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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论宗教

因为只有人类才具备宗教的标志或受宗教的影响,所以毫无疑问,只有人类才拥有宗教的种子,并且它存在于人类的某种特殊品质之中,在任何其他生物身上都找不到这种品质,或者说至少它在人类身上比在其他生物身上表现得更明显。

第一,人类所特有的本性促使他们探究他们所看到的事情的原因,至于这种特性,有的人多一些,有的人少一些,但无论多少,都足以引发人类去探究他们自身运气之好坏的原因的好奇心。

第二,当人们看到任一事物在某时某刻出现时,他们也会想到,其中必然存在一个原因决定了该事物不迟不早而恰在这个时刻出现。

第三,因为禽兽对它们所看到的事物的次序、后果和依赖关系缺少洞察和记忆,所以它们极少或根本不会预见未来;由此,它们除了享受每天的口欲之乐、安逸之乐和肉欲之欢外,没有其他幸福可言。人类却能够观察到某一事件是如何引发另一事件的,并记得其中的因果关系。当他们自己无法确定事物的真正原因时 (因为导致命运好坏的原因大多都是无形的) ,他们要么根据自己的想象给出的暗示,要么信任其他人 (诸如他们认为的比自己更聪慧的朋友) 的权威,假想出原因。

上述前两种情形均会让人产生焦虑。因为人类既然确定此前已发生或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事均是有原因的,而且他们一直竭力做到趋利避祸,那么他们不可能不对未来产生忧虑。因此,每个人尤其是那些对未来过分忧虑的人,就处于类似普罗米修斯般的境遇中。因为他们就像被钉在视野开阔的高加索山之上的普罗米修斯 (这个名字的意义已经演变为“慎虑之人”) ,有一只鹰啄食他的肝脏,白天被吃掉的那部分肝脏夜晚又会复生出来。所以一个过于深谋远虑的人,他的心也会整天因为恐惧死亡、贫穷或其他灾难而备受煎熬,这种焦虑无休无止,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稍作停歇。

这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恐惧,往往伴随着人们对事物原因的无知,就如同在黑暗之中,必然会将某物想象成为畏惧对象。因此,当我们无法看见任何东西时,我们无法苛责事物所带来的好运或厄运,而只能将其归因于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或媒介。也许正是基于此,一些古代诗人才说诸神最初是由人的恐惧创造而来的;谈到诸神 (即异教徒所崇拜的众神) ,这一说法无疑是正确的。但是,与人们对未来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恐惧相比,人们基于对自然物体的成因、各种不同的性质和作用的认知欲望,更容易引导人们承认一个永恒的、无限的、万能的上帝。因为一个人只要看到了任何结果的发生,他就会从该结果开始推理引发它的直接原因,随后再推理引发这一原因的原因,使自己深陷于对原因的探索之中,最终的结论就是必然存在一个第一推动者 (就连异教哲学家也承认这一点) ,即万物最初和永恒的原因,也就是人们所称之为“上帝”这一称呼的意义所在。所有这一切均未将推理者自己的命运纳入考量范围。关注命运使人产生恐惧,还会对人们去探究其他事物的原因产生消极的影响,并导致这样一种情形的出现,即有多少人假想,就有多少被假想出来的神。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同情人类的苦难,想方设法帮助他们。他将科学、艺术、医术、占卜等传授给人类,使他们有了技术、知识和智慧,远离苦难与危险,享受文明与幸福。宙斯知道这件事以后,大为恼怒,将普罗米修斯绑在高加索悬崖上,每天派一只鹰啄食他的肝脏,晚上又使那被啄食的肝脏恢复,让他的痛苦无限轮回。

