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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仍处于原始时代的大脑

刚才翻过的页面中,印着1万个点。现代人类出现于20万年前的东非,我们假设这里所有的点都承载着人类的历史,一个点代表人类的一个世代。那么,拥有汽车、电器、洁净水、电视机等的世界,对应着多少个点呢?

........(8个点)

又有多少个点体验过拥有电脑、大哥大、飞机的生活?

...(3个点)

使用过智能手机、Facebook、网络的呢?

.(1个点)

人类所体验到的一切(情感、记忆、意识等),究竟来自哪里?答案就是大脑。目前看来,人类的大脑具备全宇宙顶级的构造。大脑以超乎寻常的方式,令我们对自身感到陌生和害怕,同时也让我们感知到“我是我”。然而一直以来,大脑最为适应的那个世界,与前面书里印着的最后一个点,即如今的我们最为熟知的现代生活(也是大脑目前实际所处的世界),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 不好不坏的进化

我们是进化的结果,进化的过程是没有意义也不存在目的的。进化不存在“好与坏”的问题,它既不企图伤害我们,也不打算带来帮助。它只是赋予我们生存的基本条件,让我们能够适应周边环境而已。进化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呢?举例来说,一群生活在北美的棕熊长途跋涉之后来到了阿拉斯加。在寒冷的北极地区,棕熊们由于无法轻易将自己隐藏在雪中,因此极容易被它们唯一的猎物海狗所察觉,最终捕获不到猎物,于是一只接一只地饿死了。

然而在它们之中,在一只母熊的卵子里,决定毛发颜色的基因发生了突变,这一突变是完全偶然的,却使得生下来的幼熊毛发刚好呈现出了白色。相比其他棕熊,这只白熊在雪地中显得更不起眼,自然也更容易捕捉到猎物。因此它的生存概率变大,繁衍出了更多白色的后代,就这样世世代代存活下来了。另一方面,棕熊则逐渐遭到淘汰,在1万年或数万年的时间过去之后,阿拉斯加地区便只能看到白色的熊,也就是今天的北极熊了。

能够提高存活率、繁殖率的遗传特征,通常会在经历漫长的岁月之后,成为普遍的特征。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动植物,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不断适应着各自所处的环境的。我们想想北极熊就会知道,仅仅是毛发颜色的改变就耗费了上万年的时间,实在是来之不易。各物种想要获得巨大的变化,耗时更是不必多说了。

我们来想想10万年前生活在大草原上的一位名叫卡林的人吧。卡林爬上树,摘了一些清甜、饱腹感强的水果吃下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第二天一早,他感到肚子饿了,于是又去昨天那个地方摘果子,却发现果子都被摘光了。而事实上,在卡林生活的世界,“果子被摘光了”是可能威胁生命的事情,当时大约有15%至20%的人是被饿死的。

再来看看另一位名叫玛利亚的人,她同样生活在大草原上。由于基因突变,玛利亚对于甜味的感知与他人不同。在吃到甜水果时,她的大脑中会分泌出大量的多巴胺,多巴胺便是给予我们幸福感和活力的物质(在本书第049页可以看到关于多巴胺的进一步讨论)。

这样的基因突变使得玛利亚对树上所有的果子都充满了渴望。只吃一个是满足不了的,要尽可能全都塞进嘴里,然后在肚子快要爆炸的状态下才离开。第二天一早一睁眼,她再次体会到想要吃些甜食的冲动,于是又一次来到了树下,却发现昨天自己剩下的几个果子都不见了。这自然令她感到沮丧。好在昨天吃了很多,现在还不算太饿,于是她便离开了。

我们可以推测的是,这两个人中,玛利亚的生存概率可能更高。没有消耗殆尽的热量变成脂肪留了下来,会在寻觅不到食物的时候给她提供能量,让她不那么容易感到饥饿。而生存下来的玛利亚也将“储存热量”这一基因遗传给了后代,最终为生存和繁殖带来了好处。(当然,除了基因之外,环境因素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渴望热量”的子孙后代越来越多,生存率也不断提高。在数千年的悠长岁月中,这一遗传特征便逐渐成为人们普遍具备的显著特征。

