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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海省纪检监察干部培训学院报告厅内，省纪委机关监督检查、审查调查部门全体工作人员，各市纪委和省直派驻纪检组、省直机关纪工委、省属高校和省属企业纪委分管领导，济济一堂。
主席台上方大电子屏上的红色会标是：“安海省纪检监察审查调查工作培训班开班式”。下边屏幕上显示的，是监督执纪工作《规则》第四条的完整内容。
与以往开班式主席台坐满一排领导不同，这次，台上只有一张桌子。
欧阳云开独自一人，提着包，走向讲桌。坐下后，打开包内的笔记本，目光投向台下。
“还差十分钟才到开班时间。我看，人都到齐了，别辜负了宝贵时间。”他指指台上，“本来，这上边儿，还应该有好几位陪会的同志，办公厅啊，组织部啊，宣传部啊，培训学院啊，这些单位的头头们说好都要来的。再加上几位委领导，台上也会坐一大溜呢。我跟他们说，你们忙，都免了吧。他们不来，我正好自拉自唱。反对形式主义，提高效率，也应该体现在这个开班式上。”
为办好培训班，路达之在常委会上专门做安排，由案管室主任高辉牵头，抽调几个笔杆子，组成起草组，为欧阳云开准备一份讲稿。一共四十多页，完全可以读两个半小时。
欧阳云开心里感慨，现在的秘书们，真是不易，为让领导满意，动了多少心思，领导什么身份，习惯爱好是什么，愿意讲什么，讲多长时间，都得考虑周全。讲稿不能太长，也不能过短，别不到位，也不能越位。这些，都得拿捏得分毫不差。
“高辉他们给我写了份讲稿，业务性、可操作性都非常强，时间关系，我不在这里念了。会后发给大家，人手一份。请大家一定要好好读一下，供大家参考吧。”
说到这里，欧阳云开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最近，我反复考虑几个问题：为什么，我们要学习贯彻《规则》？”他回身用手指指屏幕，“大家看，《规则》第四条，为什么特别强调，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注重教育转化，惩治极少数，教育大多数，强调三个效果的统一？监督执纪与做党的忠诚卫士，是什么关系？我想，这需要我们从政治上，来看待这个问题。”
他看着台下。
“在座的这二百多号人，都战斗在安海反腐败斗争第一线，你们是战斗员，还是指挥员。你们的战略战术、政策运用、对问题的处理和把握，不光是办多少案、处理多少人这么简单。不到二十万平方公里的安海，能否海晏河清，政治天空是否晴朗，共产党能不能获得这片土地上老百姓的衷心爱戴，你们不仅责任重大，而且责无旁贷！”
他稍稍停顿一下，看着大家。
“为什么？因为纪检监察机关，是政治机关，纪检监察干部，是党的忠诚卫士，这就决定了我们的基本政治属性。不能只当枪手，还要当旗手；不光当办案人，更要做政治人。同志们啊，我希望大家别只低头办案，还要迈开四方步，摇起芭蕉扇，动起脑筋来，都能从政治上，把办案的相关问题，捋得明明白白。”
欧阳云开端起水杯，扫视一下会场。
“做党的忠诚卫士，不仅仅是遵守政治纪律问题，不是个强迫的问题，从根本上讲，是感情认同问题。说白了，不把自己作为党的人，不是设身处地为党的利益着想，没有心甘情愿为老百姓当差的理念，只想着拿工资，便不会有行动上的自觉，你还只是个糊涂人，摇摆人。大家都在学党史，你有没有考虑过、比较过，中共治国和历代王朝相比如何？和近代三百多个政党包括国民党的作为相比如何？放眼当今世界，和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欠发达国家的政治集团和执政党的政绩比，又如何？”
说到这里，欧阳云开轻轻敲敲讲桌。
