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碧心疼地给她擦眼泪:“杏杏啊,你要好好学习,要对得起你走出大山的志向。你运气好,能出来……”
席桐和她妈聊了几句,原来牛杏杏和她们是同省老乡,她家在荣城,牛杏杏家在瓶县,就隔了两百公里。就是这两百公里的距离,把旅游区和山区划分出泾渭之别。
瓶县是全国著名的贫困县,每年的生产总值惨不忍睹,牛杏杏还是正宗大山村出身,能在沿海一线城市上重点初中,全靠一个叫“蔚梦基金会”的机构,这个基金会和各省城教育部门有合作,每年会选成绩优秀的学生出去读书。
“蔚梦?那不是ME旗下的嘛。”
席桐一听到这名字就想起来了,十几年前那会儿,ME集团的当家人孟鼎和靳荣夫妇来到中国,花费几千万办了个基金会,资助贫困儿童教育,当时反响很大。
叶碧说:“这个基金会,说是给出去的孩子发生活费,每个月两千,可杏杏根本拿不到那么多,每次在食堂都吃萝卜白菜。这叫什么事儿嘛!”
牛杏杏听到那两千块钱,欲言又止,眼皮耷拉下来。
席桐也有点不平。
世界上基金会吞钱的情况屡见不鲜,创始人的初衷是好的,可一层层下去,就和古代发赈灾银似的,盘剥克扣猛于虎。
“唉,ME建了这个基金会,之后好像就没怎么管过了。”叶碧叹息道。
席桐说:“西方很多基金会是给富翁家族避税用的,但孟家在海外办这个,肯定不是避税目的,不存在给自己存钱的理由,他们的资产有国外专门的理财机构负责管理。有一个可能,蔚梦里面僧多粥少,毕竟孩子确实送出来了,少发点钱可以理解。孟氏夫妇是慈善大亨,ME很注意企业社会责任,在这方面的支出比同等级的集团都多,已经尽力了。”
说到这里,她转头问牛杏杏:“和你一起出来的同学,也有这个困难吗?”
牛杏杏被两个大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有点愣,弱弱地说:“……有。”
席桐撇撇嘴。
叶碧收拾碗筷去厨房:“你就别帮ME说话了,全球富豪榜前十,一年负担不了几百个学生的生活费?”
“我哪里帮他们讲话了……”席桐心间涌起一股小小的烦躁,起身跟着进了厨房。
她低头开水龙头帮忙冲碟子,听到她妈在身后问:“周六你男朋友有时间吗?”
“没有。”席桐随口道。
刚答完话,她手一滑,碟子“砰”地砸进水池里,抬起头结结巴巴道:“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叶碧沉静地看着她,用食指扫过她颈后暧昧的红印,道:“你这儿蚊子咬的?”
席桐僵了几秒钟,说:“狗咬的。”
“我这周末就要看到你男朋友。”叶碧说,“你个小兔崽子,谈了多久?同学?同事?采访对象?从小就是个锯嘴葫芦,什么事都不跟妈妈说!”
席桐头大的开始考虑是让同学冒充好呢,还是让同事冒充好呢?采访对象她只认识薛岭一个脾气好的。
“他周末真没时间,不骗你。”
叶碧笑笑:“没关系,主要是你得让我见他,真人、照片、微信朋友圈,甚至电视新闻,都行,还要把他的姓名、职业、学校告诉我。”
席桐顿时觉得自己太嫩了。
她干嘛要一低落就去找她妈啊?自作孽不可活啊!
她决定用拖延政策:“他跟我不是一个圈子的,我周末再给你正式介绍,我跟他说说,让他尽量过来。”
到时候推说临时有事,然后不接电话就OK。
叶碧指指门外:“别洗了,送杏杏回学校。”
席桐一听,马上放下手中的碟子,拎包逃窜。
问了一圈,本市工作、关系好的男同学要么有女朋友,要么没时间。同事就别提了,她要是这么干,肯定沦为笑柄。
女人拖吧拖吧不是罪。
席桐想得太简单,她拖到周六早上都没跟她妈报信,结果出门去孟峄家,就碰见她妈在楼下早点铺喝豆浆,穿得整整齐齐。
叶碧一见女儿,就笑眯眯地问:“桐桐啊,上哪儿去?”
席桐脱口而出:“我买菜。”
“去哪个菜市场?”
老小区周围基础设施条件差,她报了个超市名字,她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席桐不能怯啊,她挽起叶碧的胳膊:“你今天过来陪我呀?”
叶碧点头:“想着你可能会睡到中午,我就在下面等着。”
席桐顿时有点惭愧,又警铃大作——她妈为什么认为她会睡到中午?准备上去逮男人吗?!
她心情复杂地坐车来到欧尚。她妈谈笑风生,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席桐逛超市一直在想对策,一紧张就买多了,什么方便面、鸡蛋面都往车里装,在她魂不守舍搬了袋狗粮时,她意识到自己今天别想蒙混过关了。
于是她溜去卫生间,给孟峄打电话。
那头声音嘈杂,有女人在说话,他按了通话键,过了十秒才接:“到楼下了?我在外面,一小时后回来。”
席桐一个头两个大,用割地赔款的语气道:“快到了。孟先生,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我发誓这是合同结束前最后一件事,只会占用你两小时。”
孟峄想也不想:“不行。你等着,我回来把拟好的解约书给你签字。”
席桐看他这冷酷无情的态度,就不要脸了:“孟峄,我从来没求过你,而且,这事也是因你而起的,不是我一个人导致的。”
孟峄说:“你周二晚上才求过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语言的准确性?”
席桐想到他那边还有人,头皮都炸了,正好这时她妈在厕所外喊:“桐桐,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就来!”席桐回了一声。
她闭闭眼,一鼓作气:“你听到了吧,我妈在,她怀疑了,我出门时碰到她,她来逮我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问了一圈朋友都没空,来不及找人冒充了。”
孟峄冷笑:“问了一圈?最后问到我这里来了?”可以啊。她是不是还准备问薛岭?
他把香槟杯递给侍者,觉得这艳阳下的草坪怎么就这么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