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曜与蛇妖约好了明日一大早,在山村湖边见。
傍晚雁回与天曜回了小院。天曜话也没说一句便自顾自地去了萧老太的房间,一直陪着老太太到大半夜才回了自己房间。
适时雁回正在床上打坐,意图努力凑点内息出来,以防明天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但直到听得天曜推开门的声音,她也依旧没凑出个什么成果。
雁回睁开眼,一声颓然的叹息,想到自己已经没用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她恼得直在床上打了个滚。
天曜全当没看见一样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喝掉。
“我的内息啊!我的修为啊!”雁回在床上哀号,“胡不归啊胡不归!”
许是号得太让人心烦,天曜皱着眉头瞥了她一眼,开口道:“你五行为火,蛇毒大寒,自是克你。”他说完,放下茶杯,像往常一样走到墙角里,倚墙坐下,“闭嘴安静休息。”
雁回一睁眼,翻身而起,将天曜盯着:“你今天还在那里睡?”
天曜回望雁回,桌上豆大的灯火恰好映进他的黑瞳里,如同点了星:“不然呢?”
雁回撇嘴:“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脸长得漂亮的份上,冲着你这语气我就能糊你好几百次脸了。”她把脚放下床,一边穿鞋子一边道,“过来,你今天睡床上。”
天曜皱眉。
雁回穿好了鞋,径直走到角落,站在天曜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让床给你睡还不愿意啊。”
天曜脑袋往墙上一倚,闭上了眼,神色冷淡,毫不领情:“不需要。”
“啪”的一声轻响传进了天曜的耳朵里。
天曜睁开眼,但见雁回一手贴着他耳边撑在墙上,一手抬了起来,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白天受伤的地方被雁回看似不大的力道拍出了疼痛感。然而这些皮肉之痛早已不足以让他动容,他皱了眉头,只道:“别碰我。”因着这个姿势让雁回离天曜的脸极近,于是天曜又偏了偏脑袋:“离我远点。”
“你表现得如此娇羞做甚,活像快被谁强了一样……”雁回嫌弃完天曜,开始一脸无辜道:“我也不想碰你的,只是今天你是为了救我受的伤,弄得我好像欠了你人情似的,而现在你还在墙角睡觉,又弄得我好像虐待了你似的。虽然我平日里是霸道粗鲁了点,但内心里我依旧是个善良细腻的好姑娘,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也不喜欢虐待别人,你伤好之前都去床上睡吧,我准了。”
雁回道,“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这个墙角今晚是我的了,你要是不去床上睡,那我只好抱你去床上睡咯。”说着这样流氓言语的雁回依旧是一脸的正经,天曜盯着她,好半晌问出了一句:“辰星山到底是怎么教弟子的?你是跟着无赖修的道吗?”
雁回咧嘴一笑:“生性如此,你要是不满,就自己忍一忍咯。”
天曜盯着雁回默了许久,忽然觉得此情此景,他好像也只有像雁回说的那样,自己忍一忍了。他闭上眼,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而后才站起身。
雁回随着他的动作也乖乖地向后退了几步。
但见雁回乖了,天曜却不知为何心里猛地生出一股,要把刚才吃的口舌之亏讨回来的冲动。便是在这股冲动涌上心头之时,天曜几乎是不由自己控制地吐出了一句:“性格如此锋芒毕露,修道修仙者,几人能容你。”他顿了顿,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去说这样戳人心窝子的歹毒话,但……这小丫头平时对他也挺歹毒和不客气的。想到这一点,天曜斜眼看雁回,“难怪被赶了出来,你先前在修道门派过得很不愉快吧。”
听得此话,雁回嘴角虽然还噙着笑,但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劳烦关心。”
雁回笑着,但天曜却好似能听到她牙齿咬出的“咯咯”声一样。这一瞬间,他忽然就明白了,白天雁回所说的“看见别人被自己惹生气,还蛮有成就感”是怎样一种感受了。他一边嫌弃自己幼稚,却一边情不自禁道:“知道你以前过得不怎么样,我也就舒心多了。”
余光里瞥见雁回咬牙,天曜嘴角微微一翘,弧度小得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雁回自然也是无法将天曜的心态品得那般细致,但她却很简单直白地知道,这死妖怪居然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跟她学会了嘲讽人的技巧了!
