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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牛的结果有点儿惨，虽然他之后憋着股劲儿反客为主。
可这么想，她能少吃点亏。
她多卑微啊。
他多精明啊。
孟峄精明到以一种诚挚而不要脸的态度向她要业务反馈：“席桐，经过昨晚，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约会对象，你呢？”
席桐还能怎么说？
他身边不晓得有多少女伴，他说自己单身，可他这样的人，“单身”只是字面意义。
她敷衍道：“你还行吧。”
还行——吧！
孟峄点头，他知道下次要怎么做了。
“合作愉快。”他伸出手，彬彬有礼的一副面孔。
席桐的爪子被他握了一会儿，垂眸说：“孟先生，我还是要谢谢你救我，也……很抱歉对你做了那样的事。尽量不要打我电话，发微信就行了，也不要让人去我单位。你的私生活，我不会管，也希望你不要管我，尤其是工作。”
这话说得，倒真像他损失比天大，她忙不迭要翻脸不认人。
可他损失了什么？两只小雨伞？
孟峄是不会说真话的：“我的损失已经用这份合同来填补了，你如果真的抱歉，下次记得剪指甲，抓得挺疼的。”
席桐哑口无言。
孟峄还要跟加拿大总部视频，便挥手退朝，席桐失魂落魄地穿着他的棉拖从私人电梯下去。
有辆车在等，是陈瑜：“席小姐，先生让我送您回家。”
她这时却莫名没压力了，破罐子破摔：“谢谢。昨天酒店那个人……”
“孟先生是个讲规矩的守法公民。”陈瑜扶了下眼镜，“您可以放心，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银城了。”
席桐解气之余打了个寒战。
车驶出地下车库，阳光刺入眼，她一闭一睁，醒来又是在那间办公室里了。
这三个月，过得和做梦似的。
傍晚时分，橘红的霞光从单向玻璃外肆意挥洒进来，染上她白皙的侧脸。
这样清艳动人的一幅画，无端叫孟峄心中微凉。
“我想提前解约，合同不续了。”
孟峄端起冷透的红茶抿了一口，用座机拨号，开免提：“方律师，请你——”
席桐啪的一下按掉通话键，冷汗瞬间飙出：“孟峄，你如果今天赶时间，我可以周末去你家谈，就我们两个人谈。”
“给你一分钟，说理由。”他淡淡道。
她拂去脑海里那些微博照片，强自镇定：“我们的关系已经影响到我的工作，打乱了我的生活，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按照合同条款，一方违约，另一方就开条件，你开吧，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席桐顿了下，顾及他的面子，又补充：“孟先生，你……条件很好，我相信你能找到更合适的女伴。”
孟峄听她说完，只丢下五个字：“周六来我家。”
随即夹着一沓文件出去，头也不回。
席桐怔怔地站着，直到陈瑜进来：“席小姐，我送您。”
“不麻烦了。”她笑笑，撑着酸痛的双腿走进电梯。
陈瑜乐得少件事，追上孟峄，看他表情阴沉，以为他是对会议上几个董事不满，秉着专业精神分析了几句，孟峄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孟峄在自我反省。
三个月。
他和席桐在一起三个月。
三个月都没把人搞成自己的女朋友，反而把自己搞成了她的工具人。
她那话是人说的？只有“条件很好”四个字能听。
席桐心情低落，刚出了ME大楼，宋汀的电话就打进来：“小席啊，陈秘书告诉我专访取消了，真是可惜！不过你别灰心，孟总要在中国常驻，以后有的是机会采访他，下次如果再有机会，我还叫你去。”
她心里一暖：“谢谢师父。您还在单位呢？”
宋汀说：“不在不行啊，上午那个发布会后天要报，摄影部的照片已经发过来了，我正在挑。你的稿子什么时候发过来？”
席桐今天不在状态，差点忘了这茬，连忙道：“我等下就传给您。”
真是太耻辱了，那根本不是她写的。
但她也不得不交。
她在路边找了家小店，打开电脑，删删改改，迅速把陈瑜给的稿件发了出去。一天的工作时间就快过了，她想着今天怎么也得干件活，就给薛岭打了电话，问几个昨天没搞清楚的地方，对方态度很好地说让秘书明天送材料到杂志社去。
想到薛岭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孔，席桐感慨，人与人的差距为何就那么大？
同是加拿大籍华人，住在多伦多，年纪也相仿，连名字里都带山，一个是数九寒冬，一个却是春风细雨。
她摇摇头，看着夕阳从街口坠下。
这座城市入夜后更加繁华璀璨，显得人影愈发渺小孤单，和她的故乡一点都不一样。
看了下时间，席桐估摸着她妈下课了，就买了半只板鸭、一斤素鸡牛肚，打车去了六中。
初三的学生们如潮水涌出校门，她和拎着饭盒的家长们在铁门外等了十分钟，她妈叶碧才姗姗来迟，边走还边教育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学生。
“妈！”
叶碧看到她，诧异：“桐桐，今天怎么过来接我啦？”
那小女孩闻到卤菜的香味，肚子叫得响亮。席桐忍俊不禁：“同学，犯什么错给叶老师逮到了？爸妈有来接你吗？”
学生妹妹摇摇头，羞涩地往叶碧身后躲，嗓音就跟蚊子哼似的：“我没有。”
现在十五岁见人就害羞的姑娘可不多见，尤其是在一线城市。
叶碧替她说了：“这是我们班学霸，牛杏杏，人家可比你乖多了。她刚被几个男生欺负，不是第一次了，缩在拐角一句话不敢说。我替她收拾了，然后一直跟她讲呢——今天人家剪你头发，你要是不呼救不反抗，明天他们就能砍你的头。咱们带她回家吃个饭，然后送她回宿舍，正好你买了菜。”
席桐住了十几年的家就在六中边上，重点中学的职工公寓，两室两厅条件不错。当年叶碧带她从荣城过来，过关斩将考上了教师编制，母女两人的生活才渐渐好转。
饭菜端上桌，小姑娘狼吞虎咽，席桐怕她尴尬，把鸭腿先夹给她，孩子很乖地说谢谢，吃一半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