人们不可能通过自然思维得出关于这种想象出来的无形媒介的物质或者实体的任何其他概念,于是只能认为它是与人类灵魂相同的东西,人类灵魂的实体与睡梦中出现的或清醒时在镜奁中显现的影像相同。因为人们并不知道这种幻影不过是他们自己幻想出来的东西,而是认为这是真实的和外在的实体,并将其称为“鬼魂”。拉丁人将其称为“意象”或“幻影”,认为它们是精灵 (即虚幻的物体) ;他们所畏惧的这些不可见的无形物与自己的区别只在于它们可以自由无碍地显现和消失。但是,任何人不是生来就知道“精灵是无形或非实体的”。因为尽管人们会将精灵、无形等意义互相矛盾的词语放在一起,却根本想象不出任何与它们一一对应的事物。因此,人们根据自己的想象,承认有那么一个无限的、万能的、永恒的上帝存在,并且宁愿承认上帝是不可思议的,远非自己所能理解的,也不愿意将其定性为无形的精灵,因此这就相当于承认他们自己的定义是不可理解的。或者说,即便他们将上帝的性质认定为无形的精灵,也并非是出于教义以便于人们理解神的性质,而是使用那些在意义上与用来形容有形之物的粗俗相去甚远的词语来虔诚地尊重神。

□弗尔米奥

弗尔米奥是一位才华横溢的雅典海军将领。他在公元前428年的几次著名的雅典海战中,担任指挥官并取得胜利。他死后,人们在卫城上为他立了一座雕像,并举行了国葬,以示举国上下对他的敬意。他被认为是雅典众多伟大的海军元帅之一,与古希腊军事家特米斯托克利和政治家西蒙齐名。

由此,关于人们认为这些无形的力量通过何种方式发挥作用的问题,即它们通过何种直接原因促使事物出现的问题,那些不懂得我们所称之为“起因”的人 (几乎是所有的人) 只能通过观察和记忆,才能知道之前某一次或某几次发生类似作用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却根本不了解因果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或联系;除此之外,他们无法根据其他准则去揣测这一问题。因此,他们就根据此前的类似事物来预测未来将出现的类似事物,并且迷信地用与之毫无关联的事物去祈求好运或厄运。在勒班陀战役 中,雅典人祈求出现另一个弗尔米奥 ;在非洲之战中,庞培党人祈求出现另一个西庇阿 ,后来其他人在很多其他情况下做了同样的事情。通过同样的方式,他们还将自己的命运归因于一个不相干的人,或某一地点的吉利与否,或那些如同女巫施法和念咒请神时所说的话语,尤其是一些含有上帝之名的话;以至于他们相信这些话语蕴含着魔力,可以将一块石头变成面包,将面包变成一个人,或者将一种东西任意地变成另外一种东西。

第三 ,人们对无形力量所自然表现出的敬拜方式,无外乎是他们对人表达尊敬的方式,如祭祀、祈愿、感恩、献身、祷祝、洁身自好、诵读祭文、以其名宣誓 (通过这种方式确保履行自身承诺) 等。除此之外,理性无法提示任何其他方式,而只能让人们要么适可而止,要么去相信那些比自己更聪慧的人以寻求更多的方式。

最后,关于这些无形力量究竟如何向人们揭示一般性的好运和厄运、某事的成功和失败等未来之事的问题,人们自然无从知晓;因为人们习惯于根据过去来预测未来,这就极易导致他们不仅将出现一次或两次的偶然事件视为未来类似事件出现的征兆,并且对他们曾信任之人的类似预言深信不疑。

上述几个方面,即关于鬼魂的观点、对第二因的无知、对所恐惧之事的敬拜和将偶然之事视为征兆,是“宗教的自然种子”。因为不同的人的想象、判断和激情各不相同,这就导致出现了存在差别的各种仪式,从而使某一个人所使用的大部分仪式被别人视为荒诞不经。

有两种人会“培养”这些“宗教的自然种子”。一种人会根据自己的意愿对其加以“培育”和“整理”,另一种人则根据上帝的命令和指示进行“培育”和“整理”。但是,其目的都是使依附他们的人更加服从、守法、和平相处以及互爱乐群。因此,前一种人的宗教是人的政治的组成部分,宣告俗世君主要求臣民履行的部分义务。后一种人的宗教是神的政治,包含将自身视为神国臣民的人的诫律。前一种人包括所有国家的缔造者和异教的立法者,后一种人包括亚伯拉罕、摩西和向我们宣示神国律法的救主。

