的志气,将来定非久居人下者。不知你将来作何打算?老夫看你是个人才,先在老夫府中做个府吏的差事如何?”
李邕实在是小看了李白,李白岂是甘居人下者?听了此话,李白莞尔而笑,说:“多谢大人厚爱,莫说做个府吏,就是大人给我个县令,我也不一定想干。大丈夫不鸣则已,鸣则一飞冲天。在下的志向是游说人主,直取卿相。要做就做像姜太公、管仲、晏婴、诸葛亮、谢安那样的辅弼大臣,上安社稷、下济苍生。横扫人间不平事,激浊扬清,一展宏图。区区郡府小吏何足道哉!”
听了李白这番狂傲的大言,李邕冷笑道:“做个府吏、县令谈何容易。就是当今的明经进士,释褐任职,想求得此职也不易得呢,况且你还是一介布衣。我劝你去掉幻想和浮浪之气,实际一点好,不要去做那些不着边际的卿相梦了!”李白也不示弱,他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我道大人慧眼识人,是个知己,没有想到也只是徒有虚名而已。怪不得近来有人议论……”李邕急切地问:“他们说些什么?”“他们说大人你眼光越来越浅,志趣越来越俗,气魄越来越小。……学生告辞!”说完,李白站起来拱手而别。“大胆狂生,你……”李邕气得仰坐在席垫上。
第二天,李白和丹砂又到渝州刺史府门前,递给守门的衙役一封书信,说道:“请转交给刺史李大人。”衙役将信送上,李邕见是益州长史苏颋写给他的推荐李白的亲笔书信,信上写道:“今所荐李白,风骨秀逸,胸有奇志。吾观其有卧龙凤雏之姿,长卿、子云之才。今虽羽翼未丰,他日一鸣,便当冲天。将来之成就,当在你我之上。望兄万勿因其年轻气盛而轻之,以忘年之友待之可也。”信中另附李白《上李邕》诗一首,诗曰: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时人见我恒殊调,见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李邕看后,直摇头感叹:“这个李白真是个奇人,他为什么不早些将这封荐书拿出来呢?李白他人呢?”衙役说:“禀大人,李白和他的书童已经走了。”李邕命手下人说:“赶快去把他追回来!”
当李邕的手下人追至江边时,李白和丹砂已乘舟离开了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