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只有五步的距离,脑中走马观花浮现太多回忆。
姜媛眼睛瞎了那天便落入黑暗之中,她的世界再没有阳光。
她不只一次祈祷上天为什么不将她一起带走,她们是一家人,生也好死也好也都该在一起。
爸爸妈妈,我想你们了。
……
她闭上双眼,身体失去控制朝着悬崖跌去,一只手拽住了她。
那只手的主人一路狂奔而来,紧贴着她肌肤的掌心渗着密密麻麻的汗水。
姜媛被粗暴的拽入一道熟悉的冷香怀里,男人的心跳声犹如擂鼓在耳边荡开。
他用力地禁锢着她,仿佛要将她揉入骨髓深处。
就连声音都透着一丝丝不易觉察的颤抖:“小瞎子,你干什么傻事?”
姜媛从他怀中平静的探出头,一双无神的眼显得那么无辜,“老先生让我采些浆果给你,你不用紧张,不过就是一个小坎而已,我又摔不坏。”
容肆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山崖,脚边的几颗碎石滑落,立马便不见踪影。
崖下的山风猛烈地灌来,吹乱了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她脸上的柔情。
明知道她擅长做戏,这一刻容肆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破绽,除了天真烂漫,他看不到阴谋阳谋。
她真不知道下面就是万丈悬崖。
容万山也在此刻开口:“这丫头说的没错,不过就是一个小坎,你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容肆猛地朝着容万山看去,那是从原始森林挣脱铁链出来的兽,充斥着铺天盖地的杀意和寒意。
“只是一个小坎?”
姜媛听到容肆哼了一声,紧接着叫了林乔过来,“带二少奶奶回去休息。”
林乔腿短跑得慢,穿着粗气刚刚才赶到现场,看到那一幕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是,二少爷。”
容肆松开了姜媛,声音比起之前都要温柔:“回房等我,我和老爷子有话要说。”
姜媛还不忘提醒道:“可是你喜欢吃的浆果……”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想着自己喜欢吃的,容肆的眼里掠过一抹复杂,他掐着嗓音:“我让别人去采。”
“好。”
林乔经过容肆身边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被山风吹的,还是被容肆身上的寒意给吓的。
姜媛这个当事人平安无事,容肆的脸黑得要吃人。
“二少奶奶,我们走吧。”林乔伸手牵着姜媛离开。
姜媛和林乔才走了十几米的距离,就听到身后传来枪声。
林子里的鸟被惊地腾飞而起,就连姜媛也赶紧回头。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只看到容肆站着,老爷子坐着。
“这是怎么了?”她问。
林乔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她能清楚看见,第一枪不知道打在哪里,但现在那把枪抵在容肆的脑门。
二少爷是出了名的疯和狠,对别人尚且如此,更别说自己了。
林乔不敢胡言乱语,随便找了个理由诓骗姜媛。
“没什么,二少爷开枪打死了一只鸟。”
“好端端他开枪做什么?不行,我得回去。”
林乔拉着她不松手,摆明了容肆让自己带走姜媛,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
“二少奶奶你有所不知,这山里的野味可好吃了,二少爷是想打几只野鸟给你尝尝,我小时候偷吃过一次烤鸟蛋,比街上的烧烤好吃多了。”
姜媛相信是真的好吃,毕竟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林乔没忍住发出了吸溜口水的声音。
“哎呀,二少奶奶哪天吃一次就知道了,我们先回去吧。”
说着林乔急急忙忙将姜媛牵走,一刻都不敢逗留。
姜媛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容肆笔直站立的轮廓,他究竟要做什么?
容万山也被容肆吓了一跳,第一颗子弹钉入他身后的大树里,几乎是擦着他脸过去的。
容肆冷着脸沉声道:“您想要她的命,先把我的命拿去。”
容万山气得拍桌,“为了一个女人,你对你弟弟下手,还拿你的命来威胁我?”
“呵。”容肆冷笑,“我知道您有手段,只要您想,有千万种方式对付她,反正我贱命一条,她活我活,她死我死。”
容万山气得老脸通红,破口大骂:“狗东西,难道你忘记了当年你是怎么被姜家赶出来的屈辱?”
