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师死啦,第八中学里愁云漫漫,连路边的杨树都很悲痛,纷纷地把叶子摇得哗啦啦响,远远听起来好像一片清脆的哭声。学校里的领导很重视,给市教育局打了一个电话。因为明天就是教师节,市教育局的领导也很重视。给市政府打了一个电话,市长也很重视。市长在电话里擤着鼻涕说我很悲痛。
方老师的脸磕破了,又被麻雀啄得百孔千疮,送到殡仪馆里,请特级整容师李玉蝉修理。李玉蝉看到方老师的破脸很难过,因为她丈夫张赤球也是第八中学的物理教师,与方老师同事,两家同住一排房,只隔一道间壁墙,每天都见面。更为有缘的是方老师和张赤球的面貌有许多相似之处。学校门房里那位负责分报打铃的王大爷,与他们相处了几十年,还经常对着张赤球说:方老师,有您一封挂号信!
方老师死啦,同事们都无精打采,好像生了重病。
我们对学校里的事情不感兴趣,我们想知道是谁把你放在笼里的?又是谁逼你吃粉笔?难道你肚子里有蛔虫?
别打岔!
要不就是有钩虫?
别打岔!
那么你再想想看是谁把你放在笼子里的?
别打岔!
那么你是自愿地进到了这个笼子里的?我们听人说美国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说是有一个哲学家,一日忽然想到,动物园里如果没有人,动物园就是不完整的,于是他就给动物园园长写了一封信,自愿到动物园里去展览。动物园给他准备了一个笼子,笼子外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人,灵长类,哺乳动物,产于世界各地,分白种、黄种、黑种、红种……这里展示的是一个红白混血种……
别打岔好不好?你愤怒地瞪圆了一直眯缝着的眼睛,吓了我们一跳,然后你又眯缝起眼睛,继续了你的叙述。你说校长说张赤球老师你去把方老师的课接了吧。方老师死了,但是物理学不能死,物理课更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