雁回恨得暗自咬了咬牙,脸上却还强撑着笑着:“呵呵,也还好。”她稳住情绪,“想将我拆吃入腹的,都是与我两看相厌的人,至亲至爱却没谁对我动过杀心。”
天曜脚步一顿,回头看雁回。雁回毫不回避,直视着他。四目相接,两人互相盯了许久,终究是一人在墙角坐下,一人掀了被子上床,各自不愉快地闭眼睡觉。
真是糟心。两人睡觉前,这成了他们共同的心情。
翌日清晨,到了与蛇妖约好的时间,雁回和天曜互不搭理地一路走到山村背后的湖边。
在岸边等了一刻钟了,蛇妖才出现,和他一起的,还有被牵来的栖云真人。
“来迟了抱歉。”蛇妖道歉,“我想了想还是暂时先将栖云带上,她昨日寒气消下去后便一直想着往外走,若无人拦着,我怕她一个人走不见……哎……”蛇妖奇怪地看着天曜与雁回,“你们怎么……你们这是因我来迟而在生气吗?”
雁回:“没有。”
天曜:“走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随即各自无声地上了木筏。蛇妖摸了摸鼻子,便也牵着栖云真人站了上去。
木筏在湖上破开安静的水面,划出了一道道波纹,雁回坐在栖云真人对面,她本没打算搭理谁,但栖云真人的目光却一直定在她身上。没一会儿,便突然开了口:“可笑。”
雁回斜眼看栖云真人:“我做什么让您老觉得可笑了?”
“愚蠢。”
“你又来了是不是?骂我是能让你开心还是怎样?”
“不可理喻。”
“我到底做什么了!”
看着雁回被骂得起了火,蛇妖连忙将栖云真人往背后藏,待得挡住了栖云真人的视线,栖云真人就不骂人了,面对有些气恼的雁回,蛇妖显得有些哭笑不得:“倒是奇怪,她从不和别人说话,为何却见了你就骂。”
“那倒还怪我咯?”雁回撸了袖子,“你让开,我和她谈谈。”
雁回话音未落,木筏忽而触到了崖壁上的石头,筏身一顿,只听天曜淡淡道:“到了。”
雁回一转头,此处果然便是上次他们来的山洞。内里漆黑无光,什么都看不清,她伸手一摸,结界仍在。
蛇妖也探手在结界上碰了一下,他显然是用了法力,仔细一探,然后皱了眉头:“这结界好生厉害。”
这时因为蛇妖身形一偏,让后面的栖云真人又看见了雁回,于是栖云真人又开了口:“愚昧。”
雁回一咬牙,拳头一紧:“有完没完!”
天曜完全忽略了她二人的对话,只对蛇妖道:“可能破开结界?”他声音微微紧绷,还是与上次一样,到了此处,他的脸色就开始变得苍白难看,额上也慢慢渗出了冷汗。
蛇妖手贴在结界上试了试:“以我之力本无甚方法,不过此处似有个阵法,这结界便是依阵法而生,而这阵法乃是以水为生,我若用上那制寒秘宝,或能破解一二。”
天曜点头:“试试。”言语精简,毫不废话。
那头和栖云真人还在争个一二三的雁回听得此言,微微一皱眉:
“等等,这样说来,这里是五行封印的大阵法咯?我上早课的时候可是听过,世间但凡有此阵法之地,皆是封印了杀不了的大妖怪的。”雁回眯眼盯着天曜,“你不是说你是历劫变成这样的吗,为何此处会有人为的封印阵法。”
天曜瞥了雁回一眼:“历的是情劫,不行?”
雁回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将天曜的身份完全和仙门广泛流传的清广真人与广寒门主的二十年前的传说联系在了一起,她琢磨了一会儿,又眯着眼睛怀疑地问:“里面当真装的是你所说的宝物,而不是什么被封印着的大妖怪?”
“且不论此处有没有那样的大妖怪,便说有。”天曜一声冷笑,“要放那妖怪出来,也得要他有本事彻底打破这结界才行。”
蛇妖点头:“确实,即便加上秘宝,我也只能将这结界撑开一条缝隙,放你们进去。”他皱眉,“我需得在此处守着结界出口,以免你们有去无回……看来,里面的东西,只有你们去取了。”
雁回盯着天曜,两人皆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天曜率先挪开了目光,也不问雁回去不去,只对蛇妖道:“打开缝隙。”
蛇妖依言,在栖云真人随身的荷包里取出秘宝,置于掌心,片刻后,洞口空气波动,结界上一道缝隙慢慢裂开,洞中的风带着几分诡谲的气息吹了出来。
天曜一步迈了进去,几乎是瞬间,外面的人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雁回一咬牙,本着看着他总好过放纵的心态,也埋头冲了进去。
蛇妖在洞口唤道:“这结界力量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我约莫只能撑三个时辰,你们尽快。”
在进入结界的一瞬间,四周就变得一片漆黑,明明只有一步的距离,但外面却是连光也无法透进来。三个时辰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在她跨进来之前告诉她……
“走吧。”身前传来天曜的声音,“听着我的脚步声来。”
他没有半分犹豫就往前走去,就像是笃定了雁回绝不会后退,一定会跟着他往前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毫无术法傍身的情况下,雁回就这样听着他的脚步声便往一片无法探知的漆黑中走去。
从见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起,他们之间就好像有一种莫名诡异的默契。或者说……了解。
黑暗好似没有边际,雁回扶着墙壁,若不是耳边还有天曜的脚步声在引领着方向,雁回怕是早就迷失了方向了。
