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我在密林中行走,忽然看到落脚之处有一个形似毒蛇的物体。我会大惊失色地跳到一边。但我又仔细看了看,发现原来只是一根不会伤人的树枝。但如果它真的是条毒蛇,而我没跳开,恐怕就被咬了。我的恐惧保护了自己,代价就是虚假警报。然而警报的强度恰到好处,我没有因为害怕而落荒而逃。与一些简单的生物或我们的祖先相比,这已经是个不小的进步。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人体中负责处理恐惧情绪的是我们大脑中很古老的一部分——大脑的边缘系统,也叫作情绪脑 5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对恐惧的感知仍很不敏感,但遇到危险后反应速度很快。这也是为什么恐惧像其他情绪一样不受我们的控制,或者说至少它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我们无法阻止恐惧情绪的出现,但可以调节这种情绪。
在进化过程中,我们的大脑变得比简单的边缘系统更加复杂。新的大脑结构覆盖了以往的边缘系统,所以我们也把这部分大脑叫作新皮层。新皮层的存在让我们获得了解码和调节情绪的能力。这也是人类的进化比其他物种更成功的原因之一。我们的行为不仅仅由简单的刺激—反应模式支配,所以我们不会一旦受到惊吓就落荒而逃或原地不动。从理论上讲,我们有调节情绪的能力。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会首先产生恐惧反射并躲在一旁,但当我们发现没有真实的危险时,我们会改变想法,回到“案发现场”看一看让我们受到惊吓的元凶究竟为何物。
大自然为我们选择了循序渐进的演化模式。它并未简单地用新皮层代替边缘系统,而是将这一原始的情绪脑完整地保留了下来。一旦我们的生活方式发生倒退,这就为我们留下了生存的退路。
所以,大脑中负责情绪调节的部分处于进化过程中较晚出现的新皮层。而我们的恐惧反应其实是新皮层和边缘系统之间互通的结果,也是恐惧情绪被产生和调节的结果。产生恐惧有益于生存,调节恐惧情绪则有益于提高生活质量。
想象力、预期能力、象征能力、回想能力,这些都是我们的大脑在进化过程中较晚产生的能力,它们都能帮助我们在面对恐惧时更具灵活性。对恐惧最精确的定义是我们意识到危险存在时的反应。也就是说,即使危险真的存在,如果没意识到,我们也不会感到恐惧。但是如果真正的危险不存在,却产生了相应的意识,我们也会感到恐惧。
这就是问题所在。随着大脑的复杂化,我们的调节能力有所提高,但这也导致了调节失灵概率的增加。想象力会让我们害怕魂灵,预期能力会让我们提前产生无用的恐惧,或者对不会发生的事件产生恐惧。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恐惧有多种表达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