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希恕先生讲:“中医的辨证施治,是广大劳动人民在与疾病斗争的实践中总结出来的,而不是什么生而知之的贤人圣人创造出来的。”
汉代,荆州辖南阳郡,治所在襄阳。《针灸甲乙经·序》《太平御览·何颙传》均记载:建安二年(197年),仲景在襄阳为王仲宣治病之神奇,颂扬至今(两书文字繁简略有小异)。公元193年,王仲宣在荆州作《七哀诗》:“……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张仲景的原序中载:“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王仲宣卒于建安二十二年(217年)。仲景于建安六年(201年)以后赴长沙任太守,任职至建安十年或十二年(205年或207年)。史载,仲景在任上完成不朽名著《伤寒杂病论》。医圣张仲景卒于东汉末建安二十四年(219年)。
以上史实说明:第一,自古江汉多大疫,当年疫情严重程度“白骨蔽平原”“饥妇……抱子弃草间”,远超今日武汉新冠肺炎流行。第二,张仲景跟随师父张伯祖,理论联系实践,战斗在防疫第一线,为日后撰《论广伊尹汤液》积累了丰富而翔实可靠的临床心得和经验。可以认为,仲景的研究成果,出之楚汉大地。第三,仲景称当年疫情为“伤寒”。从上述记载可知,古人论“伤寒”包括“瘟疫”(即温病),即“伤寒”与“温病”本是一家骨肉。第四,《伤寒杂病论》是楚汉大地上的人民拿生命换来的。仲景论“伤寒”死证21条,还有难治证、误治后死证等10余条,即为明证。
约1800年后,楚汉大地打响抗击新冠肺炎保卫战,惊天地,泣鬼神。习近平主席一声令下,全国总动员,军民齐上阵,万众一心,2020年元月24日至4月27日,在短短100天以内,武汉就完成了住院患者“清零”的嘱目成就。史无前例,举世无双,令全世界刮目相看。中医中药在大面积人群的治疗与康复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实属功不可没,经得起历史的考验。仲景学说发明于斯,救命于斯。经方翘楚,方兴未艾,独领风骚。
胡希恕先生用了60年时间,在战争和动乱的日子里,白天诊室迎患者,夜深灯下潜心读,深知仲景学说之深邃,破解伤寒大论之“密码”。追根溯源,真知灼见,独树一帜,此乃民生之大幸也。胡老讲,“伤寒六经来自八纲”“中医治病是辨证不辨病”“辨方证是辨证的尖端”“能传下来又能传下去的方剂,叫经方”“有成功的方剂,必有成功的理论”“成功的理论在仲景书中,而不是在书外”“仲景书本与《内经》无关”,等等,深获广大中医工作者的广泛赞同,影响深远。
冯世纶教授又用了60年,深得胡老真传。一片冰心在玉壶,完成胡老之遗愿。传世大作,琳琅珪壁,熠熠生辉。冯兄国内外讲学多年,胡希恕名家研究室传承基地和分站,已揭牌20多个。传承授受,果实摇曳,享誉杏林。近日,冯世纶主编的《经方医学讲义》问世,两代人的心血,千呼万唤始出来,有功医林。第一次印刷,五天售罄。中医经方医学从此重返高等学府殿堂,为中医界的一大盛事。江山代有才人出,盛世更有好经念,中医教育必将焕然一新。
我有幸跟随胡希恕老师见习(1961年)与期中实习(1963年),去胡老家中听专题讲座,积累了许多第一手资料。近几年去内地讲课,经常有学生问及:“胡老怎样看病?都讲些啥?我们想知道。”
近一年来,我和参加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以下简称“规培”)的学生一道,根据当年的跟诊笔记整理出这本《胡希恕<伤寒论>带教笔记》,可以作为学习《经方医学讲义》的参考书。其中上篇为胡老手记与整理笔记,下篇为我们的心得体会。由于胡老从附属医院看病带教,到以后的专讲《伤寒杂病论》,时间的跨度很大,难免同一个病、同一个问题,讲解的角度不一样,说法有异。我的看法是,前期胡老担心与学院的授课有矛盾,侧重讲临床经验;晚年重点讲《伤寒杂病论》经文,传承授受。
本书所整理的实习笔记,只限于1961~1966年。书中有胡老专题心得手记及所讲的25个特殊病例,独具匠心,供学习者深研细究。胡老讲:“离开了表和里,半表半里的面积很大,包括胸腹腔诸多脏器的常见病和多发病。半表半里有柴胡证,必用柴胡剂。”书中详述了三个柴胡汤的临床应用经验,特别是胡老妙用大柴胡汤,炉火纯青,不失为中医治疗疑难杂症的抢救方法之一。胡老雅号“大柴胡”,名不虚传。还有记录了一位抗美援朝战士因喀秋莎战车被炸翻而受伤,12年后发病“脑桥小脑肿瘤”的病案,胡老为其看病约7个月,有40次复诊处方,学者可细阅。这位患者对我说:“我已跑完首都各大医院,只有服胡老开的中药后,病情才逐渐好转,要是没效,我早就回东北了。”
惭愧,我把时间给丢了,后悔当年没有总结出胡老临床看病的系统资料。“东隅”已失,“桑榆”未晚,不敢偷懒,完成了这本册子,只能是“开卷有益,观叶知秋”而已,以冀对学习经方、了解胡老临证诊疗经验有所裨益。我对规培学生讲:“若把这本小书吃透了,我这点虫篆之技就是你们的啦。”
本书从策划到成书,前后历时一年多,得到昌吉州中医医院领导及科教科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我所带教的规培学生们,利用休息时间,编排打印,整理纠错。这才使得我珍藏五十多年的胡老留给我们的宝贵临床经验得以抢救和顺利出版发行,在此一并表示衷心的感谢。
谬误之处,敬请指正。
一朝沐杏雨,一生念恩师,泪眼婆娑。
陈雁黎字中一,时年八十有二
庚子年(2020)冬月于新疆昌吉市北京南路
世纪花园康业7号楼2单元302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