“同志们，我们都为拥有上下五千年的中华文明而骄傲。儒家更是把仁政作为国家治理的理想目标，孔夫子甚至深刻认识到，只要施行仁德，便可以天下归心，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可我要问，中国历代王朝，真有过彻底的仁政吗？包括那些所谓盛世，老百姓过了几天好日子，吃过几顿饱饭？现在不都说梦回大唐嘛，天宝年间，也算作封建王朝一个顶峰吧，可还不是照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清朝之前，中国人口总过不了亿，什么原因？除去战争、瘟疫等这些因素，我想，主要还是穷，没饭吃啊，这片土地，养活不了这么多人啊。中国历史上也出现过游牧民族侵扰中原这样的痛苦时期，可那毕竟是兄弟之争，家务事儿，内政嘛。鸦片战争后，我们遭遇的就是另一种情况了，不仅是割地赔款、丧权辱国那么简单，最可怕的是，面临着亡国亡种的危机，面临着历史悠久的中华文明的中断！国难当头，多少仁人志士，多少党派，都登台亮相，可哪个成功了？只有中国共产党，真正代表着人民利益和愿望，付出巨大牺牲，建立起新中国。新中国的建立，如喷薄而出的朝阳，展现了一种崭新的社会制度，一种全新的、真正造福全体人民大仁大爱的社会治理理念，这就让一切历史上的、现实中的政治制度，黯然失色！”
欧阳云开对历史的研究，始于大学。中外历史知识的不断丰富，加之自己的潜心研究，使他深切感受到共产党的非凡。他庆幸在大学里就成为一名党员。那时候他就坚信，党和人民、国家的利益，已经紧紧捆绑在一起。
所以他给孙岱的毕业临别赠言是：“做党的人！”
“共产党为什么如此强大？因为我们的党，体内流淌着的，是马克思主义血液。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文化的结合，使中共形成与中国历史上、当今世界上的任何政治集团、任何政党，都完全不同的内在的科学品质，形成遇挫弥坚、无坚不摧的强大内力！”
欧阳云开深情回忆——
二○○二年的春天，他因公去英国。公务结束，自费去伦敦北郊的海格特公墓，到那里瞻仰马克思墓，拜谒这位科学共产主义理论创始人。他清楚记得，那天，是三月十五日，马克思逝世一百一十九周年纪念日的第二天。前去悼念的人，络绎不绝。欧阳云开站在马克思墓前，默默祷念：“您是真正希望地球村上的每个人，都能过上自由、平等、富裕生活的人。您最痛恨剥削、压迫和贫困。您的理论，使遥远的东方文明，焕发出勃勃生机，使古老国度实现空前繁荣！”当时，他就向长眠的伟人发誓，“我欧阳云开，可能难以成为一名真正合格的马克思主义者，但我必定是您的忠实信徒，终生不渝！”
就在这天上午，齐九天的老母亲突然晕倒，被大女儿齐招娣紧急送往医院。
齐九天被查，对齐家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其小妹齐亚楠，本已癌症晚期，倪景行和杨帆去教育学院暗访果果时，正巧遇见她去化疗。哥哥被立案的消息在网上发布当天，齐亚楠一下子瘫倒，随即住进重症监护室。
不管齐九天被查，还是齐亚楠入院，齐招娣她们都统一口径，对老太太一概隐瞒。最初两天，都不敢让老太太看电视。连老太太经常会接触到的几位邻居、亲戚，也尽可能嘱咐到。偏偏村里有个中年妇女，一时嘴快，把这事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一听，扑通一下栽倒在马路上。
当初，齐亚楠住进重症监护室，欧阳云开听说后，立即安排青平市纪委同志，协调医院全力救治。后来得知齐九天老母亲身体不好，也嘱咐昌庆纪委同志：“一定多加照顾。齐九天在接受组织调查，权当是领导干部正在我们这里接受特殊的教育。他的家人生病，他本人肯定不能回去照顾，只好拜托你们了。我们伸伸手，帮帮他家人，这体现的是人性，是组织对犯错误同志的关怀！”
这些话，让纪委的同志们十分感动。但江镇澜、叶音知道后，都觉得云开书记揽事太宽。
不知是否真的母子间心有灵犀。此日上午，清水园八号楼留置室内的齐九天，看上去明显有些急躁不安，“我……能不能跟云开书记单独谈谈？”他突然提出。
“单独谈，不符合规矩啊，”杨帆回绝，“再说，云开书记正在参加一个重要会议。”
“那我等他。”齐九天不再开口。
杨帆看齐九天的神态，知道不愿和自己讲。可能事关重大，也可能另有隐情。于是，他回到会议室后，电话向参加省委会议的江镇澜汇报。江镇澜判断，连坐牢的事都吐出来了，再交代，很可能涉及“深水大鱼”。
培训学院报告厅内，欧阳云开完全沉浸在他阐述的观点之中。
