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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树木的生长

树木是非常深思熟虑的,它们行事谨慎,从容不迫

在光线昏暗的森林里,除了已长成的大树继续生长外,

其他植物几乎无法生存,

所以原生林看起来就像一间巨大的厅堂。

到森林里踏青时,我们就像漫游在柱子与柱子之间,

完全不用开山刀披荆斩棘。

我们在原生林中遇到的那些老树,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缓慢地生活着。现代的流行用语“慢活”(Entschleunigung),便可形容这个生态系统。

从小树苗开始,它们就在父母(译注:指原生的母树,新生代树苗大多长在父母树附近)巨大树冠的庇荫下缓慢地生长。从树冠隙缝间到达地表的阳光,只有树顶的3%,这微光虽不足以让小树苗茁壮成长,但也不会导致其死亡。母树为帮助幼树撑过这段幼年期,便以细嫩的侧根与小树的根系连接缠绕,供给小树苗养分。就这样,树苗便在一方面缺乏阳光,一方面以根部吸取母树养分的环境下,艰难生存了好几十年。在原生林中,树木的生长速度非常缓慢时,树干的细胞密度会非常高,因此形成可抗菌并有弹性的木材。当树干遭受外伤受到感染时,不会因腐蚀而致命,遇到大风时也不易折断。

冷杉、云杉或山毛榉的幼苗属晚熟型的树苗,都需要母树的保护与供养。

事实上,“林下弱光”的现象其实是大自然的刻意安排,就是为了强迫幼苗能够笔直地生长。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让树干里的维管束保持垂直而无偏向地生长,减少树干断裂或折断的机会。

这群幼苗就像幼儿园里循规蹈矩的孩童,乖乖地垂直往上生长,它们会为了争夺光源而“争吵”。当其中一棵树苗感到光线不足,决定弯曲主枝往侧边生长时,其他的同伴并不会理睬它,而是缓慢垂直地往上生长并超越它。在这样的情况下,已弯曲生长幼树所需的光线便会慢慢地被挡住,而这棵幼树在其他小树的阴影下,会慢慢地成为腐殖质。这个情形持续到有一天,母树一命呜呼时,大量光线便会从母树枯萎的枝干间直射而下,幼苗群中最高大强壮的模范生会立刻快速地成长为魁梧大树。

在原生林内,巨树死亡的情况非常少见,在很多时候,原生林内一直都是一成不变的。在光线昏暗的森林里,除了已长成的大树继续生长外,其他植物几乎无法生存,所以原生林看起来就像一间巨大的厅堂。到森林里踏青时,我们就像漫游在柱子(此指树干)与柱子之间,完全不用开山刀披荆斩棘。相对于原生林,中欧(Mitteleuropa)森林或是赤道亚马孙(Amazonas)森林则完全不同,这些森林属于被人为乱砍滥伐后再度形成的次生林(Sekundärwälder),其林下灌木丛生。而造成林下灌木丛生的主要原因在于:森林顶部没有老树茂密的树冠覆盖,就像少了“减光器”一样,阳光直射地表,因此林下各式各样的植物蓬勃生长。若是在原生林,林下光线微弱,其他植物根本无法生长。

如此可见,树木行事非常谨慎,从容不迫。

早熟型与晚熟型

众所周知,动物学中所谓的晚熟型(Nesthocker),是指新生代在出生后必须留在父母身边,需要父母的照顾。相反的,早熟型(Nestflüchtern)的后代,自呱呱坠地后多能自力更生,独自探索世界。植物界的小树苗其实是一样的情形,大部分树种的树苗都需要父母的保护与供养。晚熟型的代表性树种,如山毛榉、橡树、自冷杉(Weißtanne)或云杉,若是父母早逝,这些小树苗也可以依赖养父母,也就是在其他树种的照顾下成长。

一棵小树想健康成长,老树的庇护照顾是不可或缺的,通常晚熟型树种的种子比较重,会扑通落在母树附近,以方便母树就近照料。即便如此,在晚熟型树种中,有部分果实具有特别设计的远距传播能力,以增加其树种生长范围扩大的机会。比如有些树木发育出让种子随风飘散的装置,它们的果实有“翅膀”,靠着这个装置,如针叶树的种子或枫树(Arhornarten)的种子就可以散居各地,在远方落地生根。因为树木本身无法移动移居,“胚胎”(译注:通常“胚胎”一词只用在动物上,但在这里其实指种子。作者之所以故意用“胚胎”这个词,具有讽刺戏谑的意味)便担起扩张势力传播范围的重大责任。至于那些重量非常重的种子,就由动物负责传播的工作。

最新的研究指出,西欧小松鸦(Eichelhäher;Garr-ulus glandarius)在入冬前,喜好埋藏橡实与山毛榉的果实过冬,最高纪录可藏到1万个果实,不过大部分都没被吃掉。到了隔年早春,这些被遗忘的种子就会在异地发芽,成为未来新的橡树林或山毛榉林的母树,不过大部分的橡实或山毛榉的果实还是留在家乡附近。

靠动物传播拓展势力范围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通常种子只会被藏在离母树数公里远的地方,大约要等待50~100年的光阴,传播的过程才会接续下去。因为只有经过这么多年后,新发芽的小树才能长成大树,开花结果,传宗接代。以这种小跑步的速度,橡树和山毛榉的传播距离平均每100年向外扩张20公里。

然而,早熟型的树种就截然不同了。它们的“胚胎”不仅身轻如燕,而且为了让“胚胎”能随着最弱、最轻的风动飞翔,它们的父母赋予种子随风飞扬的装置。比较重一点的种子,如大部分的针叶树与枫树的种子皆有“翅膀”,这个“翅膀”如同“螺旋桨”一般,在种子落下时可减速,并在空中如同直升机一般飞行。

比长“翅膀”更理想的策略是尽量减轻种子重量,使其大约只有几毫克重。这些微如尘粒的种子配上柔细的絮毛,便可随风飘扬,没有到不了的地方。有了絮毛,当温带气旋来袭时,种子就能飘扬好几百公里,远远地向外迁徙,拓展势力范围。桦树、柳树(Weiden)、白杨树(Pappeln)都是这类型的代表树种,它们的后代一旦到达新地点,便立刻快速地往上生长,这跟需要父母供养与保护的原生林树种非常不同。但前提是,它们需要充足的日照,而日光在光秃荒芜的土地上非常充沛。这些树木在专业术语上被称为“先驱树种”(Pionierbaumarten),在任何环境下都能落地生根,即使土地上没有任何森林覆盖。其快速生长的能力让它们能够快速摆脱与灌木、杂草的竞争。不过,它们这种特性使其存在一个很大的缺陷(其实这种性格一点都不像“正常”的树木),跟一般树木相比,它们的寿命非常短暂,几乎没有一种先驱树种能活到150岁。

在阴暗的原生林内,桦树及其他同类的先驱树种根本无法存活,因为它们的幼苗必定会因为缺乏光照而饿死。所以这类树种自然生长的栖息地大部分是原生森林被破坏后留下的空地(例如经森林大火或温带气旋席卷后形成的树冠缺口),或是你家的花园! N0ToN27E6k7v7Qc92H9DiKGvcXPSVMt+7x9Z70vPLf8bcmxAz+9ruoufoCaJe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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