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斤白酒下肚。
陈二狗昏昏沉沉迈着步子走了。
大头和他堂弟坐在车里,吭哧吭哧啃着猪头肉,喝着小酒。
“哥,你真相信陈二狗说的?”堂弟问道。
“陈二狗这个人吧,打架虽然凶,就是差点儿脑子,喝了二两酒,嘴上就没把门儿,你又不是没见过。”大头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那咱们真的这样干?周天生能同意?”堂弟有些惧意。
“怕个球啊,能把棉被卖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咱们不能只降一成,至少要降两成。”大头说道。
“咱们也不能白干这么多天,剩下一成我们自己留着。”
堂弟一脸惊讶,恐慌说道,“哥,你是要黑周天生的钱?万一要是被他发现了咋办?”
“发现个屁,咱们把棉被卖回纺织厂,解决李孝全纺织厂的问题,李孝全又不会四处乱说,再说了,咱们能给他收回八成的成本,已经很不错了,到时候咱们好好和李孝全勾兑勾兑,在用那狗日在外面养女人的事情威胁他,他敢说?”
没错,陈二狗传递给大头的消息就是李孝全纺织厂需要临时交货,这段时间厂里正加班加点赶工。
为此,李孝全还找张世豪抱怨过,说是不该急着把库存全卖了,要是能低价回收一批就好了。
这是一个很拙劣的借口,哪怕是陈二狗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也能反应过来。
可大头不一样,大头现在可以说是急病乱投医,恨不得马上就把手里的棉被卖掉,自然会有想法。
不过他也不笨,“算了,在这儿说不清楚,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县里走一趟,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在赶工。”
堂弟虽然担心大头一去不回,不过看着塑料袋里剩下至少猪头肉和半瓶酒,心里也就平衡了。
回去吃年夜饭,还不一定能吃到这么多肉,喝这么多酒呢。
很快。
大头就出现在纺织厂门口。
大年三十的下午,县里虽然冷清了不少,但也充斥着过年的气氛。
就连纺织厂门口都贴着崭新的春联。
大头没有急着进厂,而是在院墙外面绕了一圈,走到某处拐角处之后,趁着没人偷偷爬上墙头往厂里张望。
正巧,他爬上墙头的地方是厂里停车的地方,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数十辆二八大杆。
“这么多自行车,真在赶工?可厂子里怎么这么安静?”
大头有些疑惑,那些自行车都是纺织厂职工的,如果停产了,不应该有这么多自行车才怪。
想了想,大头干脆跑到厂门口保卫科。
“兄弟,这大年三十的,怎么还在上班啊?”
坐在保卫科的是一个年轻人,穿着军绿色的保卫服,手臂上戴着一个大红袖套。
大头走到门口就发了一支烟。
年轻人愣愣的看了一眼大头,伸手接过烟,满腹牢骚地说道,“嗐,可别提了,这不是赶工嘛,对了,你是什么人啊,怎么跑纺织厂来了?”
“额......我啊,我表嫂不是给我说了个对象嘛,说是纺织厂的,本来约好今天去玩儿的,结果我等了半天没见人,我这不担心她出事了,也找不到她家,就来纺织厂看看。”
“叫什么名字啊,我一会儿给你叫人,这会儿可能不行,厂长正在开动员大会呢。”
“哎,说曹操,曹操到,我们厂长出来了,估计开完会了,你再等等,等厂长走了我给你叫人。”年轻人说道。
“啊,不用了,不用了,只要人没事儿就成,你忙你的——哎,李厂长——”
大头一边推诿,一边趁着年轻人不注意,一下就钻进纺织厂,叫住行色匆匆的李孝全。
年轻人吓得赶紧追了上去。
“同志,你干什么!”
“李厂长,等等,我有笔生意想和你谈,保证能解决你们厂的问题。”
行色匆匆的李孝全可算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大头,愁容满面。
“厂长,他——”年轻人神色紧张的跟了上去,准备把大头赶出去。
李孝全摆了摆手,疑惑的盯着大头,“你是?”
“我叫大头,李厂长自然不知道我的名号。”大头谦虚说道。
哪知李孝全恍然点头,“哦,原来是你,周天生周老板的跟班儿啊。”
大头脸上一黑,“李厂长,要不,咱们去办公室谈?”
李孝全犹豫了片刻,这才带着大头去办公室。
“你是想让我回购你们的棉被?”走进办公室后,李孝全开门见山说道,“可是,这并不符合规矩,我们的生产和销售都是有记录的,卖出去再买回来,这不等于脱裤子放屁嘛。”
“要是你们低一成成本收回去呢,你们不也挣钱了?”大头说道,“而且,你们现在时间紧,任务重,大年三十赶工,下面的人还不闹腾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李孝全一脸头疼的样子揉着太阳穴,愁意更胜。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大头在县里混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是白混的,你就说你干不干吧。”大头说道。
“不是,那十车棉被可是周天生的,你降一成卖,周天生能同意?而且,周天生亏了钱,能给你们发工钱?我和周天生也做过几次生意,这个人我还是多少了解的。”李孝全说道。
“他同不同意,我自然会处理。不过,我降一成价卖给你,你得给我开降两成的票据。”大头说道。
李孝全一愣,顿时反应过来,“你这是准备黑周天生一成?这不行,不行,开假票这事儿不行,这是做假账,犯法的。”
“李厂长,这怎么是做假账呢,谁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厂有两套账啊,而且,假账只是给周天生看的,你们厂里留着的是真的啊。”
大头察觉到李孝全有些犹豫,又说道,“你想啊,你们厂回购我手上的棉被,你们厂就不用过年赶工了,大家欢欢喜喜回去过年,李厂长你也能抽时间陪你儿子——”
“你说什么?”李孝全顿时脸色一黑。
“啊?没,没说什么啊?我刚刚说了什么吗?哦,对了,李厂长,你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大头嬉皮笑脸的看着李孝全。
李孝全脸色由黑转青,怔怔地看着大头,显得极为难的开口说道:
“你说的,也不是不行,不过,必须今天晚上就完成交易,而且,你还不能透露风声,否则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今晚?”这下轮到大头为难了。
先斩后奏?
“我这里降价一成,你黑一成,周天生要亏两成,你觉得周天生会同意?”李孝全冷声说道。
做生意亏钱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这么憋屈的亏钱,周天生肯定不会同意。
大头纠结片刻就同意下来。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大头能拿到一成,还能开开心心回家过年。
至于周天生那边,他已经想好应对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