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们在使用复杂性理论解决问题时却遇到了一个小麻烦:我们的思维更倾向于选择因果关系。“天生信徒:我们的大脑是如何创造神明的”[Brooks 2009]这篇文章描述了人类思想如何过度发展因果常识并驱策着我们无时无刻随时随地追寻目的和意义,甚至到无中生有的程度。这篇文章指出,孩子们认为尖锐的岩石之所以存在是为了帮助动物挠痒,而河流则是为了让船漂浮以便运输货物。从表面上看,大脑的组织方式就是为了发现万事万物的目的和因果关系。我们不遗余力地为周围所有的事物建立因果关系,甚至已经到不可理喻的程度。
“看到树丛飒飒而动,你会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这种过度的因果认知是为生存而进化出来的。如果捕食者就在附近,那么看到这种现象十之八九不是好事。逃跑反而是避免危险的好办法,即使只是疑神疑鬼,但与真正的威胁相比,付出的代价更小。
与“非线性思想”(认为事物比因果关系更复杂)相比,我们的思维方式偏爱“线性思想”(认为可以通过原因和结果来进行预测)。我们习惯以线性方式展开故事,从开始到结束。学校教我们线性方程,而基本上忽略更普遍的非线性方程,这仅仅是因为它们太难解了。我们可以轻易地接受“是他做的”,但很难承认“好吧,有些事情就是发生了。”每每发生一个问题(B),我们都会归因于某个事件(A)。比如,金融危机是银行家引起的。失业是移民造成的。极地冰盖融化归咎于二氧化碳的排放。至于团队没有赶上最后期限,肯定是某个人把事情搞砸了。在我们的线性思维里,世界充满了很容易解释的事件、简单的原因和简单的结果。温伯格(Gerald Weinberg)将其称为 因果悖论 [Weinberg 1992:90]。
心理上对因果决定论的钟爱使人们控制着自己的行动,以确保自己能够区分正确与错误。毕竟,如果已知条件A会导致结果B,条件A'会导致结果C,而且C比B好,那么我们只要促使A转化为A' ,结果将会变好。至少表面如此。
控制的概念在工程师和其他理科生中格外有“市场”。正是这些工程师创造出 科学管理 ,并使命令与控制的管理风格从20世纪早期风靡至今。也正是这些工程师设计出形形色色的控制系统,即使今天我们仍可以在许多组织内发现它们的踪影[Stacey 2000a:7]。目前,我们都清楚这些控制系统只能胜任那些不需要太多思考的重复性工作。对于创造性的产品开发,它们根本不见效!现在指望这些工程师能将人们从沼泽中拯救出来,因为他们是始作俑者。这貌似相当公平。
管理上的因果关系驱策着管理者寻找影响结果的各种条件,以便在需要时,能够通过周密的前期设计和自上而下的细致规划来取得预期的结果。然而,组织越庞大,越需要花更多精力解构和重建整个系统才能达到预期目标。
过去,我一直使用前期设计和自上而下的计划来编织幻象。我那获奖的商业计划中至少有30页是认认真真的瞎扯。其中,我详细地描述了未来的致富之路。那时,我对此深信不疑。既然是我亲力而为,那么毫无疑问,它肯定能够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