“你以前难道来过这里不成?”雁回奇怪,“感觉你对这里的路还挺熟悉的样子。”
前面的天曜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梦见过。”
梦见过……也算见过?雁回没问出口,因为她听出了天曜声音里的压抑,联想到上一次到洞口的时候天曜满是冷汗的额头和苍白的脸色,雁回暗自琢磨了一番。
此处有封印之物,雁回曾听讲道的师叔讲过,封印本就是一种禁锢之术,让一般人碰不得,拿不了,被封印的东西也无法从里面跑出来。从本质上来说,封印本身就是一道结界。
而此处却还设有另外一道结界。结界是用来防御的这谁都知道,但此处的结界奇怪在,它会让天曜有痛苦感。
明明她和蛇妖走到这里都丝毫没有感觉,可见这结界是为了特定的某些,或说某个人而设置的。现在显而易见的,这里的结界最有可能的就是在防着天曜。藏得这么偏远,还要落一道又一道的结界守着,将东西藏在这里的人真是堪比防盗墓贼一样防着他……
雁回扶着洞内崖壁的手轻轻敲了敲:“此处阵法如此厉害,设下这阵法的人,应该算得上修仙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吧。”
天曜没有回应。
雁回又道:“大妖怪,方才你在洞外说二十多年前你历的是情劫,这让你历情劫的人,莫不是……”雁回声音拉长,带着几分好奇又八卦的探究,“那广寒门素影门主吧?”
前方的脚步声蓦地一顿。
雁回也停住了脚步,隔了好半晌,前面轻飘飘地撂下几个字:“是她,如何?”
得到这声承认,雁回心下却是大惊。大爷的!居然还真是!辰星山的小道八卦居然不是弟子们胡编瞎造的谣言!
雁回像一下被点燃了心底的听故事的欲望一样,她依着感觉,像天曜靠近了几步,连声地问:“当真是她?你俩真的有一段世人所不知的情缘?”
“与你无甚关系。”天曜说罢,又继续向前。
雁回此时哪肯这么容易放过他,踏着小碎步像尾巴一样跟在天曜身后问:“说说呗,反正现在走着也无聊,这里就你我两人,别人也听不见,我保证不把你的秘密卖……唔,说出去。”
她对天曜的好奇是真,然而此时真正吸引她的,却是此事与素影真人有关。素影真人号称修仙界的第一女真人,乃是与她师祖清广真人一样的大乘圣者。这样的女人与一只千年妖龙的故事……想想就能卖不少钱……
雁回轻咳了一声,压下心头满是世俗味的念头,道:“想来你一个人在这山村待了如此久,也没个人可以倾诉,定是憋得也蛮辛苦的,看在你昨天救了我的份上,你可以向我倾吐倾吐,一诉那二十年前的往事。”
天曜脚步一停,雁回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好半天,天曜都没有吭声。
而在这一片漆黑当中,雁回倏尔觉得有道红光若有似无地一闪而过,当她想去追寻踪迹之时,却丝毫不见踪影。
天曜接着往前走,声音有些沉:“那并非一个好故事。”
雁回点头,不假思索地开口:“当然咯,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你俩的故事不会好到哪里去。”
“……”
“不对,是你俩的结局不好,但故事好不好可不一定。”
“你当真要听?”
“听!”
漆黑山洞中静了一会儿,天曜一边缓缓地走着,一边开了口:“二十年前,我爱上一人。本欲为她舍弃身为妖的一切,长生、修为、责任……只可惜,我愿给的,却都不是她想要的。”
虽然是雁回让天曜说这段往事,但真的听他说了,雁回却有几分愣神,她只是想欺负着逗逗他,因为雁回自己明白,有些过去的事对于经历过的人来说,根本是难以启齿的存在。仙妖恋,冲着这个身份,就让人知道,这事有多么地让人难堪了。更遑论他们现在还一个妖力尽失,一个站在了修仙界的顶端……猜也能猜到,发生在这个妖龙身上的事,不会令人愉快。
“她想从我这里得到的,她决定亲手来取,于是,在一个月圆之夜……”不知为何,随着天曜的声音,雁回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巨大的月亮,近得像是要落下来了一样。
“雪山之巅……”
茫茫大雪,遍山素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雁回脑海中的场景就像自己在动一样,让她感觉身临其境。雁回感觉到了刮骨的风,还有后背刺骨寒冷的白雪。
“她手执长剑。”
一个窈窕人影逆着巨大月亮的光辉,手执寒光长剑……
“她杀了我。”
话音一落。雁回只觉心头一抽,然而在她有更多反应之前,她倏尔觉得自己猛地被杀气包裹,下一瞬间,随着天曜口中:“像现在这样。”五个字一落。
雁回只觉胸口一凉。在她毫无防备全然不知的情况下,一把长剑穿透了她的胸膛,让她的心开了一道口。
“噗。”长剑拔出。鲜血喷涌,洒了一地。
雁回愣愣地伸手摸自己的胸膛,摸到一手的黏腻,然后疼痛的感觉才慢慢蔓延开来,从浅至深,然后痛入骨髓。她腿脚脱力,跪在地上。
雁回呆呆地跪了好久,随即才反应过来:娘的,她被人捅了……
血腥味登时溢满封闭的山洞,雁回死死捂住心口,但仍旧无法制止身体里争先恐后往外涌的鲜血。她甚至能听到血液“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的声音。
“混……混蛋……”雁回骂得咬牙切齿。
天曜却音色平淡:“我说了这不是一个好故事。”
所以,怪她自己要听咯!
