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媛被林乔连拖带拉离开了现场,其实她很想告诉林乔不用这么紧张。
自己和容肆满打满算加起来也没见过几面,相处时间并不长,容肆不可能为了自己去忤逆老爷子的,况且他还没得到继承权。
容肆顶多是觉得老爷子这么做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容家的状态就像群居的狼群,狼王老去,新老势力交替,他需要立威。
回到院子就听到老太太拿着手机在语音吐槽:“真的绝绝子,我活到快入土也没见小二给我夹过菜,他这种行为用年轻人的话来说是叫舔狗对吧!”
话音未落就看到林乔牵着姜媛走了进来,老太太一脸尴尬地收起手机,压根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开开心心就过来了。
“去这么久才回来,这死老头子该不会将你叫去后山了吧?”
姜媛柔柔一笑:“我也不知道是在哪,就当是饭后消消食也好。”
云香菊越看姜媛越顺眼,心里有些感慨,如果姜家没有破产该多好?这两孩子多么相配啊。
只可惜姜媛现在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一没有靠山二没有人脉,这样的孙媳妇也帮不了容肆什么。
老人喜欢她也不妨碍在心里盘算等她孩子出生了以后就离婚的事。
她能做到的事在怀孕这十个月里竭尽全力的弥补姜媛,并且在以后离婚后给她安排好前路。
云香菊当即便破口大骂:“这该死的老头脑子是不是有个大病,明知道你有孕在身还让你走这么远?等他回来我非得好好收拾他不可。”
“奶奶,我身体很好的,多走走也有助于孩子的发育。”
对于这个无中生有的孩子姜媛是越来越顺口了。
云香菊看向林乔,“乔啊,去把我剥下来的榴莲皮拿过来。”
“老夫人,您又要罚老爷了?不是我说,老爷子比不得年轻的时候,这要是跪出个好歹来,您心疼都来不及了。”
“说什么废话,这男人一个个都是贱皮子,你不打不罚不行,快去。”
很快林乔就将拔下来的榴莲皮给拿了过来,老太太还热情的给姜媛推销:“乖丫头,你摸摸,这可是好东西,奶奶啊试了不下几十种东西,科学数据表明还是这榴莲皮最好用。”
榴莲圆滚滚的不好跪,老太太特地让人把皮扒下来粘连到木板上,别说是跪,睡在上面都成。
老太太还得意的举着她的榴莲板,一本正经的问:“你说我要不要去申请个专利?”
林乔扶额,姜媛轻笑一声:“我觉得可以,奶奶还可以升级规范一下再量产,争取给咱们女性谋福利人手一板。”
“好主意,还是你懂我!”老太太立即眉开眼笑起来。
便在这时老爷子也进了院子,姜媛装没看见,老太太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脸立即变冷,“总算是回来了,还不滚过来跪着!丫头刚有孕不久,昨天被容烨那么吓,今天你又让她走这么远,存心跟宝宝过不去?”
容万山一改之前在姜媛面前的嫌弃,声音都变得柔和了不少:“老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犯了,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要心疼的。”
“哼,少在这里花言巧语的,你就是想要气死我,然后好顺理成章去找外面的小狐狸精是不是?”
老太太伸出小拳拳捶着老爷子的胸口,老爷子握着她的手,“这辈子就算是死我也只有你一人,哪来的狐狸精,好了不闹了。”
老两口腻腻歪歪,姜媛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她们曾经也这么相爱。
如果不是那个人,爸爸妈妈也会像他们一样相伴到老,越想心里就像是扎了一根刺,那根刺越扎越深,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她。
她对老爷子说自己花了六年释怀,这是假话,其实她从来就没有一天释怀过。
有人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在姜媛这里并不是,时间只会加深她对那个男人的恨意。
她满脑子都是那纹着毒蝎的纹身,每个夜都想着用各种残忍的方式用在那个人身上,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背后突然多了一双手,姜媛下意识就要出手反击,鼻端飘来一抹熟悉的冷香安抚了她的躁动和不安。
“脸色这么难看?回去休息一会儿。”
姜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竟然全是汗水,她收敛了心神乖巧回应:“好。”
她不知道容肆和老爷子是怎么说的,但她心知肚明,今天绝不是结束。
回到房间,姜媛柔柔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吃了晚饭。”容肆观察着她的表情,“不喜欢这?”