某一部分宗教对无形力量性质的观点是,几乎所有具有名称的事物,都曾在某一个地方被异教徒当作神或魔鬼;或被他们中的诗人假想为某种精灵或其他鬼神附体、纠缠或附身。

□冥河渡神卡戎

卡戎,古希腊神话中五大创世神的黑暗神厄瑞玻斯和黑夜女神倪克斯的儿子,冥王哈迪斯的船夫,也就是冥河中的摆渡人,专门负责把亡魂渡到冥河的对岸去。传说,如果生者付钱给卡戎,他也会将其摆渡到冥河的另一边,但他的船会因生者的重量而变得很不安全。

世界未形成时的物质是一位神,名叫“混沌 (Chaos) ”。

天空、海洋、星球、火、土、风等都是神。

男人、女人、飞鸟、鳄鱼、牛犊、狗、蛇、葱头和韭菜都被奉为神灵。除此之外,他们认为各个角落几乎都有精灵,并将其称为“魔鬼”。平原地区有潘神和女神潘妮,或半人半兽的萨蒂尔 ;森林中有农牧神 和宁芙 ;海洋中有海神特里顿 和其他宁芙,每一条河流、每一处泉水都有同名的水神和宁芙,每一家族都有家族的守护神拉尔 ,每一人都有自己的守护神;地狱里有小鬼和鬼官卡戎、塞伯流斯和弗里斯等;到了晚上,则有怨鬼、冤魂和亡者的灵魂四处游荡,还有成群的精灵和妖怪出没。此外,他们还赋予单纯的偶性和时间、黑夜、白昼、和平、和谐、爱情、竞争、美德、荣誉、健康、懒散、发热病等性质神性,并修造庙宇进行供奉;当他们在祈求或免除以上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好像真的有与这些名称对应的鬼在他们的头顶上,可以根据他们的祈祷降临或免除其福泽或灾祸。他们还以缪斯 之名为自己的智慧祝祷、以弗尔图娜 之名为自己的无知祝祷、以丘比特 之名为自己的情欲祝祷、以弗里斯 之名为自己的愤怒作祝祷、以普里阿普斯 之名为自己的生殖器官祝祷,将污秽邪气归因于男女妖魔。凡是诗人在诗歌中将其人格化的事物,他们都将其视为神灵或魔鬼。

异端邪教的这些创教者注意到了宗教的第二基础,那就是人们对事物原因的无知;因此他们故意将好运归结于一些几乎毫无干系的原因,并借此机会利用人们的无知,不但不告诉他们第二因,反而说存在掌管相关事务的次级神灵。他们将怀孕归因于维纳斯 、将艺术归因于阿波罗 、将狡诈和阴险归因于墨丘利,将风暴归因于伊俄罗勒斯 ,将其他事物归因于其他神;在异教中,有多少事物几乎就会有多少个神。

在对神的敬拜方面,除了人们自然想到的适合对神敬拜的方式,诸如祭献、祈祷、感恩以及此前所提及的方式外,这些异教的立法者还增加了通过绘画与雕塑展示出来的“神像”,以让那些无知之人 (人类中的大部分或普通人) 认为这些神像所代表的神位列其中,因而让人们对其敬畏有加。此外,还为这些神像绘图、修建寺庙和配备事官,并将一些人类不使用的山洞、林甸、森林、山川以及岛屿都献给这些神像。他们不仅赋予这些神像人、兽、妖怪的形象,同时还赋予其感觉、语言、性别、肉欲、繁衍子孙等一切动物所具有的官能和激情;此处所谓的“繁衍子孙”,不仅仅是神与神交配生出神,还包括神与男人或女人交配生出半人半神。这些半人半神有酒神巴克斯、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等,他们都居住在天上。此外,他们还赋予这些神以生物所具有的愤怒、报复和其他激情,以及由此产生的欺诈、窃盗、偷情、奸淫和其他可认为是权势的结果或享乐的原因的所有恶行;甚至包括在人世间被认定为犯法但并非有损荣誉的一切行为。