“你不说……便罢。说了却要……杀人……”雁回喘着气,叱骂,“你到底是个什么毛病!”
“我并不想要你性命。”
雁回觉得天曜这句话可笑得快能让她笑掉门牙了。说好了一起来山洞,自己却随身藏了把这么厉害的剑。一想就知道必定是早就预谋好了,这事临到头了,他给人一剑捅了个透心凉,却还好意思一本正经地说:“我并不想要你性命”?
那敢情你大爷在人家心尖尖上捅的这一剑,是在劫财还是劫色啊?骗谁家熊孩子呢!
雁回无力开口说话,内心正骂得热火朝天,忽然之间,听得“咔”的一声,是剑砍在石头上的声音。
雁回心头一紧,还在琢磨这妖龙是不是还要磨剑再给她一剑时,她听到了剑刃与山石摩擦发出的刺耳难听的声音。
天曜画得太久,让雁回觉得,这家伙大概是在用这难听刺耳的声音折磨她……但渐渐地,雁回却发现,这刺耳的声音似乎是有规律性的。他应该是在画类似于阵法的东西。
雁回咬牙,努力凭声去定位天曜所在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一个阵法画这么久,定是要做个大动作。本着捅了自己的人都不是好人的想法,雁回觉得她应该要想方设法地阻止他——不为修仙道义,只为被扎的这一口气,她也必须坏他事儿!
然而在这里,天曜似乎比她更能适应黑暗。所以方才他才能一刀捅到她的心口上,精准无比。雁回恨恨地想,若是她稍有点法力在身,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若是她有一点点法力……
便在这不经意间,雁回往身体里一探,猛然发现她空虚已久的丹田竟有了暖热的感觉。
雁回一愣,她努力调动气息,运转体内功法,只觉内里修为慢慢活络了周身僵硬的经络。她失去多日的法力,竟然此时此刻,慢慢地恢复了!
雁回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果不其然,她已经能看见自己的手,指甲,还有地上凹凸不平的沙石,甚至她红色的血液。
她稳住情绪,不动声色,捂住心房的手悄悄运转内息,心口上的伤慢慢凝住了血液,她这一时半会儿的,约莫也是死不了了。这调皮的力量到底是回来了!
雁回心下登时大安,如同有块石头落了地一样,她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目光紧紧地锁在了石壁那方还在墙上用剑画阵法的天曜身影上。
雁回咧了咧嘴,小妖精,这下还不收拾你……她扶着墙壁要站起身,那方刺耳的声音却在此时一停。
雁回看见天曜手在剑刃上一抹,剑刃划破他的掌心,天曜的血混着雁回方才留在上面的心头血倏尔一闪!
剑刃上红光大作,雁回双目一瞠,但见天曜毫不吝惜着力气,将剑往石壁上狠狠扎了进去:“破阵!”
两字一落,剑上血光更是耀眼,宛如是水的源头一样,红光立即将天曜刚才画过的地方都流淌了一遍。
雁回心知再犹豫不得,她一脚下聚力,猛地向天曜扑去,天曜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连头也没回,侧身躲过,然而他却没想到,雁回的目的却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剑!