“我对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坚信不疑，对党，坚信不疑。我相信，在座的也一定坚信不疑。那好，既然如此，那大家想到没有，我们应当为我们的党做点什么呢？或者，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呢？我说，能，而且，可以大有作为！”
欧阳云开停顿好一会儿。报告厅内，一片寂静。
“党赋予我们多大的权力啊，监督检查，审查调查，责任重大！所有被审查调查人的政治生命、政治前途，老百姓所期待的海晏河清，党心民心，这些，不都和我们的工作紧密联系在一起吗？只要我们的工作，能让老百姓真心说好，让被审查调查的人心服口服，那就是真的做好了。可能有人会问，你不是说笑话吧？我们查办人家，把人都送进监狱，那是得罪人的活儿啊，怎么可能让人说好？”
欧阳云开呵呵一笑。
“这得怎么看、怎么干了。一个是，要从严治党，严惩腐败，与腐败作斗争，必须势不两立，绝不能后退半步，必须坚持无禁区，全覆盖，零容忍，发现一起查处一起，让老百姓感到共产党天下为公，公心公平公道。另一个是，要对犯错误的人进行教育挽救。我们办案人，还是要讲霹雳手段，菩萨心肠。霹雳手段是职责所在，公正所系，菩萨心肠是治病救人，医者仁心。所以，我们应当怀有仁爱之心，设身处地为被审查调查的人着想，让他们认错悔过，而不是感觉到我们在整他们。这样，他们就会理解我们，理解组织，甚至感谢组织，感激党而不是记恨党，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实现三个效果的统一。大家看看，这就是《规则》总则第四条告诉我们的基本道理！”
台下有人频频点头，也有人窃窃私语。欧阳云开继续将这个题目引向深入。
“我不得不纠正一个观点。有人认为，不是说人民民主专政吗？那这些有严重错误的人，进监狱的人，不是专政对象吗？对他们，不是应该冷酷无情吗？我看这得商榷了。人民民主专政，既是法治也必是良治，必然是法治与德治的统一，必然比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更加尊重人性、尊重人权，根本目的也必定是维护人民利益，维护人民政权，有利于人民政权的长治久安。”
他抛出一连串提问。
“要达到这样的目的，要实现伟大民族复兴，是我们队伍的人多好呢，还是少好？是万众一心好，还是离心离德好？是把敌人改造成朋友，还是把朋友变成敌人好？是我们对面黑压压一片敌人好，还是没有敌人或者零星的几个敌人好？同心圆画得越大越好呢还是不怎么大好？这个极其简单的道理，不是所有人都能想明白、想透彻的。历史上，我们吃阶级斗争的亏吃大了，搞残酷打击那一套，国家都被整到了崩溃边缘了。今天都进入新时代了，怎么还有人用这样的观点、这样的思维，去处理问题呢？”
台下又是一派寂静。
“我们是政治机关，而不是司法机关，我们审查调查的对象是犯错误的党员干部，而不是刑事犯罪分子。对象的不同，决定了处理方式的不同。我讲过，对于被审查调查人，我们要充分尊重，充满温度，有人不理解。”欧阳云开继续揉开这个话题，“说他们都犯了错误，有的都快要进监狱，对他们还需要什么同情，讲什么客气？我问大家，重处分、进监狱的有几个？受处分的，绝大部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是党内问题，对党内同志尊重，带着同志间的感情去做思想工作，怎么就不行？退一步讲，即使将来要进监狱的，他们中除极个别的，总有出来的时候吧？改造好了，出来以后，不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不还是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哪怕他们再有错，毕竟受党教育多年，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对党是有感情、对社会是有贡献的。尊重他们，难道不是对历史的尊重？同样是罪犯，他们与其他刑事犯，不是一个概念。即使那些十恶不赦的罪犯，不还是人嘛！是人，便有个人权问题。我们党，有比历史上任何明君贤臣更宽广的胸怀，有比菩萨更仁慈的心肠，有比西方社会更高的政治文明，为什么不能善待有过错的人呢？为什么不能去教育挽救一个个失足甚至堕落的灵魂呢？让我说，我们共产党的党性，一定是最高、最完美的人性！”
