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女性,30岁。2012年7月9日初诊。
主诉:胃痛胃胀、泛酸灼热,性急易怒,睡眠不佳。2年前在某医院确诊为“胃窦炎”,屡药不效,后据病友介绍延一名医,竟谓气血大虚而主以膏方调治,历时数月,花费不菲,病情反重。
观其体中偏胖,面红有光,二目有神,苔黄厚而质坚老,脉按之有力而滑实,腹部按之充实有力,大便干结不通。遂处以大柴胡汤合栀子厚朴汤予之。
有跟诊者疑曰:“此人入得室内,因背对电扇即大呼怕冷,岂非为阳气之虚,而今竟用如此苦寒泻降之方宁无妨害乎?”笔者答曰:“服后即知其效!”
处方:柴胡20g,黄芩15g,姜半夏20g,枳壳30g,赤芍、白芍各20g,制大黄15g,栀子15g,厚朴15g,干姜5g,红枣15g。7剂。
7月19日二诊:药后便畅胀消,纳开寐熟,胃痛消失,背部之畏冷感竟亦失,效果非凡!一周下来患者自测体重较未服药减了1kg,信心大增。原方续服7剂,先后诊治近2个月,终得痊愈。
中医所关注的是有病的人,而决不仅是人的病,并且局部症状要服从整体判断。虽然这个患者有背部怕冷的症状,但其体壮,双目有神,苔黄厚而质坚老,脉滑数,无不提示此人整体是实证、热证,即中医讲的“大实有羸状,至虚有盛候”。这个“大实有羸状”,其实是因为体内垃圾的堆积,影响血液循环而导致局部怕冷的状态,这时候要懂得局部永远从属于整体的原则,这也是学中医的难点。日本汉方学家不是有一句话吗?“中医好难好难,因为好,所以难;因为难,所以好。”平时我们读书时常念叨,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到临证时经常忘得一干二净,要么补,要么罗列一堆川楝子、延胡索、香橼、香附止痛,再加牡蛎、瓦楞子、海螵蛸制酸,能用上左金丸都算有点见识了,但用起大柴胡汤就没有那么板上钉钉的勇气了,其实还是对于方证不熟悉。我们重温一下《伤寒论》的103、136、165条原文就可以体会大柴胡汤的方义。患者之所以会反酸、胃痛,就是因为胃向下蠕动的节律失调,有些甚至是逆蠕动,临床遇到这样的患者,如果有大便干结,人比较胖壮,腹诊按压胃脘部有压痛,都可以用大柴胡汤通下,胃能向下蠕动,胃酸不会在胃部潴留,反酸自然消失,不一定非得用对抗思维的制酸中和药。这些都是西医思维,如果不摒弃,真正回归到中医的辨证辨体论治上来,中医的传承只能得其形,而不能得其神。
这种关注有病的人,而不只是简单关注人的病的治疗思路,正体现了中医同病异治、异病同治的原则,亦即相同体质的人虽然患的是不同的病,却可以用相同的治法方药,而不同体质的人虽然所患的疾病相同却要采取不同的治法方药,说到底都是在患者的体质上做文章,而并非只把眼光盯在某一病名或某一症状上,这也正是中医整体观念的真正意义所在,而中医的另一特色——辨证论治,笔者认为应该将之改为“辨人论治”更为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