我们试着将卡林和玛利亚带到充斥着快餐食品的现代社会中来吧。卡林看到了麦当劳,走进去买了个汉堡,吃下后心满意足地出来了。接着玛利亚走了进去,她一口气吃掉了汉堡、薯条、可乐、冰激凌等食物,觉得肚子快要被撑破了,然后她也离开了。第二天一早,玛利亚肚子饿了。她很清楚地知道,今天的麦当劳也充斥着大量的食物,于是她就会再次前往,点上一大堆跟昨天一样的食物。

两三个月后,暴饮暴食的玛利亚体重暴增,还患上了2型糖尿病,她的身体无法再承受一路狂飙的血糖数值。此时状况便出现了反转。在大草原上保护玛利亚存活下来的热量如今已经不再适合她了。在人类历史中99.9%的曾帮助我们存活下来的各种优势,今天似乎都变成了伤害我们的刀子。

这一观点并不只是一种推论,它正逐渐成为现实。在上百万年的时间长河里,我们的身体通过进化获得了对热量的渴望,并因此得以繁衍生息。而在现代社会,只要有钱,食物就是唾手可得的东西。然而,由于这样的环境变化是在近两个世纪才出现的,人类尚未拥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它。单从生物学角度来看,我们的大脑仍处于一个一看到食物就默默呐喊“吃掉它,不然明天一早可能就没有了!”的时代。

其结果不言而喻。肥胖和2型糖尿病如今成了世界性的问题。尽管我们无法准确得知祖先们的体重,但根据至今仍未进入工业化社会的非洲部落,其平均身高体重指数(BMI)为20(其体重处于正常中偏低的水平)的状况来推测,我们也许会得到一些提示。现代社会美国的平均BMI为29(肥胖),瑞典则为25(超重)。

对那些在短短数十年时间,就从贫困国家跻身发展中国家的社会来说,超重和肥胖的问题尤为突出。这些国家的人们往往只经历了几个世代的饥饿,就一头扎进了西方世界的快餐文化中。

值得注意的是,不仅是身体机能,我们的心理机能其实也没有很好地适应现代社会。假设玛利亚是一个警觉的人,她时常因为四周的威胁而感到焦虑,总是想方设法地进行躲避。在从前的时代,许多人因为意外丧生,或被他人殴打致死,抑或被动物吃掉,因此这样的警觉对于生存是有利的。但到了现代社会,周边环境已经变得大致安全。持续的焦虑、时刻的提防只会让心情变差,令人整日惶惶不安,生活在恐惧之中。

从前的人类需要时刻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及时做出应对,这样才可以快速捕捉到稍纵即逝的机会,同时避开危险要素。一不留神就可能被躲在丛林中的野兽吃掉,因此必须留心观察!然而,今天的我们如果仍然对外界的刺激过度敏感,总是冲动行事,自然是不太现实的。许多孩子就是因此无法集中精力听课,有时连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也很困难,甚至被诊断为注意缺陷与多动障碍(ADHD,又称儿童多动症)。

❂ 我们未能进化成适应现代社会的模样

跟其他动物一样,人类一直以来也是“按照”所处环境不断进化的。如果仔细观察赋予我们这诸多特征的世界,就能更好地理解自己。纵观历史,绝大多数的人类生活的时代(准确说来,1万个点中可能有9500个点)都属于狩猎采集的时代,这是一个压倒性的比例。虽然很难准确描述当时的世界,但它显然与我们目前所处的时代截然不同。关于史前时代的记录无处可寻,至于那时人们究竟是如何生活的,如今的我们也只能进行推测,而这些推测甚至可能并不具备普遍性。因为在以狩猎采集维生的时代,各部落间的生活方式也不尽相同,正如当今世界每个国家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习俗一般。不过,尽管手中掌握的信息量甚少,也无法进行一般化的推理,我们仍然可以用几句话来进行阐述,说明狩猎采集时代的世界和我们如今身处的世界究竟有何不同。