天曜闪躲之际,雁回随手抠了一块崖壁上的石头下来,“当”的一声砸在红光正盛的剑身上,却是直接将那长剑给砸断了去……剑断,留在石壁里的剑尖立时失去了光芒,墙上图纹的光芒登时隐没了许多。
天曜被光芒照亮的漆黑瞳孔猛地一缩。
雁回在另一方站稳,捂着心口哼哧哼哧地笑:“没人告诉过你,算计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吗?你今日捅了我一剑,我也定不让你好过。”
崖壁上的红光也开始颤抖,随着光芒的闪烁,整个山体开始抖动。好似是有地牛翻身一样,崖壁上的石头不停地往下砸落。
天曜盯着雁回,目光森冷:“方才我便该杀了你。”
山洞开始天摇地动,雁回迎着天曜快要吃人的目光,笑得邪恶又开心:“真可惜,你已经错过那个机会了。现在要死,我也得拉你垫背。礼尚往来。”雁回的小虎牙笑得露了出来,“这叫礼貌。”
山洞的颤抖愈演愈烈。
天曜盯着雁回面沉如水,声色冰冷:“你这叫愚不可及。”
见天曜如此脸色,雁回便知道自己坏他的事算是坏得成功了,她勾唇笑得很得意,将昨晚的话又还给了天曜:“看见你不顺心,我也就顺心多了。”
雁回嘴上一边占着便宜,手里没耽误着拈诀。她体内修为虽然没恢复多少,按常理算,施一个遁地术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雁回笑着嘚瑟地对天曜挥挥手:“姐姐不陪你玩了,你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天曜什么也不说,只沉着眼眸看她,任由洞内山石在他俩之间一阵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也任由雁回摆出滑稽的嘚瑟姿态,静静杵在三丈外的地方……杵了许久。
他不说话,雁回也不说话,洞内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一块石头砸在了雁回脑袋上,才将她砸得醒悟过来了似的,她大愕不已:“为什么我出不去!”
看见雁回如此,天曜糟糕到极点的心情却也是明朗了几分。
他抱起了手,轻蔑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幸灾乐祸:“阵法未破,饶是你恢复了法术又如何?”言语之末,语调扬起,对于一个平时说话基本没有情绪起伏的人来说,这大概算是他的极尽讽刺了,“你辰星山的早课,也没将你教得如何。”
听得天曜如此讥讽,雁回气得将牙咬出了咯咯咯的声音。她还待将这嘴上的亏讨回来,忽然之间,洞内大震,地面像是浣纱女手中的纱一样,被翻来叠去地抖。
雁回根本站不稳脚,她伸手扒住旁边的石壁,正打算稳稳地在这里等着颤抖过去,哪曾想,那边的天曜竟是如同要拼命了一般,也不管地有多摇多晃,捡了地上那把被她打断的剑,径直向雁回冲来。
雁回吓得连忙抽手去格挡。
“你还想再捅我一剑不成!”雁回怒不可遏,“都这种情况了!就不能消停消停!”
“若非你添乱,早便消停了。”天曜冷冷地说出这句话时,一手掐住了雁回的脖子,雁回哪肯这般容易让他掐,仍是一手抓着崖壁,一脚向天曜的要害踹去。
天曜脸色一青,连忙躲过。
雁回笑了:“嘿,千年妖龙也怕这招。”
“不知羞耻!”天曜几乎被雁回这流氓模样气得简直找不出别的话来骂她。许是这股气积在了心头,他下手又快又狠,两招便将雁回重新制了住。这次他直接将雁回往墙壁上一摁,径直将她摁在方才画的阵法之上,举着断剑便刺向她的胸膛。
也是在这时,雁回不适时宜地再次在脑海里浮现出了那诡异的一幕,巨大的月亮和晃眼泛白的雪,还有那个举剑的人影……
可她又不是躺在地上的那人!为何却要乖乖地被一剑又一剑地捅。
她欠谁了!
雁回自认为她此生除了欠了凌霄一条命以外,她是谁也不欠的。
于是便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雁回身形倏尔一矮,断剑擦过她的肩头,划破她的衣裳,“铮”的一声插入身后石壁当中。
雁回听到这个声音实在心有余悸,若是她刚才发呆再发久一点,这绝对又是透心凉的一剑!这千年妖龙杀起人来,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别动!”一剑没扎中,天曜倒是不耐烦起来。
雁回气得发笑:“宰只鸡也得允许鸡挣两下命吧,我还连禽兽都不如了是吧!”说到这个,雁回又补了一句,“杀了你家鸡你都能给我甩脸子,你要杀我还不让我反抗两下啊!”
天曜眉头皱得死紧:“我说过不要你性命,只取你的心头血!”
“哈哈哈哈哈哈!”雁回听到这话先仰天笑了一阵,“刚才我还只想踹你裤裆不想要你性命呢,你为何不让我踹!”
天曜唇角抽紧:“我便不该与你废话。”
“说得好像谁爱搭理你似……”
一句话未说完,脚下大地像忽然被翻过来了一样,雁回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天曜神色更是凝重:“没时间了,用你心头血方能破阵。”
“心头血能破阵你就捅自己啊!我又不拦着!”