最后,至于未来的征兆——从自然道理的角度而言,它们是依照此前的经验进行的猜测;从迷信的角度而言,则是神的启示——部分根据来自这些异端邪教的创教人所自称具备的经验,部分根据来自其自称具有的神的启示,同时还包括其他许多迷信的占卜术。有时候,他们告诉人们,其命运的秘密就隐藏在德尔菲 、提洛 、阿蒙 及其他著名的神殿中,让人们从神殿中僧侣那含糊不清或毫无意义的解答中去寻找答案。这些僧侣的解答本身就是模棱两可、无从指摘的;更荒唐的是,人们有时候还被神像摆放场所 (经常是在硫矿洞内) 的烟雾熏得昏迷过去。有时,他们又让人们从西比尔 的著述中去寻找答案。或许,西比尔的预言有点像诺查丹玛斯 的预言,罗马共和国时代有几本他的预言书颇为著名,现存的残章断简似乎是后世的伪作。有时,他们让人们从那些据说是神灵附体的疯子那毫无意义的话语中去寻找答案,他们将这种附体称为“神托”。这些预言事件被称为“神谕”或“预言”。有时,他们根据对星象天宫的观察进行预言,称为“占星术”,并被认为是决断占星学的组成部分。有时,他们让人们从自己的希冀与恐惧中去寻找,这被称为“求神问卜术”或“预兆之术”。有时候,他们让人们从自称可以和亡魂对话的女巫的预言之中去寻找,这被称为“招魂术”“唤鬼术”或“巫术”,然而这些都不过是诈骗和串通欺骗罢了。有时,他们让人们从鸟的无意识的飞翔或啄食中去寻找,这被称为“灵雀占卜术”;有时,他们让人们从祭祀牺牲的动物肠子中去寻找,这被称为“兽肠占卜术”;有时,他们让人们从梦中、鸦雀鸣叫声中去寻找;有时,他们让人们观察面相,这被称为“相面术”;有时,他们让人们观察手掌纹路,这被称为“手相术”;有时,他们让人们从异象或少见的现象中去寻找,如日食、月食、彗星,罕见的流星、地震、洪水、怪胎等,这被称为“征兆之术”或“预兆之术”。因为他们认为这些现象预示着将发生大灾难。有时,他们让人们只关注彩头,例如通过抛硬币看正反来卜卦,或是数筛眼,或是用荷马或维吉尔 的诗抽签,以及其他不可计数的这类毫无用处的想法。人们对自己所信任的人的所作所为也非常容易相信,因此它可以温和而巧妙地利用他们的无知和恐惧。

因此,那些只是为了让人民臣服或以安定为目的的外族国家缔造者和立法者,在各地都特别注意:首先,要在人民的意识中灌输一种信念,即他们所提出的宗教信条不是由他们自己凭空独创的,而是根据神或其他精灵的指示创造的,或者让人们相信,他们比普通人更为不凡,从而使人们更易于接受他们制定的律法。因此,努马·庞皮留斯 假称自己为罗马人制定的仪式源自宁芙埃吉丽亚 ;秘鲁王国的开国之君自称他和皇后是太阳的孩子;穆罕默德创立他的新宗教时,自称他能够与化身为鸽子的圣灵交谈。其次,他们也特别注意让人们相信,法律禁止之事便是诸神不悦之事。再次,他们规定仪式、祈祷、祭祀和节日,让人们相信通过所有这些能够平息神的愤怒;他们还要让人相信,战争失利、大瘟疫、地震和个体的灾祸都源自神的愤怒,而神发怒是因为人们没有按时礼拜,或是遗漏了礼拜仪式中的某些要点。在古罗马,尽管法律不禁止否认寓言家书中所写的所谓来世苦乐说的行为,而且许多具有崇高地位的权威人士在讲演中也对这些说法进行公开讽刺,但是关于来世苦乐的信仰,仍然比它的相反观点更加被人们珍视。