在当时,人们生活的集体由50至150人组成。

在当今社会,人们大部分生活在城市。

在当时,人们不断迁移,居住环境简陋。

在当今社会,人们通常在同一个地方生活数十年。

当时的人们一生只能见到大约200至300个人,且都与自己长相类似。

在当今社会,人们一生可能见到上百万来自世界各地的人。

当时的人们可能在满10岁之前就去世了。

在当今社会,10岁前去世的人所占比例极低。

在当时,人们的平均寿命尚不能达到30岁。

当今社会平均寿命为女性75岁,男性70岁(以全世界为基准)。

当时导致人们死亡的原因大多是饥饿、脱水、感染、出血、呕吐等。

在当今社会,最常见的死亡原因是心血管疾病和癌症。

当时有10%至50%的人是被他人殴打致死的。

在当今社会,杀人、战争、内战等带来的死亡不足1%。

当时的人们极其警觉,时刻注意观察身边环境,以此躲避危险。

在当今社会,专注力被看作是人类最宝贵的特质,此前世界的危险因素已不复存在。

在当时,许多人无法移动,因为食物匮乏而饿死。

在当今社会,人们即使待在原地也不会饿肚子,外卖甚至会送到家门口。

在经历了此前上千个点之后,人类生存的环境在短短两三千年(甚至可以说是在两三百年!)的时间内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尽管在普通人眼中,两三千年显得十分漫长。但从进化的角度来看,这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一路走来,我们都在不断进化成适应环境的样子,但今天的我们却反而离时代越来越远。这会带来怎样的结果?想要了解这个问题,我们就必须仔细观察大脑,深入研究这个放置着人类所有思想、情感和经验的地方。

❂ 情感是我们的战略目标

从出生起到闭眼的一瞬,我们的大脑一刻不停地在琢磨着一个问题:“现在干点儿啥好呢?”大脑不在乎昨天已经发生的事情,它只关注当下和未来。为了对眼前的状况做出判断,它会调动记忆,并接受情感的帮助,努力做出正确的决定。然而,“怎样才能让心情变好?”“如何才能积攒起经验?”“怎么做才能保持健康?”,大脑的活动并不集中在这些地方,而是仍然关注着祖先们留存下来的问题。

情感并不是我们对周边环境做出的反应。它是大脑将发生在我们周围的事情和身体反应结合起来制造出的一样东西,并因此促使我们做出各种行动。很奇怪吗?那我们从头来捋一捋吧。通常在心情糟糕的时候,人类会更想要去理解、控制自身的情绪。为此就必须先弄明白,什么是情感,为什么会有情感的存在等问题。情感不仅能让我们拥有丰富的内心世界,它的功能更是多种多样的。

与其他物种一样,人类身体和大脑的进化,也基于“活下去,向后代传递基因”这一最为基本的原则。进化一直在尝试各种不同的战略。比如,赋予一些物种敏捷性,让它们能够快速从敌人身边逃脱;或者让一些物种具备高度的伪装能力,以便不被轻易发现;又或者像长颈鹿一样,拥有一条长长的脖子,因此可以吃到高处的树叶,这些都是其他动物所没有的独特优势。此外,还有“促使某一物种采取能够保障生存的行动”等战略(人类的基因中便存在)。而情感,就像长颈鹿的脖子、北极熊的白色毛发一样,是一种生存战略。但比起一些身体属性,情感更多的是帮助我们更加灵活、迅速、有力地处理某些问题。

❂ 情感对大脑的操控

从最初的抓耳挠腮到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人类的一切活动都是自身想要改变内在精神状态的欲望带来的结果,从中也可以看出情感究竟是如何操纵我们的。当置身于危险境地时,我们会感到害怕或因此发脾气,也会选择逃跑或加以攻击。体内能量不足,就会感到饥饿并开始寻找食物。

