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档案 :戴涯,男,中国戏剧学会团长,战干四团艺术班主任,上校军衔。
戴涯是第一个话剧界职业剧团的开创者之一。他的“中旅”就如同举义梁山,他就是山大王宋江。他第一次在南京舞台上亮相,是在《梅萝香》中扮演一位穷困潦倒的京剧须生秦叫天,很是出彩。当时梨园行称京剧名角为老板,因而他得了个绰号“戴老板”。
“中旅”在开封演完,又去郑州,为看戏,我爹跟着去了郑州。
戴涯
那年头,所有的戏班每到一地都要先“拜码头”,提着点心水果,找到当地黑社会的大佬说些客气话或在饭店摆一桌。
郑州是旱码头,共有四个船帮名,势力最大的是“嘉白帮”,帮主姓尚,是青帮二十二代通字辈,俗称念二。其次是“兴武六帮”,帮主姓陈,老鸦陈人,他师傅邱某是二十一代大字辈的,俗称念一。势力最小的是“三杭帮”,帮主姓戴,开封人,也是通字辈,念二。还有“兴武四”等。各帮各有地盘,在火车站、剧场和市面上的混混都是“嘉白帮”的。
中国旅行剧团却不懂江湖潜规则,在郑州演出,没拜码头,于是出来不少“光棍”就是不给面儿,去砸场子,胡闹台,扔茶碗,摔条凳,骂大会,搞得几乎演不成戏。
我爹看得着急,灵机一动,到后台找戴涯说:“戴老板,你们不是有一面刘主席送的锦旗吗?”
原来“中旅”在开封为赈济河南水灾募捐演出,省政府主席刘峙,也就是蒋介石的五虎上将之一,特意让省政府主管文化的科长范凡塞给“中旅”送了一面锦旗,上有“赈灾演出,造福河南”八个大字,上款:赠中国旅行剧团同仁;下款:河南省政府主席刘峙。
戴涯想想:“塞哪儿呢?哦,在道具箱里。它有什么用?”
我爹说:“您把它竖到剧场门口去,吓吓那些孬孙!”
戴涯恍然大悟,于是把锦旗翻出来交给我爹,在剧场外将锦旗挂起来。
我爹又领着戴涯,去了剧场外的茶馆,敞着怀,把礼帽口朝上,往桌上一扔,这表示在礼。即刻有茶房过来,我爹把袖子卷上,左手露三个手指,右手露四个手指。
茶房将我爹和戴涯引到一张八仙桌前,去见端坐在上座的老大,老大慢腾腾地开始“盘道”。
“贵姓?”
“姓王!”
“在家王,出门王?”
“出门王!”
“贵帮在哪一帮?”
“鄙帮江淮泗。”
“老大在哪儿进的家?”
“在开封进的家。”
“贵前人哪一位?”
“他老人家姓杨,上庆下明。”
“哪炉香进的家?”
“俺是念三炉香。”
我爹拿出“哈德门”,一一把烟递上:“请各位老大高抬贵手。”
“好说好说!”
接下来送上见面礼。老大发话:“请回吧,放心开锣吧!”
戴涯在一旁看傻了,出来后对我爹说:“眼界大开,有演帮会戏,找你讨教!”
我爹也得意地拱手:“好说好说!”
剧场前挂着刘主席的锦旗,再加上帮会人员帮着维持秩序,“中旅”的戏才得以顺利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