根据上述种种以及其他类似的制度,这些创立者或立法者为了达到国家安定的目的,成功地引导普通平民将灾祸归咎于礼拜意识上的疏忽或错误,或归咎于平民自己的违法行为;因此,他们不会去反对统治者。另一方面,当他们沉浸在节日的盛大仪式和娱乐活动以及为敬神而举行的公共竞技活动中时,只要让人民有饭吃就可以消弭其不满、怨恨和叛乱。因此,罗马人 (当时已征服了世界已知最 大部分的土地) 毫不迟疑地对罗马城的所有宗教采取了宽容态度,除非其中有某些存在与世俗政府水火难容。并且我们从典籍上也看到,当时除了犹太教被禁止以外,其他所有宗教都被接纳。犹太人 (他们的天国理论非常奇特) 认为,臣服任何俗世的君主和国家均属非法。由此我们可以得知,异教人的宗教是如何成为他们政策的组成部分的。

然而,上帝在通过超自然的启示创立宗教的地方也为他自己建立了一个特殊的王国,他不仅为人与神之间的行为制定了律法,而且为人与人的行为制定了律法。因此,在神的国中,世俗政策和法律是宗教的组成部分,世俗和宗教统治不存在差别。毋庸置疑,上帝是全宇宙的王,但他也是某一个特定和某一选定的民族的王。就如同指挥三军和指挥其专辖的一个团或连并不矛盾一样。上帝根据其权势而成为全宇宙的王,但是,他是通过信约成为其选民的王。关于自然的神的国和按约建立的神的国的问题,我将在后文中进行专门的讨论。

从宗教的传播中,我们不难理解宗教何以分解为最初的种子或原则;它们只是关于神以及无形和超自然力量的看法,这些看法无法从人性中根除,但是可以通过专业者的“培育”而创立新的宗教。

从所有已创立的宗教来看,宗教最初是基于一群人对某一个人的信任而创立的。这一群人不仅相信此人就是呕心沥血为他们谋福祉的智者,并且认为神恩准他是可以通过超自然的方式宣布神的旨意的圣人。据此,就必然得出一个推论,如果掌管宗教之人的智慧、忠诚或仁爱遭到怀疑,或不能显现出任何可能的神的启示的征兆时,那么他们企图坚持的宗教也必然遭到人们的质疑,一旦离开世俗暴力的威慑,这种宗教必然遭到反对和抛弃。

如果某些宗教创教者或在已创立的宗教中进行增补的人教人们相信一些自相矛盾的说法,那么必然会损害他自己的声誉,因为自相矛盾的两个方面不可能同时都是正确的;所以教人们相信矛盾说法的这一举动本身就说明了教者的无知,并因此而使其原形毕露,甚至还会让人们不再相信其他任何关于神的启示的东西。诚然,人们虽然可以在很多事情上得到神的启示,但是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违背自然理性。

教别人相信自己都不相信的言行,也会让教者丧失诚实的名声。因此,所有此类言行被称为有损名誉的言行,因为这些言行 (诸如非正义、残忍、渎神、贪婪和奢侈等) ,都是让人们笃信宗教的绊脚石。如果一个人经常做出上述的任一行为,难道还会有人相信他所真正信仰的、在别人犯下微小过失时用来吓唬别人的那种无形的力量吗?

如果暴露了一心为己的目的,便会让他们丧失仁爱的名声。例如,如果他们所要求人们信奉的一切信仰都是为了方便自己获得统治权、财富、地位或享乐,那么就属于此类情形,因为在人们看来,谋求利益的事都是为他们自己而做,不是为他人而做。

□摩西造蛇

摩西带领以色列人沿着红海的路,绕过以东,逃离埃及。百姓因这路难行,心中甚是烦躁,就怨渎神和摩西,说:“你们为什么把我们从埃及领出来,使我们死在旷野呢?这里没有粮,没有水,我们的心厌恶这淡薄的食物。”于是耶和华让火蛇进入百姓中间,蛇就咬他们。以色列人因此死了许多。百姓到摩西那里说:“我们怨渎耶和华和你,有罪了。求你祷告耶和华,叫这些蛇离开我们。”于是摩西为百姓祷告。耶和华对摩西说:“你制造一条火蛇,挂在杆子上,凡被咬的,一望这蛇,就必得活。”摩西便制造一条铜蛇,挂在杆子上。凡被蛇咬的,一望这铜蛇,就活了。(引自《出埃及记》第21章)