姜媛抿唇,“我找不到归属感。”
这是实话,但她还想要趁机见见容家其他人。
“后悔嫁给我了吗?”容肆将药箱拿过来,自然而然的解下她左手的纱布,毫无疑问,伤口又破了,得重新上药。
没等姜媛回答,容肆又补充了一句:“后悔也晚了,上了我这条船,你敢跑我打断你的腿,生和死你都是我的人。”
他的声音很冷动作很轻,看着她血肉模糊的掌心就知道很疼,娇滴滴的女人竟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似受伤对她来说习以为常。
摊开的掌心突然拽住了那只替她上药的手,声音软软道:“容肆,我从来就没后悔过嫁给你……”
那软软绵绵的样子惹人怜爱至极,容肆挑起她的下巴,唇上多了一抹温凉的触感,容肆的手指抚摸着她的唇瓣,嗓音性感:“做我的女人,要乖一点。”
姜媛很不喜欢这种他高高在上的感觉,嘴唇不知觉的咬着,容肆懒懒道:“你说你爸拒绝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他翻身将她压在床上,手指轻佻的掠过她的腰线,“他那么在乎的宝贝女儿现在还是在我身下,他会不会气得从骨灰盒里跳出来?”
“容肆!”
“生气了?你不要忘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容肆坏心眼的咬着她的耳朵:“小瞎子记住了,你现在是我的人,轮不到别人动你,在我没有腻之前,你别想逃。”
他还想做进一步的事,一通电话让他急冲冲离开,他意犹未尽的在她额头上轻点,“乖乖在家等我。”
容肆一个下午没有出现,天空中细雨绵绵,姜媛在露台上听雨品茶,安静得像是一幅水墨画。
林乔得了老太太的许肯来了她身边,和姜媛的安静不同,林乔就活泼多了。
她托着脸颊双眼冒着星光道:“二少奶奶,不是我吹,你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你往这一坐,我还以为是天仙从月宫飞下来了。”
这样的称赞姜媛从小听到大,只不过从前那些赞美多多少少沾点姜家的光。
人走茶凉,姜媛瞎了以后受到的恶意不比从前的称赞少,如今的她少了天真多了沉稳。
“是嘛,可惜我看不见,都快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林乔眼珠子转悠了一圈,“二少爷擅长木雕,让他将你雕出来,二少奶奶看不见总是可以摸到的吧?”
让容肆雕刻?姜媛觉得他还不如一枪嘣死自己来得快。
那人性格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姜媛刚要找个说辞将这个话题带过去,老太太的声音在露台上响起,“丫头,在容家还习惯吧?”
姜媛起身乖乖的打了个招呼:“嗯,挺好的。”
云香菊笑眯眯牵着她到房间里,姜媛吩咐林乔去泡茶。
那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贵气,老太太是越看越喜欢,这脸蛋,这身材,这气质真不没有几个名媛千金能比得上的。
她从盒子里拿出一只手镯给姜媛戴到了手上,“这是奶奶送你的见面礼。”
姜媛看不太清楚细节,只瞧见一抹水绿,应该是极品天空蓝的料子,老太太是翡翠爱好者,她出手必然是七位数的精品。
“谢谢奶奶,我很喜欢。”姜媛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早些年老太太在翡翠拍卖会上拍下一对帝王绿翡,当着媒体的面说这是留给她孙媳妇的,老太太给自己的并不是那一只。
姜媛心知肚明,老太太和老爷子一样,她们看中的只有这个莫须有的孩子。
孩子落地就是自己离开之时,只不过老爷子扮红脸,老太太扮白脸。
姜媛也没什么可难过的,这就是现实,人在高处的时候,所有人扬着脖子挂着最灿烂的笑脸。
当你身处低处,路过的蚂蚁都想踩你几脚。
老太太没有落井下石,至少在表面上给了她足够的体面已算不错。
这甜枣给了,接下来就是敲打时间了。
老太太拉着姜媛的手语重心长道:“丫头,你和小二突然领证我们这当长辈的都不知道,当然这是喜事,我们都真心诚意为你们感到开心,只不过……”
“奶奶,您有话就直说吧,我受得住的。”
看着姜媛睫毛低垂,一副乖巧惹人怜爱的样子。
云香菊也是女人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出的话有多伤人,她正踌躇着,姜媛反握住她的手鼓励道:“我没关系的。”
云香菊咬着假牙,“丫头,现在时局和六年前不一样了,从前桐城之首为姜,现在是容家。”
“嗯,我听说了。”
“原本你和容家是有一门婚事的,但十年前小二登门拜访,你父亲亲口告诉他和容家的婚事作废。”
这是自己不曾知道的,想必爸爸的原话更加伤人。
“所以姜容两家彻底断了关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姜媛点头,“是这样的没错。”
“自古便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小二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甚至没和我们商量一下就私自和你领证,我也不怕你多心,容家本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
说到这云香菊打量了一下姜媛的眉眼,确定她没有太大的反应后才继续:
“你们既然有了孩子,毕竟是一条小生命,让你打了岂不是平添罪孽,我和你爷爷的意思是在这一年你可以在容家养胎,但你的身份不许对外透露和公布。”
姜媛淡淡接下她的话,“一年后我离开容家,去母留子?”