“赶我的人现在已经躺盒里了,和她有什么关系?我这人天生拧巴,越是不让我得到我拼了命的也要得到,过几天我就牵着她的手去给姜城上坟,况且是您说的,只要我结婚生子就把容家给我,怎么?老年痴呆忘了?”
老爷子真要被他给气死了,“就因为十年前姜城赶你出姜家,你就非要娶他女儿?天底下哪个女人不能给你生孩子?你非得要和姓姜的生?”
容肆咧嘴狰狞一笑,“对,老子就想睡她,她是我女人,你动她就是不给我面子,你不给我面子我就只有去动别人来找面子了。”
说着他放下枪走到容万山身边,双手撑在容万山的摇椅扶手上,脸上是不可一世的狂傲:“退休的老爷子不需要我教您该做些什么吧?”
“容肆,你真以为容家非你不可?你再一意孤行,有的是人想要继承权。”
老爷子看到容肆的牙齿白得像是狼牙,他偏头在老爷子耳边一字一句道:“我的命您不在乎,那棕榈庄的女人呢?我想奶奶应该很有兴趣知道。”
容万山瞳孔猛地一缩,似乎没想到自己的秘密会被容肆知道,“你知道些什么?”
容肆抬手替容万山整理着褶皱的衣领,口吻漫不经心:“该知道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老爷子,我要是您就好好的安享晚年,如果我一条命换不来她的命,那就我让你的人给她陪葬!”
他的声音那样的轻,但容万山就是知道他没有一个字的假话。
这头在野外的狼崽子压根不是自己能掌控得了的。
两人对视,空气中火花四溅,管家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擦枪走火。
这是强者对狼王地位的挑衅,谁退谁就是输家。
终究是老爷子败下阵来,他放软了口气:“我不过是试探一下她是不是真的瞎了,在这多事之秋,你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女人,你不防着就算是为了容家我也得防着。”
容肆也不愿意多费口舌:“是不是试探您一清二楚。”
说着他也松开了手,将枪收回了原位,脸上的怒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少见的认真。
“你喜欢她?”
“喜不喜欢她都是我的人,轮不到别人来动她。”
“我和您不同,您牵挂的事和人太多,而我贱命一条,老爷子想玩我随时可以奉陪。”
姜媛被林乔连拖带拉离开了现场,其实她很想告诉林乔不用这么紧张。
自己和容肆满打满算加起来也没见过几面,相处时间并不长,容肆不可能为了自己去忤逆老爷子的,况且他还没得到继承权。
容肆顶多是觉得老爷子这么做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容家的状态就像群居的狼群,狼王老去,新老势力交替,他需要立威。
回到院子就听到老太太拿着手机在语音吐槽:“真的绝绝子,我活到快入土也没见小二给我夹过菜,他这种行为用年轻人的话来说是叫舔狗对吧!”
话音未落就看到林乔牵着姜媛走了进来,老太太一脸尴尬地收起手机,压根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开开心心就过来了。
“去这么久才回来,这死老头子该不会将你叫去后山了吧?”
姜媛柔柔一笑:“我也不知道是在哪,就当是饭后消消食也好。”
云香菊越看姜媛越顺眼,心里有些感慨,如果姜家没有破产该多好?这两孩子多么相配啊。
只可惜姜媛现在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一没有靠山二没有人脉,这样的孙媳妇也帮不了容肆什么。
老人喜欢她也不妨碍在心里盘算等她孩子出生了以后就离婚的事。
她能做到的事在怀孕这十个月里竭尽全力的弥补姜媛,并且在以后离婚后给她安排好前路。
云香菊当即便破口大骂:“这该死的老头脑子是不是有个大病,明知道你有孕在身还让你走这么远?等他回来我非得好好收拾他不可。”
“奶奶,我身体很好的,多走走也有助于孩子的发育。”
对于这个无中生有的孩子姜媛是越来越顺口了。
云香菊看向林乔,“乔啊,去把我剥下来的榴莲皮拿过来。”
“老夫人,您又要罚老爷了?不是我说,老爷子比不得年轻的时候,这要是跪出个好歹来,您心疼都来不及了。”
“说什么废话,这男人一个个都是贱皮子,你不打不罚不行,快去。”
很快林乔就将拔下来的榴莲皮给拿了过来,老太太还热情的给姜媛推销:“乖丫头,你摸摸,这可是好东西,奶奶啊试了不下几十种东西,科学数据表明还是这榴莲皮最好用。”
榴莲圆滚滚的不好跪,老太太特地让人把皮扒下来粘连到木板上,别说是跪,睡在上面都成。
老太太还得意的举着她的榴莲板,一本正经的问:“你说我要不要去申请个专利?”
