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材讲“辨证论治”,讲的是辨证求因,审因论治。“因”是外感“六淫”和内伤“七情”。仅就气候而言,一年有四季,风、寒、暑、湿、燥、火是可以分清的。临床结合患者,这风与寒、暑与湿、燥与火是难以分清楚的。一般说风寒、暑湿、燥火这三淫就可以了。书上讲:“风为百病之长,风善行而数变。”六淫可以相互结合。但是,有风寒、风火、风湿,而无风暑、风燥。“六淫”还要结合“五行”木、火、土、金、水。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那讲的是种庄稼,用来说人的养生也可以。夏季可以有冬天的病,秋天可以有春天的病,这在临床怎么论,说不清就取类比象。“七情”之说起于佛教,是指人的生理活动有七种心情,太过、不及都会致病,没有“七情”就是傻子、呆子。临床看病时,喜与怒好分,忧、思、悲不好分,恐与惊也难分清楚。“七情”又伤五脏,还要分开伤,即“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百病生于气”“神不守舍”,这在临床看病时也很难搞清楚。
“六淫”“七情”伤及五脏六腑、经络,因而有了众多的病名,甚者还要联系上各家学说,如金元四大家。中医内科学教材中讲到的最少有六七十种病,每种病分有“病因病机”“分型论治”“处方用药”“各家论说或文献摘要”,平均每种病还要分四个类型,加起来最少有200~300个型,精辟纷纭。这让学生怎么掌握?搞研究还可以,临床治病我都记不住。
再说“论治”。具体有“六经辨证”“脏腑辨证”“三焦辨证”“卫气营血辨证”“五运六气辨证”,学习是必要的,掌握是困难的。
以上所述,称为“辨证论治”。“论”就是讨论,“论治”就是讨论了以后再治。结果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都对。学生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学完考完就成了“一屋子散钱”(注:铜币),不成体系。临证看病,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处方想怎么开就怎么开,遵某某方化裁,杂药乱投,要取得自己的经验,需要好多年,有“看中医要找老中医”之说,不足为怪。“辨证论治”最大的难处是不讲“八纲”“六经”。不知表里,看病没门。
我很少用“六淫”“七情”之说,我认为它们只是致病的诱因或次要因素,因其不能确定的因素较多,病情变化后的病名繁多,只是笼统的概念,无法具体化。你们住在大宿舍,少则有8人,多则20人。感受风寒,患病流感,不发病的多,发病的少,有的发烧,有的咽喉肿痛,有的咳嗽,有的身体疼痛。感受风寒只是诱因,病情变化多端,只按风寒而论治,不行。有的发病,有的不发病,与人体内在因素有关。小儿患病主要是“吃多受凉”,吃多时手足心热,身热汗出,蹬被子打滚。受凉患病,吃多是主因,受凉是诱因。
我所讲的“病因病机”主要是人体内部的致病因素,主要有食瘀、水瘀、血瘀,也可以称为食毒、水毒、血瘀,此三者均属于人体内部自身发病的根本原因。瘀者不一定全是有形,瘀者缓也,循环得慢也不正常,亦可致病。仲景有关论说:食毒有宿食、腹胀、呕吐、不大便等。水毒有湿家、水气、痰饮、咳逆、水肿、吐涎沫、眩冒、湿着不行、腰以下肿,只能坐不能躺是有湿有水等。瘀血有蓄血、癥痼害、唇青、口燥、舌青、肌肤甲错、面目暗黑、少腹急结、便黑大便反易、经水适断、胸胁下满、血在上喜忘、血在下如狂、腹不满其人言我满等。总之,凡病之发作,概由于患者机体隐伏有食、水、瘀血的自身中毒为主因。其他的所谓病因者,只不过是诱因或近因而已,仲景都有精辟之论和治疗方剂。
现在讲“辨证论治”的多,我这里讲“辨证施治”。仲景讲“辨脉证并治”,即辨证后就施治,是进行式,不是讨论式。
我的看法是中医有两个理论体系,经方理论用“辨证施治”,医经理论用“辨证论治”。便于学习,也不矛盾。
“辨证施治”的要点是,以“八纲”“六经”辨人体的脉证反应,辨方证是辨证的尖端,有是证必用是方,辨“坏病”要随证治之。一病用多方,一方治多病,即“同病异治,异病同治”的原则。不管它是西医的什么病,我们只认证,“方证相对”或“方证相应”或“药证相对”,都要“以法治之”。
对于常见病、多发病辨证施治的主要精神是于罹病人体规律性的反应基础上,而讲求适应整体的一般性疾病的通治大法。常须识此,勿令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