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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今日的行程安排，卓绍华在下课后，就该立刻离开G大，赶去医院和成功会合。

佳汐今天又去医院做检查了，结果应该是明天出来。成功悄悄找了人加急，下午就拿到了。他说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明白，还是当面讲比较好。

其实卓绍华心里很明白，不愿明白的人是佳汐。

也许是当局者迷吧！

课是下午两点开始，计划是90分钟，路上算上堵车，再慢四点半之前肯定能到医院。但现在已经快五点了，卓绍华眉头紧蹙，在不长的林荫道上不知走了几个来回。

空气是秋日里独有的明净，路边一排粗壮的银杏树的树叶在渐次变黄，这给这个严肃且肃静的校园添了一点柔和的色彩。军事院校都这样，操场是四四方方的，一排排耸立的教学楼是四四方方的，就连图书馆、遍布的绿植，还有战士们的方队，也都是四四方方的。孟子说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更何况以高标准、严要求而著称的军事院校。卓绍华也早已习惯这一切，但是今天……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也说不太清楚，只是有那么一种感觉，就像坚硬无比的山峦，有一处，隐隐有些风化。

迎着光线，他看到路的尽头走过来几个人，走在最前列的头发灰白男子边说边挥着手，像是在下达着什么命令。一抬眼，正对上卓绍华的目光，朗声笑道：“绍华！哈，我还担心今天遇不上你呢，没想到，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卓绍华连忙立正敬礼：“首长好！”

这是G大的现任校长——吴畅上将。这位将军有着挺拔的身高、宽阔的双肩，黑红的脸庞以及锐利如剑的眼神。一个抬眉，一个凝目，都给人一种威慑的压力感。父亲卓明说他不像个搞学问的样，但是他勉强胜任G大的校长，因为他不仅真正经历过枪林弹雨，有着丰富的作战指挥经验，还有，他不落伍，愿意接受新鲜事物，绝不会轻易地被时代抛下。

这不，他一接任G大校长，立刻就提升了了军事信息学的高度与广度，不仅从全军中抽调了一部分计算机精英来参加集训，还特地聘请了卓绍华来担任客座教授。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卓绍华的第一节课，他特地陪着过去。他对精英们说：你们以为未来保家卫国，手里面有核弹、天上有卫星，就心里不慌了么？错，未来要么不开战，开战必然打的就是信息网络战。信息网络化战争遍及陆、海、空、天、电、网等众多领域，多维战场空间相互依存、形成密不可分的整体。相对于领土、领海和领空的版图意识，信息网络空间具有开放性、广延性、无限性和不确定性，使无形战场的角逐更加激烈，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咱们得有这个先知先觉！

尽管卓绍华已经飞快地整理好了脸上的表情，但是匆忙舒展的眉头还是没有逃过吴畅的一双锐目。他摆摆手，让跟着的一行人忙自己的事去。“绍华的课开了有一周了吧，说起来，咱们还没交流交流呢！”吴畅指指G大大门的方向。“我送送你，路上正好边走边聊。”

卓绍华点点头。

谁先没有着急开口，两个人就这么慢慢地走，仿佛是为了享受这中秋时节带点余温的西风，是为了观赏染红了半个天空快要西坠的落日。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曳，落下几片叶子，不一会，又随风飘远。

吴畅似乎不太适应这强烈的光线，眯了眯眼，扭头看向卓绍华。他没有绕圈，问话是一贯的简洁、直接：“班上的学员怎么样？”

“很好！”卓绍华毫不迟疑地肯定，然后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每个人都有着钢铁般的意志、泰山般的坚韧、猎豹般的敏捷。”

“可是你并不满意？”吴畅没有笑，目光越发地冷峻。

卓绍华没有否认，他把目光挪向天外还剩了一丝轮廓的落日：“我们现在假想的敌人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顶级黑客，他们神秘而又强大。不但拥有超强的计算机技能，还自由不羁、天马行空，热衷于挑战，说白了，也就是无法无天，没有下限。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能做什么、会做到什么程度，他们把自己当成了上帝，只要一台电脑，就想让这个世界臣服于他们的脚下。我并没有夸张，有一个叫麦金农的黑客，是英国人，他怀疑美国在太空中隐藏了一支太空舰队，于是用一年的时间，开始了入侵美国政府的旅程。海陆空军事系统都被他黑了个遍，结果发现没有，一怒之下，他生气地将美军的计算机系统搞瘫了。”

