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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
唯一没当过官的诗人

一觉睡到自然醒

孟浩然的《春晓》,很多人从小就背过—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俗话说“春困秋乏”。按照科学的解释,是因为从冬入春的时候,人体机能也会做出反应,从血管到毛孔的各种活动都变得更活跃,这样一来,大脑的供氧量就会相应下降,使人容易产生疲倦感。

唐代人,肯定不懂得什么供氧量,但是没关系,又不影响大家理解“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美好心情。

对现在的工薪族来说,“自然醒”这件事是很奢侈的。其实在唐朝也是这样,真正可以做到“春眠不觉晓”的人,肯定不用天天上班。

唐代著名诗人几乎都做过官,有大到宰相的,像是李峤、张九龄、元稹;也有大到节度使的,如高适、李绅;当然也有很多只做到小县尉的,像骆宾王、王昌龄、王之涣。而孟浩然却是唯一一个什么官都没当过的诗人。

不过总的来说,孟浩然虽然一辈子没当上官,但心态确实不错。李白就很佩服他这一点,还送他一首诗,夸他格调高雅、逍遥自在,让人高山仰止—

《赠孟浩然》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明月夜喝醉也没人管,反正不用早起上班;平时赏赏花自得其乐,比侍奉皇帝更自在。

孟浩然和王维同为“山水田园派”的代表人物,但两人的风格又有所区别。王维是官场中人,又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所以写“山水”比较多;而没当过官的孟浩然更喜欢“田园”,诗也总写得那么“家常”,最典型的就是《过故人庄》—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筵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请张丞相拉兄弟一把

要说孟浩然真的不想当官,那是自欺欺人。就连他自己都承认,在这么好的时代,不出来做官干点儿事,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有诗为证—

《临洞庭湖赠张丞相》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云梦泽”是洞庭湖的古名。“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用十个字写出了洞庭湖的浩瀚辽阔,被认为是历代描写洞庭湖的诗里最出色的名句之一。

从字面上看,站在波澜壮阔的洞庭湖边,乘船也好,钓鱼也好,都是很自然的想法。但这首诗并不是简单的写景,而是写给张丞相的;也不是普通的唱和,而是一首自荐诗—我想渡河,希望找条船;我羡慕别人钓鱼,只能看着干着急。

言下之意,就是想让张丞相提携一下自己,给个一官半职。“端居耻圣明”一句,意思表达得最直白,就是说自己不甘心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这首诗在流传的过程中出现了其他的版本,比如标题里的“赠张丞相”几个字居然被删掉,变成了《临洞庭》,结果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很多误读。

“张丞相”指的是张九龄,是唐玄宗时期一位很关键的宰相,同时也是一位著名诗人。每到中秋节,大家就会想起他的名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望月怀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张九龄对同时代的很多诗人是很照顾的,比如王维能当上五品官御史中丞,就和张九龄的推荐有很大关系。

张九龄有一段时间被免去宰相,做了荆州刺史。襄阳正好是在荆州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孟浩然就进入了张九龄的智囊团,《临洞庭湖赠张丞相》也是这个时候写的,希望有朝一日张九龄再次被重用,顺便拉自己一把。

唐朝很多宰相都经历过几进几出,张九龄也是如此。然而,张九龄此后再也没有回到相位,孟浩然的希望也再一次落空。

其实在此之前,孟浩然也有过一些很不错的机会。

孟浩然曾经机缘巧合,见到了唐玄宗本人。只可惜没有把握住机会。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有一次王维值班,把孟浩然也带到宫里,想让他开开眼。没想到恰好唐玄宗路过,孟浩然一紧张,连忙钻到床底躲了起来。但孟浩然是个瘦高个儿,不太擅长藏猫猫,很快就被玄宗发现了。王维赶紧解释,床下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孟浩然。

