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匠回到家发现桌子上的肉没有了。只有一片包过肉的破报纸,粘连在桌子边沿上。那条黑狗,蹲在桌子旁边,盯着木匠,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悠。
木匠骂道:你这个馋东西,好不容易弄了点儿肉,我没吃,你先吃了。狗说:我没吃。木匠说:你没吃,谁吃了?狗说:我也不知道谁吃了,反正我没吃。木匠说:你还敢跟我犟嘴,看我不打死你。木匠抄起一根大棍,对着狗头砸去。狗当场就昏倒了,鼻子里流出血来。
木匠心中也有些不忍,扔掉棍子,自己喝酒。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睡了。迷蒙中,看到狗费劲地爬起来,摇摇摆摆地向着门外走去。木匠说:狗杂种,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从此这条狗就没有了。
过了一个月光景,一个晌午头儿,木匠躺在床上午睡,蒙中听到门被轻轻地拱开了,他猜到是狗回来了。木匠装睡,眼睛睁开一条缝……狗拖着一根高粱秸,把木匠的身体丈量了一下,悄悄地走了。木匠心中纳闷儿,不知道这个狗东西想干什么。过了几天,木匠就把这事淡忘了。
有一天,木匠去外地杀树归来,背着一把锯子,一个大锛。到了一片荒草地,周围没人影。木匠看到,树下草丛中起了动静。有一个油滑的黑影子,从草中跃起来。他马上就知道了,那是自己的狗。狗眼闪烁,放着凶光。木匠心中凛然。他知道这条狗,已经不是过去那条狗。
木匠四十岁出头,身手还算利索,打了一个滚儿,滚到路边草丛中。木匠把背后的带子锯抡起来,往前一甩,锯条铮然一声弹开,打在狗的下巴上,同时把大锛抓在手里。锛是木匠的利器,狗自然知道主人是个使锛的高手,手上既有力气又有准头,也就有了忌惮之心,狗和人僵持着。
木匠知道,再这样拖延下去,迟早要着了这个狗东西的道儿。于是,他使出来凶险的一招:身体往后,佯装跌倒。在身体往后仰去的同时,手中的大锛也刃子朝上扬了起来。狗不失时机地扑上来,大锛锋利的宽刃,恰好砍进了狗的下巴……木匠坐在地上,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狗。他感到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木匠收拾起工具,想往家走。刚走了几步,又回头朝那棵枯死的树走去,适才,狗就是从那里蹿出来的。树下,有一个长方形的深坑。坑里有一根高粱秆。木匠明白了,知道狗是按照那天中午量好的尺寸,给自己挖好了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