“理是这个理,丫头,你别怪奶奶说话有些残忍,奶奶真的很喜欢你,这一点我没骗你。”
不知怎的,姜媛脑中就想到容肆今天拉着她手说的那番话,那时候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你该明白的,我们也有苦衷。”
“嗯,我明白,奶奶不用自责,现在我的身份配不上容家。”
“等你生下孩子,奶奶不会亏待你,会保你后半生无忧,前提是你得守口如瓶,抹去你是生母以及曾嫁给小二的事。”
姜媛突然就觉得这世上果真是有报应的,当年姜家拒绝容家,如今她也面临同样的境地,姜媛只得点点头,“好,我同意。”
一年的时间足够让她查清楚那个人是不是在容家。
见她回答得这么爽快,老太太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不舍,心里也有些奇怪,她就不留恋吗?
自己给她再多的钱也不如一个容太太。
“丫头,你不觉得不公平?或者你可以开价,看在孩子的份上,我能给的都给你。”
姜媛却是轻轻一笑:“权势就是公平,在绝对权势前面,其他东西都一文不值。”
“奶奶,我没有讽刺容家的事情,而是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上天早就给每个人标榜好了价格,但随着市场的变化,有的人会贬值,有的人也会升值。”
“六年前我价值万金,而现在一文不值,我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没想过白菜的价格去买翡翠。”
“您能替我安排以后我已经很感激不尽了,怎会心生贪念想要那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老太太算是明白了,姜媛这是从小见惯了好东西,在金窝窝里长大的凤凰,她对物质反倒没有常人的在意。
“那小二呢?你爱他吗?”
不在乎钱总是在乎人的吧?不然显得他们容家挺没面子的。
姜媛脸色平静,“奶奶,我们认识时间这么短,要是这么快就爱上一个人,你相信这爱有多深?或者有多真?”
得到这个回答,老太太怎么觉得伤的不是姜媛而是她们容家?
“你现在不爱,不代表将来也不爱,万一你到时候舍不得了呢?”
容肆刚进门就听到那道柔而坚定的声音:“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奶奶请放心,我不会爱上容肆的。”
林乔端着泡好的茶过来,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边的容肆,他沉着一张脸,周身散发着冷气。
“二,二少爷。”林乔吓得差点没将手里的茶杯砸出去。
怎么办?二少爷那么暴戾,连夫人都不放在眼里,姜媛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会被打死的吧!
要是他动手打姜媛算不算家暴?自己要不要去妇联告他?
林乔脑补了一堆东西,姜媛有些慌乱,不久前容肆才说了那样的话,她这算不算打脸?
姜媛在脑中权衡这个容家老太太和容肆的地位,思索再三还是容肆的腿子比较粗壮,是她暂时得罪不起的。
万一这位爷心情不好和她离婚,一脚将她踹出容家,连容家大门都摸不到,她还查什么?
但要是得罪了老太太,她在容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容肆在沙发上落座,白色衬衣扣得严丝合缝,西装裤包裹住他修长的腿,整个人禁欲而又清冷。
林乔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容肆把玩着杯盖,正经和邪魅一秒切换。
“说说,为什么永远不可能爱我?”
那漫不经心的口吻像是班上的坏小子突然拽了你的头发问:“今天为什么没扎蝴蝶结?”