林乔扶额,姜媛轻笑一声:“我觉得可以,奶奶还可以升级规范一下再量产,争取给咱们女性谋福利人手一板。”
“好主意,还是你懂我!”老太太立即眉开眼笑起来。
便在这时老爷子也进了院子,姜媛装没看见,老太太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脸立即变冷,“总算是回来了,还不滚过来跪着!丫头刚有孕不久,昨天被容烨那么吓,今天你又让她走这么远,存心跟宝宝过不去?”
容万山一改之前在姜媛面前的嫌弃,声音都变得柔和了不少:“老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犯了,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要心疼的。”
“哼,少在这里花言巧语的,你就是想要气死我,然后好顺理成章去找外面的小狐狸精是不是?”
老太太伸出小拳拳捶着老爷子的胸口,老爷子握着她的手,“这辈子就算是死我也只有你一人,哪来的狐狸精,好了不闹了。”
老两口腻腻歪歪,姜媛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她们曾经也这么相爱。
如果不是那个人,爸爸妈妈也会像他们一样相伴到老,越想心里就像是扎了一根刺,那根刺越扎越深,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她。
她对老爷子说自己花了六年释怀,这是假话,其实她从来就没有一天释怀过。
有人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在姜媛这里并不是,时间只会加深她对那个男人的恨意。
她满脑子都是那纹着毒蝎的纹身,每个夜都想着用各种残忍的方式用在那个人身上,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背后突然多了一双手,姜媛下意识就要出手反击,鼻端飘来一抹熟悉的冷香安抚了她的躁动和不安。
“脸色这么难看?回去休息一会儿。”
姜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竟然全是汗水,她收敛了心神乖巧回应:“好。”
她不知道容肆和老爷子是怎么说的,但她心知肚明,今天绝不是结束。
回到房间,姜媛柔柔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吃了晚饭。”容肆观察着她的表情,“不喜欢这?”
姜媛抿唇,“我找不到归属感。”
这是实话,但她还想要趁机见见容家其他人。
“后悔嫁给我了吗?”容肆将药箱拿过来,自然而然的解下她左手的纱布,毫无疑问,伤口又破了,得重新上药。
没等姜媛回答,容肆又补充了一句:“后悔也晚了,上了我这条船,你敢跑我打断你的腿,生和死你都是我的人。”
他的声音很冷动作很轻,看着她血肉模糊的掌心就知道很疼,娇滴滴的女人竟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似受伤对她来说习以为常。
摊开的掌心突然拽住了那只替她上药的手,声音软软道:“容肆,我从来就没后悔过嫁给你……”
那软软绵绵的样子惹人怜爱至极,容肆挑起她的下巴,唇上多了一抹温凉的触感,容肆的手指抚摸着她的唇瓣,嗓音性感:“做我的女人,要乖一点。”
姜媛很不喜欢这种他高高在上的感觉,嘴唇不知觉的咬着,容肆懒懒道:“你说你爸拒绝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他翻身将她压在床上,手指轻佻的掠过她的腰线,“他那么在乎的宝贝女儿现在还是在我身下,他会不会气得从骨灰盒里跳出来?”
“容肆!”
“生气了?你不要忘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容肆坏心眼的咬着她的耳朵:“小瞎子记住了,你现在是我的人,轮不到别人动你,在我没有腻之前,你别想逃。”
他还想做进一步的事,一通电话让他急冲冲离开,他意犹未尽的在她额头上轻点,“乖乖在家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