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弗洛里与里查兹会面后,后者当即决定研发这一“神奇”的抗菌药,因为它的临床表现极为优秀。可是,当时以百浪多息为代表的磺胺药正大行其道。主流的制药企业更对合成药品着迷,许多科学家希望能用合成的方法来生产青霉素。默克公司的科学家就打算合成这一药品。对合成法生产青霉素,政府也是支持的,毕竟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不过,这一工作进展极慢。到1943年,牛津大学的钱恩团队与哈佛大学的罗伯特·伯恩斯·伍德沃德(Robert Burns Woodward,1917—1979)都认为青霉素分子的核心是一个四元β-内酰胺环。但默克公司的科学家却认为它是一个噁唑酮化合物。事实是,青霉素这个含有16个碳原子的β-内酰胺类有机化合物,其结构确证直到1945年才由牛津大学的多罗西·克劳福特·霍奇金(Dorothy Crowfoot Hodgkin,1910—1994)完成,合成它在当时完全没有希望。
发酵技术难度过高,而合成又暂时看不到希望,那么,美国的制药企业普遍对青霉素项目抱有疑虑,就不足为奇了。
美国之外的战争越来越激烈,而美国制药界对青霉素漠不关心,里查兹忧心忡忡。不过,这也不能对制药企业苛责,毕竟弗洛里带来的青霉素生产工艺只适合实验室,需要研究机构进一步优化,而研发能力恰恰是美国制药企业缺乏的。
可喜的是,北方实验室在发酵技术上有了突破。一开始他们按牛津方法,20万升青霉菌培养液过滤后,理论上其有效成分只够救治100名病人。而且旧有的提取方法每小时只能处理12升培养液,中间损耗较高,效价只有2单位每毫升,远远不能满足实际要求。北方实验室的微生物和真菌学家安德鲁·莫耶(Andrew Moyer,1899—1959)和希特利合作,在几个星期之内,就发现用乳糖代替原来配方中的蔗糖,产率就能大幅提高,达到4单位每毫升。
另外,北方实验室正在研究玉米浆的作用。美国盛产玉米,玉米浆是湿法加工玉米的副产品。1941年11月下旬,当莫耶在发酵液中加入玉米浆后,产率一下子提高10倍(不过,相关的论文和专利上只有莫耶的名字),达到40单位每毫升。
希特利只开发了青霉菌在培养基(通常是琼脂)表面发酵获得青霉素的技术,采用的是固体表面培养法,即将固体培养基与青霉菌菌种液体混合,放入浅盘中,再将盛有发酵物的浅盘摆放在室内的架子上,保持室内温度,进行发酵,发酵结束后,将青霉素浸提出来,制成干粉。但这项技术产量太低,必须从表面培养法转变为液体深层培养法。
北方实验室发酵部门的负责人罗伯特·科格希尔(Robert Coghill,1871—1967,“二战”后加入雅培公司)首先提出了把酿造啤酒的深层发酵法照搬过来,而且深层发酵法已经被辉瑞公司用来生产柠檬酸。不过,青霉素发酵需要空气,而这会对无菌条件造成极大挑战。深层发酵法还有许多工艺难题要解决,无法短时间突破。
科技界启动的同期,1941年10月,里查兹召集国内药企、科研机构开会研究青霉素大生产事宜。但是,制药企业仍有畏难情绪,会议没有达到里查兹想要的结果,并且,一些公司以条件不成熟、难度过高拒绝开发这一产品。于是,作为他的老朋友,美国默克公司的董事长乔治·默克主动接下任务,承诺开发青霉素,并游说其他制药企业参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