报告厅内猛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很好，这说明大伙儿听进去了，思考了，认可了。
“有办法治病救人吗？怎么没有！总书记说得太好了，‘好的思想政治工作，应该像盐，但不能光吃盐，最好的方式，是将盐溶解到各种食物中自然而然吸收’。我们是政治机关，应该把思想政治工作，融入到监督和执纪全过程。只要抱着对待亲人的亲劲儿，对同志的真情、严管和厚爱相结合，必定能人心换人心，不信春风唤不回！”
欧阳云开当然也明白，大多数同志会接受自己观点，但恐怕确实也有人一时间转不过这个弯儿来。不要紧，慢慢来，正确的东西接受起来，也会有个过程。转变观念，不能齐步走。
此时，坐在第一排的倪景行注视着欧阳云开，发自内心地敬佩，同时心有感慨，可惜镇澜常委、叶音委员没来，他们真该听听才好。
坐在后面的朱克坚、孙小雯等几个人，也都内心激情澎湃。等欧阳云开继续讲下去时，倪景行扭头，对着孙小雯悄悄竖起大拇指。孙小雯用双手做个眼镜，开心一笑。
“可能有些人还不理解。一个腐败分子，一个罪犯，还要对他们充分尊重？哦，他违纪违法，还有功劳了？那我再问大家一个问题，接受审查调查的人，走到这一步，当然，主要是内因，是他自身出了问题，但同时，组织上有没有责任？有啊！”
讲到这里，欧阳云开打一个形象的比喻。
“假如，三十年前，我们党，这个由先进分子组成的部队，军容严整，斗志昂扬，经过一个村庄。一大群孩子站在村口，羡慕地望着这支受人拥戴的队伍，他们都渴望，成为这支光荣队伍中的一员。部队便从他们当中挑出一个最优秀的孩子，批准他加入到队伍中来。队伍上跟孩子母亲说：‘您放心，这个好孩子，跟着我们，一定会比在您身边更有出息！’等三十年过去，当我们的部队再次经过这个村庄时，孩子的老母亲已经白发苍苍，站在路边，焦急地盼望着自己那个更优秀的孩子出现。可队伍上却告诉老人家：‘您的孩子，已经变成一个罪犯了！’哎呀，老人家怎么能接受呢？哦，当初，交给你们时可是村里最好的孩子，街坊邻居人人夸呢，怎么你们领走了几十年，就变成罪犯了呢？那部队上怎么向这位母亲交代？”
欧阳云开停顿下来，目光缓缓扫视台下，好一会儿，猛然提高声音：“个人犯错误，组织有责任！我们教育、监督、管理没跟上嘛。所以，我们办案人，既然都是党的人，便应当为党分担这个责任。共产党人是讲信誉的，我们绝不欠这个账，一定要把教育挽救这一课给他们补上，让他们知错悔过。这个感情，我们要讲。”
欧阳云开更加严肃起来。
“当然了，我们讲的是辩证法。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教育也不是万能的。我们要治病救人，如同病人进了纪委这家医院，我们这些党内医生，哪怕再出于诚心诚意，去还这个账，也难免他们中间还有不认账，甚至赖账的。那，他便是不可救药，真的是混账！我们从善良的愿望出发，最终有人怎么也争取不过来，与共产党离心离德，甚至怀有二心、野心，企图和共产党争夺人心，那我们一定毫不客气，坚持斗争性，坚决拿起斗争武器，和他们斗到底，最终让他们不得人心！”
报告厅内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欧阳云开明显感觉到，台下几乎所有听课的人都神色凝重、精神振奋，完全与他进入同一个思维频道。可他同时也觉察到，还有几人在低头思索，有的在窃窃私语。他敏锐地意识到，他们一定是被哪个问题困扰住了。对了，有个心结，必须和大家解开。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不能回避。我们这样做，是不是贯彻从严治党不力呢？人民群众会不会觉得，我们对违法乱纪行为过于宽容和放纵呢？不是的，也不会的。老百姓痛恨什么？是腐败，是法律面前不平等，是搞什么刑不上大夫那一套。庶民问罪，王子却逍遥法外，搞睁只眼闭只眼那一套，没有真事！恰恰相反，我们坚持的是有案必办，违纪必究，违法必惩，对犯罪行为零容忍，绝不法外开恩，绝不放过任何一起腐败案件和任何一个腐败分子！区别在于，我们严惩腐败，是坚决惩治他的腐败行为和问题，不是对他的肉体和精神进行折磨，而是充分尊重他们的人格，保护他们的正当权益，让他们迷途知返，改正错误，重新走上正路。所以我们依法办案时，坚决反对冷酷无情，反对只治人、不治病，更加注重文明办案，更加尊重人格人权，更重视政治、纪法和社会三个效果的统一，更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欧阳云开又举一个例子。
