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念起来声调和谐,节奏响亮;再仔细咀嚼一下,云、雨,雪、风,晚照、晴空,来鸿、去燕,宿鸟、鸣虫,天地间常见的自然景物尽来眼底,给人一种美的享受;再一推敲,原来“风”“空”“虫”都属“东”韵,而云、雨,雪、风,晚照、晴空,来鸿、去燕,宿鸟、鸣虫等,词性又都相同,并有一定的关联。原来做对联也好,做诗词歌赋中的对偶句也好,一般都要求词性相对,即实词中的动词、名词、形容词、数量词,虚词中的副词、介词、连词、助词、叹词等两两相对,上下联的内容有一定关联而又不重复;还要求平仄协调,即上下联位次相当的字声调平仄相对,末字一般要求仄起平落,即上联仄声,下联平声。《声律启蒙》和《笠翁对韵》都以上下平声三十韵为目,前者每韵各有对文三则,每则有对语十对;后者每韵各有对文三则或四则,每则也是对语十对。不难看出,这些对文都是符合前面所说的对句要求的。蒙童念熟这些句子,初步熟悉了音韵格律,很自然地领会了平仄对仗,学做对联和诗词,就容易得多了,旧时有“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的说法,念熟这些对文,大概也可收到同样的效果。
当然,现代的韵文,不必要再拘泥于旧的韵脚。事实上民间的诗歌、戏曲剧本、曲艺唱词,早已在现实生活中形成了自然的韵脚,名叫“辙口”。北方流行的“十三辙”,不仅在京剧剧本中使用,在其他的许多地方大戏如汉剧、川剧、湘剧、祁剧中也都通用。剧本的唱词如尾字不合辙,就会破坏音韵的和谐,唱起来不顺口,听起来不舒服。做新诗虽不必依旧诗韵,但也要押大致相近的韵。新诗的语言如果没有节奏感,如果完全不讲究形式的相对整齐和音调的适当和叶,使人易读易记,往往也就难于流传众口。
平仄和对仗,是作为单音字的汉字所特有的属性,是用汉字做文不能不注意适应和运用的。我们不能因为现在不做骈文了,考试不再做“八言四韵”了,就认为平仄对仗都不必讲究了。现在有些报纸的标题就讲究对仗,而这样的标题就比较容易引起读者的注意。在日常生活中,常常可以见到各种巧对佳联,如卡车上的“宁停三分,不抢一秒”,商店里的“礼貌待客;文明经商”等等,使人易读易记。这就说明,懂得一点对仗平仄的知识,并不完全是为了学古董,而是大可推陈出新,古为今用的。
谈到对联,这也是一种古老的形式,但至今仍有其生命力。无论城乡,群众每逢重大节日或婚丧喜庆,都喜欢贴上几副对联,作为一种民俗和文化现象,这不仅无可非议,而且是十分可喜的,是人民生活水平提高、讲求欣赏趣味的结果。如果既不讲平仄,又不讲对仗,甚至上下联字数也不相等,那又如何能够动人心目,起到美化生活的作用呢?
《声律启蒙》不仅仅是一本蒙学书,有位诗人曾经说过,他读这本书,“低吟缓诵之际,但觉音韵铿锵,词藻华丽,妙不可言”,认为这真是一本奇书。本来嘛,一本小书能够风行全国,现在还拥有众多的读者,自有其“奇”之所在,是值得我们从文化史、教育史的角度加以研究探讨的。
当然,这本书就其思想内容来说,有很多属于封建主义的东西,所附《声律发蒙》《时古对类》尤为突出。同时为适应当时吟诗作对讲究用典的需要,堆砌了很多典故,相当多的对文缺乏新鲜活泼之气,这是时代使然,虽无事苛求,却必须鉴别。
《声律启蒙》的作者车万育,号鹤田,湖南邵阳人,康熙进士,官至兵科给事中。据称他“在谏垣二十余年,发积弊,拒请谒,当路严惮之”,是一个有骨气的人。平生所作杂著诗文不少,却以此书最为流传。所附《笠翁对韵》据说为清康熙时李渔所著。李渔,字笠翁,精词曲,是有名的戏曲家。
编 者
2019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