在如今我们生活的这个“完美世界”中,当面临抉择时,我们可以动用所有相关的信息来加以辅助。例如,我打算吃一个三明治,就可以事先了解三明治的营养成分,有些什么口味,面包是否新鲜等细节。还可以知道当身体内部渴望食物时,三明治是否是能够填满这一渴望的最佳选择,这些我们都可以准确把握。然后我们会综合各项情报进行分析判断,最终决定是否要吃三明治。假设我们的祖先中的某一位来到了这个“完美世界”,此刻他正站在充满了蜂蜜的蜂窝前面。那么,当想要伸手去获取蜂蜜时,他也可以把握到其中存在的危险和好处。例如蜂蜜的数量和热量,自己的身体究竟需要多少能量,为了得到蜂蜜去捅蜂窝的话,会不会受到严重伤害,除了蜜蜂以外是否还存在其他威胁,等等,然后再来决定自己到底是去大胆获取蜂蜜还是就此作罢。然而问题是,祖先们生活的世界并不像今天一样“完美”。

此时情感就会站出来,指导我们的祖先行动起来,及时有效地应对各种状况。当信息情报不足以支撑我们做出理性判断,或是需要花费的时间太长时,大脑就会疯狂计算,最终以情感的形式告诉我们答案。例如使我们感到饥饿,然后我们就会去吃三明治。同理,当我们的祖先感到被蜜蜂蜇伤的概率很低或迫切需要食物时,身体就会出现巨大的饥饿感,催促他们伸手去获取蜂蜜。而如果状况十分危险,他们则会体验到恐惧,并因此选择退却。

如今站在超市贩卖果冻的地方,我们往往会强烈地感到,“好想吃果冻”。这就是朝着“避免饥饿”的方向不断进化发展的运算法则给予我们的暗示。这是个食物过剩的世界,而我们大脑适应的时间尚且太短。因此站在果冻面前,我们时常难以做出理性的判断。相比承受着饿死风险的卡林,我们有更大的可能是那位对热量充满渴望的玛利亚的子孙后代。

❂ 为什么我们更容易被负面情感抓住

情感会从正负两个侧面操控我们,让我们做出不同的决定。但这并非靠情感一己之力就可以办到的。伴随情感而来的,还有一连串身体及大脑的反应,它们会对我们的身体器官、思考过程以及理解周边环境的方式都产生影响。

在感到危险的瞬间,大脑就会立即下令分泌皮质醇(cortisol)和肾上腺素(adrenaline),让我们的心脏更加剧烈地跳动起来。心脏便因此向身体肌肉输送大量的血液,使我们最大限度发挥自身机能,例如逃跑或做出反抗等。当感到饥肠辘辘时,一看到食物,大脑就会分泌出多巴胺,让我们对食物产生渴望。多巴胺就像能够让人类对彼此产生亲近感的催产素(oxytocin)一样,在性兴奋时也会分泌。它能够让我们保持专注,不被其他事情夺走注意力。

相比正面情感,负面情感更具优势。这就是因为,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负面情感通常与危险等因素联系得更为密切。吃饭、喝水、睡觉、交友这些事情也许可以往后推一推,但面对危险时却需要立即做出应对。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当处在巨大的压力和不安之下时,人们无法顾及别的事情。我猜我们的祖先身处的时代,一定是危机四伏的。因此他们体验到的负面情感更多。可能也正因如此,在许多语言中,相比描述正面情感的单词,描述负面情感的词汇要多出许多。此外,负面情感似乎也更能引起他人的关注。试想,不存在矛盾斗争和戏剧冲突的电影、书籍,又有谁愿意看呢?

负面情感主要来源于压力。在下一章中,我们将对此展开更为详尽的讨论。 b259hBJzMLY6XvmqJ/o6Bbk6gMTpFP73vHpz/aZj/AR+faZJ2xQbiqw8wYfxWb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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