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筱说完就挂了电话,云恩慌了,急吼吼跑来跟外婆说她有事要先走,杨云凤见她这样,当然要担心:“出什么事情了?你急什么?”
云恩一时半刻哪里解释得清楚,就要搀扶外婆回里面去,杨老太太说:“你年纪轻轻,不要学你妈妈,遇到什么都急得要死,听不进人说话,你们年轻人有大把的时间,什么事不能慢慢来?”
“妈妈不是急性子。”云恩没忍住,“外婆,在你眼里,我妈有优点吗?”
“她就是急性子,我的女儿我还不知道吗?你看看,我说的话你不听,我是叫你做事情慢慢来……”
“外婆你小心脚下。”云恩觉得没必要再说,就想赶紧把外婆送回去,她要去找孟筱。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老太太也是固执。
江凛是和舅舅一起去送客人的,舅舅简直把他当半个儿子,两人回来就听见祖孙俩在拌嘴,老太太性子执拗,云恩则完全继承了亲妈的脾气,江凛听见舅舅说,好像看到当年妈妈和妹妹吵架的光景。
“云恩。”江凛上前来,递过眼色,让她耐心点。
云恩急着说:“梁辰那个笨蛋,又出卖我了,筱筱要气死了。”
她着急拉着江凛,要他送自己回家,夏长风性情温和,只会宠溺地说:“去吧去吧,开车慢一点,小江啊,你照顾好我家小恩。”
年轻人匆匆而去,老太太问儿子:“她说阿辰怎么了?”
夏长风说:“阿辰跟云恩是朋友,梁阿姨应该放心。”
老太太扶着儿子的手,缓缓走去找老姐妹说话,嘴里嘀咕着:“今天那个小姑娘你看见吗,一点礼貌都没有,我很不喜欢,比我们家小丫头差远了。梁振民也是,这样的儿媳妇讨进门,以后有的苦了。”
夏长风笑道:“你那么喜欢小恩,干嘛见了面就老跟她吵架。”
杨云凤说:“我怎么跟她吵架,小丫头脾气那么坏,说两句就跳起来,跟她妈妈一模一样。”
这边厢,夏云恩这会儿可跳不起来,真把孟筱惹毛了,她是会搬家走人,从此再不往来的。
她本来就觉得自己给云恩添了无数的麻烦,一直心存愧疚,现在刚好给自己一个理由,让云恩能甩掉她。
“我只有筱筱一个朋友。”去家里的路上,云恩难过极了,“如果第一份工作不是遇到她带我,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能根本没心情继续学做鞋子,我从来没觉得她麻烦,出了事之后,就一心想,她能继续陪我活下去,不然我又只剩下一个人……”
边上的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若是平日,江凛可能会责备她,但今天她真的难过,事情也真的不小。
他早就提醒过云恩不该让梁辰去墓地,最起码不该瞒着孟筱,而且现在尴尬的是,梁辰竟然遇见了孟筱的爸妈。
梁辰还在云恩家楼下,见到他们俩,低头胡乱地摸着自己的车子,又尴尬又后悔。
“你怎么还不走?”刚刚云恩已经在路上和他通过电话,让他先回去的。
“我……”梁辰不知说什么好。
“叛徒。”云恩也懒得理他,急忙开门上楼了。
看着江凛朝自己走来,梁辰知道他又要挨骂了,可是意外的,江凛拍拍他肩膀:“说了比瞒着好,如果你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互相有隐瞒,往后怎么办。”
梁辰简直要哭了,温和体贴的江凛太有杀伤力。
江凛说:“回去吧,你在这里占个车位,我的车没地方停了。”又笑道,“孟筱暂时不可能见你的,她能继续回康复中心上班就很好了,你别忘了,就算她现在能站起来了,她依然一无所有。梁辰,要耐心一点。”
这些话,梁辰是听得进去的,又抬头望了眼云恩家的厨房,上车离开了。
家里,云恩有钥匙能开门进来,就见孟筱坐在床上,安静地望着窗外的夜空。
“筱筱……”
“你回来了?”孟筱缓缓站起来,扶着墙说,“来拿东西,还是要住一晚?”