天曜果然不再废话,直接在这抖得乱七八糟的山洞里与雁回动起了手。雁回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使尽全力与天曜抗衡。
也是这时雁回才发现,原来天曜的外家功夫并不比她好一点,而是比她好出了八条大街。若不是现在她稍稍恢复了点法术,连飞带跳、躲躲闪闪,只怕早就被天曜压在身下。
山洞彻底翻了过来。方才的石洞顶端现在被他们踩在了脚下,而天曜在崖壁上画出的符咒竟开始慢慢隐去。这个山洞像是活的一样在悄然抹去天曜在石壁上留下的痕迹。
天曜见状,脸色更加凝肃,见雁回还在躲避,天曜冷着眼眸道:“我取得我想要的东西便可助栖云真人恢复神智,你是不想替凌霄洗刷冤屈了是吗?”
此话一落,雁回身形果然一顿。
天曜身形一闪,下手毫不留情地刺穿雁回的胸膛,这次却未将她捅个透心凉,断剑只没入了一半的长度,但雁回心头的血已经淌出落了一地。
雁回痛得咬牙,血丝自她嘴角流出,她恶狠狠地盯着天曜:“两次……”
而天曜像是根本听不到雁回说的话一样,他也根本不管雁回会有多痛,迅速将剑自雁回心口抽出。
雁回一声闷哼的时间,天曜便一旋身,只听“铛”的一声,断剑径直插入石壁当中!力道之大,令剑刃与石壁都摩擦出了火花。
雁回的血液流在石壁之上,穿梭于山石缝隙之中,天曜双手结印,口中念诀,石壁之上光芒大起。刚刚快要平息的大地又剧烈地震颤起来。而这次的颤抖却与方才并不相同,这次雁回听到了洞内深处有巨大的石块坍塌的声音,尘埃很快便从那方飘了过来。头顶山石裂开了大缝,缝隙好似直接连到了洞外,因为即便是现在有点头晕眼花的雁回也感觉到了裂缝中吹来的风。
大石块落在雁回面前,激起的风都吹乱了雁回的头发。她知道,山洞快塌了……
而旁边的天曜却坚定地站在那里,身形半分不动,任由头上的碎山石往他身上砸落。再让他念下去,她恐怕就要在这里被活埋了!
而不等雁回心头再想更多,山洞的地面再次倾斜,慢慢的,几乎开始竖得垂直起来,雁回一手捂住心口为自己止血,一边忙着去抓旁边的石头免得让自己滚下去。
然而此时雁回身边突出的石头都一块接一块地往下掉,抓一块掉一块,这让她的动作变得狼狈又滑稽。而此时因为地面倾斜,天曜已经变成了在雁回的上方站着。
不知他是借了什么力量,周身散发着与墙壁阵法一样的血色光芒。几乎凌空漂浮着,散着黑发,却有几分高高在上的缥缈感。他倒是站得体面又好看!雁回一肚子气,想她在辰星山虽然也吃过不少闷亏,但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难看。
而此时,地面越来越倾斜,已经快变成垂直状态,雁回再也抓不住,她看了一眼身下变成万丈深渊的黑洞,雁回一咬牙,也不管自己心口淌出的血了,双腿一蹬,一跃而上,双手张开,然后收拢……紧紧将天曜的大腿抱住了。
天曜本稳稳站在上方的身体倏尔往下一沉。
他立时睁开眼,但见雁回嘴角流着血,咬着牙,一脸拼命地顺着他的大腿往他身上爬,即便这一生已经经历过了如此多的事,可这一幕仍旧给了天曜不小的冲击。
“你作甚!”他屈膝,想一脚把雁回踹下去。
“看不懂吗?为了活命啊!”
双腿被紧紧抱住让天曜不适极了,他眉头皱得快能夹死苍蝇:“你的法术呢,自己不能飞吗!”
“我捅你两剑,你再飞给我看看!”雁回觉得这个妖怪真是不要脸极了,算计别人伤害别人都做得理所当然,而当别人陷入困境时,他却吝啬得不肯施予一点帮助,真是……雁回怒气冲冲地仰头看他,“你再废话,我就拽着你的小兄弟吊着!”
“你……”天曜直接被这句话噎住了喉,噎了好半天,才涨得脸色通红的骂,“不……不知羞耻!”
“彼此彼此,你也卑鄙得满不要脸的!”
