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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中午。
寒风刮骨。
哪怕是关上车门要上车窗，也抵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寒意。
其实最主要的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冷清，如同寒风一样，穿透心间。
大年三十，赶集的人们采购完年货早早的回家准备年夜饭了，就连平日本就冷清的路边小餐馆都关门停业。
大头只能从包里摸出两个白面馒头，就着从家里带来的泡菜，没滋没味儿的啃着。
纺织厂的卡车司机见他们卖不出去棉被，早就打申请回家过年了，为了一车棉被，大头他们还得自己在车上守着。
“哥，这眼看着过年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为了把棉被卖到各个乡镇，大头将手下分成了好几组，一组人守一个乡镇。
和他一组的是他的堂弟。
“回什么回？你丫会开车？”大头怒气冲冲吼道。
“我就是会开也没钥匙啊。”
驾驶台上光秃秃的，卡车司机走的时候连钥匙都带走了，根本就没给他们回去的机会。
当然，也不是不能回去，两个人可以换守，可大头又不放心堂弟，要是车上的棉被给人偷了，找谁哭去？
“特娘的，早知道就不该跟着周天生混，狗日的就是个王八蛋。”大头气不打一处来，只能怪周天生。
“哥，你看，那个人是不是那谁？”突然，他堂弟惊叫起来。
“谁特娘的都不重要，除非他能把这一车棉被买了。”大头心有怒火，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上的白面馒头，如同啃周天生的肉一样。
“那谁，那不是陈二狗嘛。”
“陈二狗？哪儿呢？还真是他。”
大头一听陈二狗的名字，顿时来劲儿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乡镇能碰上一个熟人，那简直就是他乡遇故知啊。
他拉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差点儿就一怀抱扑在陈二狗身上。
“卧槽，二狗，你咋跑这儿来了？”
陈二狗拎着一大包东西，被突然冲过来的大头吓了一跳。
“大头？你在这里干啥？”陈二狗装出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而事实上，他生怕大头认不出他，专门寻了一个角度，正面对着纺织厂的卡车走路过来。
就算是大头真没注意，他也会装作突然发现纺织厂的大卡车和大头打招呼。
“这不卖棉被嘛，我记得你家是县里户口啊，怎么跑这儿来了？”大头问道。
“嗐！还不是我妈啊，说是我外公家今年收成不好，让我今天送点吃的过来，对了，我外公就是这乡镇下面村里的，不和你们多说了，我得赶紧送过去，要不然一会儿天黑了，赶不上回去吃年夜饭。”
陈二狗拎着东西就准备走。
“唉，别着急啊，聊会儿抽支烟再走啊。”大头满心郁闷，麻蛋，你倒是赶着回去吃年夜饭，老子大年三十恐怕都得在这里守着。
“那好，抽支烟再走，来来来，抽我的。”陈二狗放下东西，从包里摸出一包还没开封的红梅烟。
大头心里更不爽了。
瞧瞧，前段时间还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喝风的小混混，现在动不动就发红梅烟。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陈二狗东拉西扯的和大头商业互吹，一支烟抽完，陈二狗说什么都不逗留了，拎着东西就跑。
又让大头忧郁了好一阵子。
一直到下午三四点左右，陈二狗风尘仆仆地再次出现在陈二狗的视线中。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大头自陈二狗离开之后，他就一直在路口守着，看看能不能在陈二狗身上混点儿好处，好歹也能弄几支红梅烟抽不是？
小镇上连供销社都关门儿了，漫漫长夜，没有烟，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可惜，陈二狗外公家好像比较远，一直等到下午三四点才见到陈二狗回来，这要是再不回来，大头都快变成望夫石了。
“哟，大头，你们怎么还没收摊儿啊，不回家过年了？”陈二狗一脸惊讶的看着大头。
“过个屁的年，周天生那狗日的让卡车司机把钥匙都带走了，这么一大车棉被放这里，我敢走？”大头郁闷不已。
陈二狗马上跟着大头骂了一番周天生，掏出红梅烟又开始抽烟打屁。
“照你们这意思，你们是要在这里过年啊？周天生那狗日的也太不是人了吧。”
“对了，你们今晚在这里过年可不好受，这也没个饭店餐馆啥的，你们吃啥啊？”
说到吃的，大头更是恨得牙痒，好半天才从嘴里蹦出几个词儿，“吃白面馒头。”
“我去！大过年的吃那玩意儿！！！”
陈二狗惊讶的烟都掉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大头，我陈二狗好歹也跟着你混过，咱也不能看着你落难。”
“正好，今天给我外公送猪头过去，我外公非得切一半回来，还顺带给了两瓶酒，让我给我爸拿去，你们要是不嫌弃，今晚就将就着吧。”
陈二狗一边解开手里的塑料袋一边说，肉香已经从袋子里弥漫出来，顿时馋的大头和他堂弟直吞口水。
“这，这不好吧，不是给你爸带回去的么。”大头倒是很想吃，可客套话总不能落下啊。
陈二狗不以为意，说道，“没事儿，回头我去县里给他买一瓶酒回去就是，猪头肉嘛，我就说我路上馋了全给吃了。”
“兄弟，仗义啊！”大头心情沉重的拍着陈二狗的肩头，“要不咱们一起喝点儿，正好有段时间没一起喝酒了。”
“好啊。”陈二狗乐呵呵说道。
说是两瓶酒，其实并不是瓶装酒，而是用输液用的玻璃瓶灌装的散酒，实打实的两斤。
当然，猪头肉也不是陈二狗外公弄的，而是在县里买的熟肉。
为了喝上这顿酒，陈二狗可是在小镇边上吹了小半天寒风。
“二狗，你这次可真是聪明啊，跟着张世豪混，这段时间没少挣吧？”
一口酒下肚，大头就开始话多起来，并不是因为喝醉了，而是他满腹牢骚找不到地方释放。
“能挣多少啊，不就是那三车棉被嘛，你们也没少挣不是？”陈二狗说道。
“就三车棉被？张世豪没带你们挣钱了？”
“没啊，豪哥说快过年了，没必要东奔西跑，也亏得没有继续干，要不然估计我也只能和你一样，大年三十回不去了，豪哥说了，年后继续带我们挣钱。”
陈二狗的话无异于在大头心里狠狠插了一刀。
“年后？年后你们准备做什么？”大头瞬间来了精神。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二狗连连摇头。
没打探到消息，大头又泄气，闷了一口酒之后才问道，“对了，二狗，你跟着张世豪混了这么久，他有没有说关于棉被的事儿，你看哥哥我这棉被卖不出去，这个年都快没法过了。”
“卖棉被啊？这个......”陈二狗犹豫起来。
“兄弟，算是哥哥求你了，你放心，只要我把手上的棉被卖完，绝对不会亏待你。”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啊，不过既然你都问兄弟了，我也不和你藏着掖着，上次和豪哥喝酒，他喝醉后提过一嘴，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