“大家都知道刘青山和张子善吧？因为贪腐、堕落，一九五二年，两人被枪毙了。可对他们的善后处理如何，有些同志恐怕不一定清楚。我看到一份资料，行刑之前，省委派人去现场，当着两人的面，宣布中央四条指示：一，子弹不打脑袋，打后心；二，枪决后，妥善安葬，棺木公费置办；三，家属不按反革命家属对待；四，子女由国家抚养。张子善没有子女，刘青山长子和次子，从即日起由国家供给每人每月十五元生活费，老三由刘青山的结发妻子抚养。同志们，十五元什么概念？在当时，等于一百五十斤小米，或者三十斤鸡蛋，或者，三十斤羊肉。完全可以满足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需求。”
讲到这里，欧阳云开加重语气。
“照有些人的逻辑，枪毙不就完事啦？让家人收尸，拉回去埋掉。家属子女，愿咋就咋，对罪犯嘛，讲什么人道！但我们党、我们的毛主席，不是这样考虑问题的，是想到他们历史上的功绩，想到的是人性，想到的是政治文明！喔，想到这些，难道不算从严治党？都枪毙了，人都没了，够严的吧？但心却不狠毒，充满人情味儿，充满着党的关怀，情义浓浓！”
昌庆医院的病床上，经过紧急抢救，齐九天的老母亲终于醒过来了。她脸色灰暗，两行泪水流了下来，渗入苍白的头发里。
“我实在想不明白，”老太太紧抓住床边齐招娣的手，嘴唇抖动好半天，才又说出一句话，“九天，他……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是不是遇上坏人了？要不也是因为他太能干，得罪人了，”齐招娣“哼”一声，“当官儿的，哪个不这样？为什么偏偏抓他？”
“不能这么说，”老太太一皱眉头，抓住女儿的手更加用力，“肯定是你弟弟有错啊。我活这把年纪，什么没经过？国民党，共产党，都经过。我是亲眼看到的，共产党从来不冤枉人，错了，早晚也会给平反。我是生你弟弟这个冤家的气，他怎么这么糊涂呢？我看哪，人是出不来了，恐怕再也见不上喽！”
留置室内的齐九天，此时呆呆地站在墙边，从窗户向外看，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他在想念年迈的老母亲，担心年幼的果果。
欧阳云开端起水杯，再次扫视整个报告厅。
“我今天要讲的主要内容，就这些。零零散散，拉拉杂杂，不过，中心还是达之书记点的讲授题目：为党赢得天下人心！讲的一些内容，可能不好记，记不住，也不要紧。请记住毛主席的话就行，‘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把敌人的人搞得少少的，把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从这个高度来看，只要案子办完，所有涉及的人都能真心实意拥护党，便证明我们的工作做对了、做好了，就这一个标准！”
最后，欧阳云开站起来。
“同志们，中国共产党立志于中华民族千秋伟业。我们要在推进从严治党、严惩腐败的过程中，坚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强化思想政治工作，让那些接受审查调查的党员干部，从内心感受到组织的温暖阳光。让那些受到处分甚至走进监狱的人，从内心感受到共产党的至诚厚爱，知错悔过。让老百姓从内心感受到党性体现着最高人性，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政治廉洁、社会清明。要为我们的党，赢得天下人心！”
台下先是一片寂静，继而，掌声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