卓绍华轻笑摇头，收回视线，看向吴畅：“我从来不怀疑我们的战士愿意随时为国为人民牺牲的决心，可是，如果遇到这样的敌人，牺牲有用吗？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们的战士很好，专业水平也很出众，可是他们真的……太乖了，乖得和那些顶级黑客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上，你让他们怎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卓绍华吐出一口长气，这句话在他心里面压了很久，终于说出来了。

沉稳如山如吴畅这样的将军，也不禁脸露震愕：“你的意思是他们少了点邪性？”

邪性！哈，真是一个无比生动而又恰当的词。“是的，他们打防护战还可以，却不会像夜行的蝙蝠侠，任意穿梭在网络空间中，发挥着极致的自由。其实，邪性是一种天赋，是一种创新的破坏力，是一种蓬勃的好奇心，课堂上教不来的。”卓绍华摊开手，露出一丝苦笑。

“是，是，这是娘胎里带来的。”吴畅迅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咱们的战士讲纪律守法纪，不怕流血流汗，这个‘坏’就没辙了。是得想个法子。”吴畅大手一挥，“军中找不到，咱们就去社会上招募。每年互联网大赛，多少孩子参赛啊，我不信就找不出一两个这样的苗子。”

吴畅敛了敛浓眉，一顿，担忧道：“可是怎么能保证他们既能保持住邪性，又能有原则呢？咱们千万不能培养出一个全球恶名昭著的罪犯来。”

卓绍华沉思了一会，笑道：“这是下一个问题，现在的问题是，这样的人可遇而不可求。”

吴畅眉宇一扬：“知道，要是像种菜似的，一种一园子，那还叫人才么！咱找的还不能叫人才，得叫天才。不过，有你，这事我就不担心了。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孙悟空最后还不是叫如来佛祖给降服了。绍华，我当初请你来讲课，很多人说我大材小用。想想也是，你是军中近年来晋升最快的少将，首长们对你寄予多少厚望啊，我竟然让你一周抽出几小时来我这做个教书匠。幸好我当时英明果断，这不，术业有专攻，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卓绍华揶揄道：“千里马再好，也得有伯乐啊！”

两人对视大笑，继续向大门走去。

“绍华，这几年互联网大赛拿奖的学生，哪个大学招的最多？”

“应该是H大，他家的计算机专业在国内高校里算是非常好的。”

“我明天就去找成书记聊聊，看看他有什么建议。别看现在一派和平盛景、岁月安好样，咱们可不能松懈，得时时刻刻保持警惕，防患于未然啊！”

卓绍华仰望着近在咫尺的G大的校门，感叹道：“这不就是咱们军人的职责么！”

两人在门口敬礼道别，勤务兵小贺早把车开到外面等着了。卓绍华拉开车门上车，看到小贺眼角的余光不时瞄向一边的后视镜，嘴角翘成了一个可疑的角度。像是憋笑憋得很难受的样。他扭过头，看到离车十多米的街边，有两个女生拥抱在一起，目光朝向这边，又是笑又是跳。

“你认识她们？”落日已经彻底西沉，华灯还没有亮起，光线不是很明亮，依稀看出两个女生年纪都不大，长相很清秀，其中个子高一点的眼睛亮得惊人。

小贺呛咳了一下，结巴道：“不、不认识。”

“那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贺脸涨得通红，不太自然地回道：“她们……她们说首长好帅。”其实还说了好man。他是河南人，口音重，他怕man这个英文词他说起来怪怪的。不过，卓将确实很帅，当然，也是真的man。可惜，结婚一年多了。

卓绍华愣了下，随即失笑：“走吧！”再不走，成功估计要拎着手术刀杀过来了。 f0h8DVAX7S0wFx+jPcpC4dcUWXkFM50LLWNDC8v6D77Z8AaEN0xzeslg2THmTW4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