最后,人们用以证明神的启示的就只有奇事、实现了的预言 (同样属于奇事) 或非同寻常的福祉。因此,人们在那些他们从某些曾创造奇事的人那里接受的教义,以及后续增加但未经奇事证明为神的启示的教义中所获得的信仰,不会多于他们从当地的风俗和律法中习得的信仰。因为在认可某一自然事物之前,有判断力的人需要有自然的征象和证据,所以对于超自然事物,他们也需要有超自然的征象 (即奇事) ,然后才会从内心予以认可。

从以下事例中,可以轻易发现那些削弱人们信仰的原因。首先,我们以以色列百姓为例。摩西曾通过奇事以及成功带领以色列百姓逃离埃及的事实,向人们证明了他的确受到上帝的启示。但是在摩西离开四十天后,以色列人就背叛了摩西传给他们的对真神的信仰,转而铸造了一只金牛犊作为他们的神 ——他们刚摆脱埃及人的束缚,却又立刻陷入埃及人的偶像崇拜中去了。除此之外,当摩西、亚伦、约书亚以及曾亲眼见证上帝在以色列建造伟业的那代人去世后,另一代人出世了,他们开始敬拜巴力 。这就说明,奇事过后,信仰便戛然而止。

除此之外,撒母耳在别士巴立他的儿子为士师后,他的儿子收受贿赂,贪赃枉法,从而使以色列百姓拒绝上帝通过不同于作列国的王的方式来作他们的王,并向撒母耳申述,请求他立一个王来治理他们,像列国一样 。这说明公道湮失之后,信仰随之不复存在,以致他们厌弃上帝统治他们。

但是,基督教传入罗马帝国后,各国的圣谕销声匿迹,然而经过信徒和福音书传布者的传经布道,各地基督徒每天都在以惊人的数量猛增。之所以 (基督教传播) 如此成功,大部分原因在于当时的异教僧侣贪污成性、在王公之中玩弄诈术而让人们颇为鄙视。罗马天主教会在英国和基督教世界的许多其他地方被废除,一部分原因也是如此,因为他们的传教士道德败坏,致使百姓的信仰出现了动摇;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经院学者在宗教之中掺杂了亚里士多德的哲学思想和学说,由此导致产生许多自相矛盾甚至荒谬的观点,传教士们背上了愚昧与欺诈的名声,使民众要么违背国王的意志而背叛他们 (如法国和荷兰) ,要么经国王授意而背叛他们 (如英格兰)

在罗马教会宣布的为获得救赎而必备的事物之中,显然有好几项是为了满足教皇的利益和居住在各基督教王国的教徒们的利益。如果不是因为各国的国王相互争斗,这些教义本可以像英格兰一样,不费一兵一卒而将外来势力排除在外。罗马教会让人们相信,如果国王不由主教进行加冕,那么他的权威就不是源自基督;如果国王是一名教士,那么他就不能结婚;王子要由罗马教廷进行裁断是否经合法婚姻所生;如果罗马教廷认定国王为异教徒,那么臣民就可以放弃效忠他的义务;教皇可以无需任何理由而废黜国王,并将其王国交给一位臣民,就如同教皇扎加利对法兰西国王希尔德里克所做的那样 ;任何国家的国王均不得对教士和修士的刑事案件进行审判。当罗马教会要求人们信仰这些教义的时候,谁会看不出这些都是为了维护哪些人的利益?如果世俗官员和风俗的支持未超过对教士的神圣、智慧和正直的估价,谁会看不出是谁昧心收了私人弥撒钱、炼狱钱和大量其他徇私的迹象?正如我前面所说的,这一切足以扼杀充满活力的信仰。所以,我将世界上宗教的所有变化归于同一个原因,即那些令人生厌的教士;不单单是天主教如此,甚至最极力鼓吹宗教改革的教会也是如此。 0OpF3k0A5uRnelDO/xACKxBUHrhi5nwFrrw54rjmixej83NLQveUKhNYfVjFjy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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