“对不起,梁辰他。”
“这件事过去了,我们不再提好吗?”孟筱说,“我不想提了。”
她扶着一切能扶的东西,一路缓缓走出去,不知是腰疼还是腿疼,整个人看起来很僵硬,走到客厅,两杯没喝完的咖啡还在那儿,她拿起杯子再往厨房去。
江凛在楼下看见厨房灯亮了,他退回车里,拿出电脑开始处理工作邮件,一面耐心地等候。
云恩看见垃圾桶里的碎瓷片,紧张地问:“你们吵架了?”
孟筱看了眼,摇头说:“他帮忙洗碗,摔碎了,想想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做家务。”
“你会原谅我吗?筱筱,我真的不是……”
“如果不是他说,我还不知道公公婆婆原来还惦记着我。”筱筱撑着水池,眼泪瞬间落下来,“可我宁愿他们恨我……”
云恩从后面走来抱上她,给孟筱一个依靠和支撑:“对不起,都是我错了。”
让孟筱痛苦的,不是云恩多管闲事,也不是梁辰自作多情,让她痛苦的,终究还是逝去的丈夫儿子和老无所依的公公婆婆,都是曾经爱她,她也深爱的人。
婆婆虽然刚开始并不欢迎她这个儿媳妇,可从来没在他们的生活和婚姻上有过任何阻挠,在她怀孕后,彼此有了台阶下,开始真正亲如一家人,比起自己的亲生父母,公公婆婆才是给了她温暖的长辈。
云恩搀扶孟筱到客厅坐下,递给她纸巾,她蹲下来说:“你是不是,想抚养他们,照顾他们。”
孟筱点头:“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明天礼拜天,我陪你去他们家。”云恩说,“至少把你想说的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他们年纪大了,不能没有人照顾,哪怕一个礼拜去探望一次。”
江凛在楼下,接到云恩的消息,她今晚要住在这里,明天要陪筱筱去她公公婆婆家看看,看看老人家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江凛就让她们早点休息,明天他来接,云恩却说他手头工作忙,她们自己打车就行,江凛去了也是在车里等,太浪费时间。
江凛没有固执,彼此都做好自己的事,不要过度地关心,不让心意转变成压力,一直是他和云恩的相处模式,于是收起电脑,早早地开车离去了。
那一晚,孟筱和云恩说了很多话,提到梁辰,她说会邀请梁辰留下吃饭,就是想给自己机会,尝试着去接近,可是没想到,弄成这样了。
“原本挺好的一顿晚饭。”孟筱说,“我突然就情绪崩溃,你说将来我会不会也这样,那还怎么过日子?”
“你愿意尝试,我觉得他已经高兴到天上去了。”云恩说,“你不要勉强自己,我也好江凛也好,工作也好,不要为了任何事勉强去尝试和梁辰的感情。”
孟筱说:“他让我有安全感,很安心,这无法否认,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升华这种感觉。”
云恩想了想说:“我和江凛,好像就是突然彼此都看上眼了,但是在那之前,他让我感到亲切,很亲切,可能那时候我心里就有小心思了,但是觉得高不可攀,不敢多想。不过当他走向我,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就突然肯定,我喜欢上他了。”
“很自然的事?”
“嗯。”云恩说,“所以你别急,不要给自己压力,不要刻意去尝试。我保证,我再也不多管闲事了,你让江凛看着我好了。”
孟筱翻过身,瞪着她:“那天去扫墓,你和江凛都知道他们提前一天就来过,而不是比我早?”
云恩点头,但立刻护着自家江先生:“他是事后才知道的,一直提醒我该好好跟你解释的。”
孟筱掐了把云恩的脸颊:“再也不许了,听见没?”
其实云恩很高兴:“你真的愿意考虑梁辰?”
孟筱说:“一个人吃饭,吃什么都不好吃,真的……”她反而抚摸云恩的脸颊,“那么多年你一个人,辛苦了。”
云恩没心没肺地笑着:“可我现在身边都是人,江凛管我,外婆也要管我,烦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