话音还未落,头顶大石滚滚落下,天曜连忙侧身躲过,他一手贴在石壁上,表情开始显得有些吃力。
“放开。”
“不放。”
“破阵术法尚未完成。”
“那你自己想想办……”雁回这话刚开了个头,突然之间,头顶又是一块大石猛地落下,这一次根本没有给天曜躲避的空间,两人径直被大石头从空中压了下去。
离开了那祭了血的阵法,天曜身上的光芒登时消散,空中再无可承载他们两人重量的力道。雁回飞快地下坠,然而不管掉得多快,雁回也没有忘了死死抓住天曜。
要死,她也要拖着这妖怪一起同归于尽。
“咚”的一声,水花四溅,雁回落入了一处寒冷至极的冰潭之中。周身气泡咕噜噜地往上冒。
雁回并不喜欢泡在水里的感觉,当即她便扔了天曜,努力地往上游,待得头冒出了水面,她迷迷糊糊地看见那边有岸,便一股脑地往那边游去。折腾了半天终于爬上了岸,她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咳了许久,然后一翻身,湿答答地躺在地上,望着头顶结了冰的石头失了好一会儿神。这样也还能活着。倒是命大。
雁回捂住自己的心口,冰冷的水浸泡了伤口让她不舒服极了,她掌心凝出热气,慢慢地烘烤着自己的伤口,直到心房感觉到了温暖,她才开始正经地调理伤口。调息了好一阵,身体慢慢有了力气,雁回才坐起身来。左右一张望。她终于知道方才差了点什么了——
和她一起掉下来的混蛋妖龙,不见了。
雁回左右看了看,但见此处是一个巨大的石室,周边岩壁之上尽是坚厚的寒冰,外面翻天覆地变成那样也没有撼动这个石室半分,想来此处必定是这法阵的中心了。巨大石室的顶上结满了一根根尖锐的冰柱。像是随时会落下来刺破下方平静的湖水。而在天顶的角落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在慢慢地扩大,石块不停地往下掉。看样子雁回刚才应该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照理说那妖龙现在应该也在那方才是,但为何现在除了石头,竟没见那方有别的东西冒个头挣扎一下?莫不是那妖龙不会水,就这样淹死在里面了?
雁回这方还在猜测,忽觉下方冰湖之水猛地金光大作。光华流溢在满室坚冰之上,映出绚烂的光华,美轮美奂得让即便修了这么多年仙法的雁回也看得忘记了眨眼。
光芒变换,雁回慢慢地看出,这光芒竟在湖中勾勒出了一条龙的模样,蜷缩盘在湖底,仿似已沉寂了千年,只待此刻复活苏醒。然而不过片刻,光芒在至盛倏尔消失,在金光隐去前的那一刻,雁回这才将湖底的“金龙”看得仔细,那却哪里是条龙,竟只是一副森白的龙骨!皮肉分毫无存,嘴巴大张,好似还有无数的话要嘶吼出声,它露着尖利的龙牙,显得狰狞可怖。
雁回咽了口唾沫,未来得及回神,光芒彻底消失,湖底龙骨同时隐去踪迹。而便在这时!雁回忽觉脚腕一紧,她双瞳一缩,只觉一股大力将她拉倒。
雁回猝不及防地向后摔去,后脑勺重重地摔在地上,这让本就失了很多血的雁回头晕脑花了好一阵,待得她稍微回神之际,竟发现自己身上已经爬上了一个人。黑发湿答答地落下,就仿似水中逃命厉鬼。
雁回骇然,挣扎想要逃脱,可不等她多做,那人手一动,他右手抓住雁回的手腕,将她一只手紧紧地摁在地上,力气简直大得可怕。而他另外一只手许是想按雁回的肩,但不知是迷糊还是情急,竟一下摁在了她的胸上……软软的肉被狠狠按了下去。
雁回痛得嗷嗷一声叫。
娘的……这简直是要把她摁凹进去的力气……
此情此景饶是趴在她身上的当真是个索命厉鬼,雁回也要打鬼了。这简直欺人太甚!
雁回恼得怒了。她膝盖一曲,拼着全身力道,毫不客气地用膝盖径直顶在来人的裤裆之上,那人在她身上闷哼一声,却也是拼尽全力忍了痛丝毫没有放松力道!
雁回在不停地挣扎,可她挣扎的力道此时在这双手臂里便如蜉蚍撼树一样可笑。
“你这倒霉妖怪!还想对我做什么!”
天曜并不回答,只是沉默而坚定地禁锢住雁回。只是他摁住雁回胸的手往她身后一绕,将她身体抱了起来,然后用牙咬住她心房上被剑扎破的衣裳。头一用力,便将她的衣服给撕了开来,露出了里面软白的肌肤和凝了血的伤口。
雁回和着自己衣裳被撕碎的声音倒抽了一口冷气,又惊又怒:“你做甚!”