玄宗一听是孟浩然,不但没生气,还很高兴地说,我也听说过他的大名,正想见见他。

于是孟浩然从床底爬出来,正式参见玄宗。玄宗问起他最近有什么新作,孟浩然就念了自己的一首《岁暮归南山》。

北阕休上书,南山归敝庐。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

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

这首诗主要说的是孟浩然自己的生活状态,本身无所谓好坏,但坏就坏在“不才明主弃”一句上,“因为没什么本事,所以被皇上抛弃”。

唐玄宗这个皇帝,虽然后半程干了很多糊涂事,但前半程政绩斐然,一手开创了开元盛世。所以唐玄宗对自己的用人、识人也是很自负的,一听到“明主弃”当然不高兴。玄宗的脸色马上就沉下来:是你自己不想当官,又不是我要抛弃你,你这不是诬陷好人吗?

孟浩然暗暗叫苦,自己特地来长安参加科举考试,就是为了能有个一官半职,怎么就成了“不想当官”了?但皇上这句话一说出来,孟浩然心里明白,这算是把皇上得罪了,当官这事十有八九是没戏了。

朋友遍天下

孟浩然的心态实在不错,当不了官,他就回到襄阳,继续做个普通老百姓。

但孟浩然毕竟不是个普通的老百姓,而是一位“隐士”。就在他那首惹得唐玄宗不高兴的《岁暮归南山》里,还透露出别的重要信息。

“南山”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山,而是位于襄阳东南方向的鹿门山,这座山可是很有来历的。《唐才子传》里介绍孟浩然,提到一句“隐鹿门山,即汉庞公栖隐处也”,强调鹿门山“是汉代庞德公隐居的地方”。

庞德公是谁,大家不一定知道。但他有一个弟子和一个干儿子非常有名,就是三国时期的“卧龙先生”诸葛亮和“凤雏先生”庞统。就连“卧龙”和“凤雏”这两个称号,也是庞德公给他们起的。

弟子和干儿子都这么厉害,庞德公当然也不是一般人。刘备请诸葛亮出山,三顾茅庐,荆州刺史刘表想请庞德公出山,请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所以,把孟浩然和“庞德公”放在一起比较,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高的评价。

《唐才子传》还形容孟浩然“少好节义”,是说他很重义气,大家当然都愿意和他交朋友。

比如孟浩然有位朋友叫袁瓘,曾经在洛阳做官。孟浩然去洛阳访友,不巧袁瓘被贬官到了岭南。回到襄阳,孟浩然放心不下,又出发前往岭南,到达之后又得知袁瓘已经遇赦回到长安。两次长途跋涉都没见到袁瓘,孟浩然却丝毫没有抱怨,还在诗里对袁瓘遇赦表示祝贺。

还有一次,襄州刺史韩朝宗约孟浩然一起前往长安,要向朝廷举荐他。但到了出发的时间,有人提醒正在和别人喝酒的孟浩然,他却很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喝得正高兴,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就这样,为了陪朋友尽兴,孟浩然错过了这次重要的旅行。

总的来说,孟浩然被公认是盛唐诗人里人缘最好的一位,就连从来没见过他的杜甫都在诗里提到过他。而对没有任何官职的孟浩然来说,“朋友遍天下”这样的优势,显然对他的作品传播非常有利。

后来,大家一提起襄阳,就会想起孟浩然。中唐诗人张祜还写了一首诗,把孟浩然定位为襄阳的“形象大使”—

《题孟处士宅》

高才何必贵,下位不妨贤。

孟简虽持节,襄阳属浩然。

张祜这首诗的大意是,“有才华不一定要显贵,位置低微也不影响贤德。孟简虽然做了高官,襄阳却以孟浩然而自豪”。“孟简”也是襄阳人,在中唐时期做过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使,但在历史上的影响力却远远不如孟浩然。

新课标必背

《春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j5pZ8a9Tc7JBb2WuU17FiBDMhza8r8RlOsJuTWUgkWlMDb7/xM+Zp+wtQtWPsL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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