一边是防着她的老太太,一边是质问她的容肆,姜媛冰火两重天。
她只得如实回答:“我唯一拥有的就是一颗心,要是连这颗心也没有了,那才是真的一无所有,这段不被看好的婚姻维持不了多久的时间,我不会自取其辱肖想一些不属于我的人。”
姜媛这句话没有撒谎,因为少,所以她更加珍惜,不敢随便交付。
不敢也不想。
容肆放下杯盖,突然俯身而来,双手撑在姜媛的身侧。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能清晰看到她每一根纤细的睫毛,冷香迎面而来。
“你想都不想,怎知不属于你?”容肆反问。
老太太发现气氛越发奇怪,想着容肆暴戾的性子,老太太出言打断:“好了,你别吓着丫头,她已经答应了会对容太太这个身份保密,以后就算离了婚也不会提起。”
在老太太心里容肆就想争一口气,对姜媛不是真心,他也会同意自己的办法,岂料这句话是火上浇油。
容肆直勾勾的盯着姜媛冷冷问道:“你真答应了?”
姜媛还能说什么?老太太在这她总不能狗腿的表示自己这辈子就要缠着他不放吧?那样只会给自己在容家树立更多的敌人。
她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嗯,答应了,你放心,我很守信的,不会影响你下一段婚姻。”
她说的云淡风轻,甚至还在替他操心下一段婚姻的事。
他不怒反笑,“所以展岩给你的协议你根本没听?”
姜媛突然想到住院那天展岩是拿了文件过来,她没等对方念就直接签了。
“你写了什么?”
容肆盯着她那双无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什么不重要了,我说的话你一个字也没往心里去。”
冷香散去,容肆已经退开,“我还有点事,晚上不回来吃饭。”
“你叔叔他们都要过来,你这主角不在成什么体统?”老太太十分不满。
虽说她们不打算办婚礼,好歹一家人也该吃顿饭,也和结婚一个意思,哪有新郎不出席的?
容肆冷笑:“反正迟早要离,何必浪费时间。”
说完竟是头也不回的离开,老太太气得假牙都差点飞出来了。
“这个小兔崽子,丫头你别生气,他啊任性妄为惯了。”
一上车,容肆烦躁地扯开自己扣得端端正正的衬衣,瞬间变成痞里痞气的模样。
嘴里衔了一支烟没有点,恶狠狠的骂了句:“艹。”
吓得展岩一脚踩在刹车上,“二爷,咱到底走还是不走?”
对上后视镜里那双幽冷的眸子,展岩抖了抖继续开车。
展岩小心翼翼提醒:“二爷,你要是走了太太万一被人欺负怎么办?她一个没了家的孤女眼睛也看不见,怪可怜的。”
她可怜?
容肆就没见过可怜人能将每个字都变成刀子往人身上划拉的,偏偏还是哪里痛她往哪里捅。
“你很心疼?”容肆冷眼扫来,吓得展岩疯狂摇晃着自己的狗头。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心疼,我哪有那资格!”
说完又觉得以容肆这变态的性格有些不够,所以他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喜欢男的,要心疼也是心疼男人。”
这样总能洗脱自己的嫌疑了吧。
容肆:“以后离我远点。”
展岩偷偷打量了容肆一眼,都说他的白月光是戚家那位,自己怎么觉得这位爷对姜媛有些意思呢?
刚刚才收拾了余梅母子,又敲打了老爷子,她在容家是安全的。
容肆拨弄着手腕上的珠串平静了心情冷淡开口:“去夜楼。”
容老太太见姜媛如此知趣也就放心了,宽慰了姜媛几句,还强行在离开前在姜媛手机里存下了她的号码,连带着容肆的号码都给加入进去了。
“丫头,我给你设置了快捷拨号,1是小二,2是我,这一年我会拿你当亲孙女一样疼爱的。”
“谢谢奶奶。”
送走了老太太,林乔这才开口,“我的太太啊,你究竟是怎么敢的?你是没看到二爷那脸,我刚刚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在你脑袋上暴扣了呢。”
姜媛拧着眉,“我哪个字说错了吗?”
“唔……太太的每个字都在为二爷,为容家着想,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加在一起就哪哪都不太对劲。”
林乔左拳捶着右掌心,“对了,太太有没有想过二爷压根没想和你离婚呢?”
姜媛不知道容肆打算什么时候和自己离婚,但肯定不是现在,自己说这些话不怪他那么生气。
得,哄了老太太,现在也该去哄哄炸毛狮子了。
做人难,做容肆的女人更难。
姜媛摸索到手机快捷键,将号码拨了出去,却发现对方是暂时无法接通,姜媛猜测估计容肆还有一个私人号码连老太太都不知道。
只得叹了口气,“乔,你帮我查查看,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