天曜依旧不打她,双唇贴上了她裸露的肌肤,然后一点也不温柔地一口将她伤口咬住。
雁回用法术治了许久的伤口便在他这狠狠一口之下再次破开流血。
雁回痛得咬了咬唇,喉头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疼痛之后是身体里的热血被一点一点吸食而走的感觉。雁回周身已无力气挣扎,方才给自己治疗和与天曜较劲儿已经耗费掉了她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法力与力气,此时她只能像一个布娃娃一样,任由天曜抱着咬。
她抬头仰望着顶上坚冰,在几块宛如镜面一样的冰块之上,雁回以一种奇异的视角看见了此刻的天曜和自己:气息危险,动作暧昧。他们……好像是在做这世间最亲密的事。
然而雁回此时心里却只想将天曜给剁碎了喂猪。
算上上一次月圆之夜,天曜在湖边咬了她的嘴,这已经是天曜第二次咬她了。她拢共被这个妖怪捅了两次咬了两次,雁回自问,此生她还没在哪个家伙的身上受过如此多的欺辱。
真是让她感觉,无论怎么讨……她都没办法讨回来……
雁回的视线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她知道自己已经流了太多血了,若是再让天曜这样吸下去,她恐怕是马上便要被吸干了吧……
“你想杀了我吗?”雁回声音很低,但却足够传进天曜的耳朵里了。
天曜好似微微愣了一瞬,但却没有停下来。
雁回的血仿似对现在的他来说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他在雁回胸膛之上停了许久,牙齿终于松开了雁回的肌肤,雁回伤口旁的皮肤已经因为缺血变得死白。心口再没有血可以溢出,但却有几滴血从天曜的唇畔上滴落,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天曜伸出舌头,将那几滴落在雁回胸膛上的血舔了个干净。
然后他咬住了牙。就像在抵抗这世间最魅人的诱惑。他死死地抱着雁回,将额头抵在雁回的肩头上,闭眼隐忍,握住雁回手腕的手也在不停地收紧,几乎是要将雁回挤碎。
半晌后,天曜的脑袋终是慢慢抬了起来。他脸上的神色稍稍舒缓了些许,想是身体里的渴望终于轻了许多。可他仍旧不看雁回一眼,只一翻身,身体重重地往一旁摔倒,他躺在地上,如同被耗光了力气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又轻又缓。
雁回流了太多血,身体也是沉甸甸地根本爬不起来。两人便一起听着远处山石咚咚砸落在冰湖里的声音,安安静静地并排躺着。连斗嘴互讽都没了气力。
但好在雁回现在是恢复了修为,她身体内的气息在不断地恢复,这让她感觉要好受多了。
雁回猜测,约莫先前蛇妖的蛇毒入心,她一直无法排出去,而天曜那穿心而过的一剑捅出了她不少的血,同时也让蛇毒一并流了出去,所以她才恢复了修为。当真是因祸得福……
雁回心里的话还没想完,旁边的天曜便虚弱着开了口:“此处阵法已破,山石不时便会倾塌而下,你修为既已恢复,拈个遁地术,带我出去。”
雁回听了他这话,反应了好半晌:“你是算着让我此时恢复法力,然后方便带你出去的啊?”
天曜大方承认:“我说了,会让你恢复法力。”
“……”雁回觉得简直没法开心地生活了。
她缓了好久,点了点头:“你成功地算计了我,捅了我,还差点吃了我,然后你终于找到了你要的东西,打算凯旋了,还让我把你给带出去。”
天曜沉默,等于默认。
“我懂了我懂了,你从头到尾,就没有哪一眼是把我当人看的啊。哦,也对,你是妖怪,不把人当人看也是个理所当然的事情。”
天顶之上落下的石头越来越大,动静也越来越吓人。
天曜皱了皱眉头:“我并未害你性命。”
原来在这条妖龙看来,留她一命就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还可以更不要脸一点吗,害了人还想让别人帮忙,语气还是这么个样子……
雁回了悟地点了点头:“你可有亲人朋友教过你一个道理,你想从别人那里要东西,不是你说了算,而是别人说了算的。若是没人教你,我今日便来教你。”
天曜看着落石,表情显得有些不耐烦:“要说什么,别废话。”
雁回冷笑:“好,我不废话,我今天就告诉你了,要我带你出去,可以。但是,你得为你的所作所为给我真诚地磕头道歉,再叫三声姑奶奶我求求你,我便带你出去。”
天曜也是冷笑:“你倒会落井下石。”
“比不过你机关算尽。”
天曜并不吃她这一套,只道:“我已取得我想要的东西,能助栖云真人恢复记忆。”
雁回握紧了拳头,咬了咬牙,然而这愤恨的表情在她脸上不过停留了片刻,她豁出去了一般道:“老子不管了。”
天曜满意地微微动了唇角,然而雁回接下来却道,“左右我已不再是辰星山的人,前任师父有难,与我何干,让他被各大仙门误会去,他那般本事大,还不能自己解决!”
雁回心一横,头一扭,手上拈诀:“你不道歉,就自己数着石头掉吧!”
天曜一愣,只听身边风声一过,他诧然转头:这丫头竟然……当真自己跑了!这个偶尔做梦都在喊“师父”的姑娘,竟然真的……走了……
天曜以为自己算计了人心,然而却未曾料到,他面对的这颗人心,竟然如此的……变幻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