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上帝教的信徒们
——以作序文

1837年，广东省一个名叫洪秀全的乡村教师，此时依旧籍籍无名、穷困潦倒。这一年，他第三次赶赴科考，第三次以失败告终。失败不能归因于知识的缺乏，因为很久之前他已熟读经书，但他仍是不断失败。童试（中国的科举考试分为四个阶段：童试、乡试、会试、殿试）中，一开始他还名列前茅，但总是愈考到后来，他的名字就愈沉愈低。

最初的日子里，功名（literati-degree）是面向所有民众的，而如今却需要花费一大笔银两。这笔考试的收入顺理成章地被当作俸禄由政府发给了科举考官，以维持运作。俸禄的多少，虽远达不到奢侈的程度，但足以让人维持一种有尊严的生活。

但洪秀全很难认同这种做法。在中国，通过考试取得功名被认为是入仕的唯一正途。面对人生理想只是因为几两银子而无法达成的窘境，洪秀全比其他一般文人更感愤懑难耐！

洪秀全出身于前朝的名门望族。在保护南京城和明朝太子的最后一战中，他的祖先曾作为中国军队的大将军出生入死。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洪秀全会如此渴望出人头地。为重振家门，这个家族几乎倾其所有支持洪秀全读书、学习。为取得功名奔忙一生的他，在面对科考一途接连受挫的消息时，精神已然崩溃。

他疯了，生活在幻象的世界里。这些幻象是那么诡异！他看到一个黑衣金须的老人坐在金銮大殿的王座上，一大群高贵庄严的人环绕在他身边。洪秀全认得他们，这些人都是古代圣贤。一看到洪秀全，这位老人就止不住泪掉了下来，说：“这个世界所有的人类都是照我而造、因我而生，他们吃我的饭、穿我的衣，却无一人感念和尊敬我！不仅如此，他们还自我处取物，献给魔鬼！你绝不能效仿他们！”随即，老人给了洪秀全一把剑，命令他驱妖斩魔。

洪秀全此时神志失常、歇斯底里，说出了好多诸如此类的幻象。当彻底醒来的时候，他变成了全然不同的一个人。他继续着日常劳作，却对俗世之乐没了半点兴致。他好像是年长了许多，却又精神百倍，看似年轻。

一日，他的堂兄弟李（Lee）浏览洪的书柜，偶然得见中国基督教徒所撰的几卷小册。洪秀全前些时日曾在广州盘桓，这些书就是那时街头一位路人散发给他的。当时，这几卷小册并未引起洪的注意，很快即被抛诸脑后了。李发现这书中所写与他堂兄弟之前描述的“异象”惊人地一致。他赶紧跑去告诉了洪这个消息，洪秀全大喜过望。在翻阅完这几卷小册后，洪秀全感知到了命运的指引，重新认识了自己！他不再是一个儒生，抛弃了孔孟之道，开始一村接一村地传教，将自己新近获得的信仰告知他人。

这个名为“拜上帝教”的宗派很快就发展到了2 000多人。洪秀全大胆地宣教，没多久就引起了当地衙门的警觉。洪秀全不仅胆敢诋毁四书五经，而且他的信徒越聚越多，在“蛊惑”之下已经严重危及到了公共安全，当地衙门决定在“邪教”造成更大危害之前，出兵铲除这一“祸害”。

此时的洪秀全已经厌倦了失败，决心反抗到底。认识到现有信徒所组成的军队兵力不足，他四处寻求联盟。无论什么原因，所有那些对清政府不满的人们很快都皈依了拜上帝教，成为起义军的一员。1850年，长期被当地人压制的客家人，也在“保护穷人”的旗帜下，加入了洪秀全的军队。

拜上帝教开始声名远播：谣言如野火燎原，教义中的预言与奇效，在教徒们的现身说法下，迅速迷惑了更多本就“十分迷信”的中国人。拜上帝教的教徒人数也随之陡增。教徒日众，使洪秀全对自己是唯一真神上帝之子的信念日益坚定起来：他不仅要给中国人带来新的信仰，他还坚信自己能救万民于水火，推翻清朝的暴政，重现昔日大明的光辉与荣耀。本来简单的名为拜上帝教的宗教运动发展成为一场正式的政治革命，危及到了清王朝的根基。

时光追溯到“老佛爷”——慈禧太后的生命之初。1834年，她诞生于一个满族官员家庭，16岁选秀入宫后成为咸丰皇帝最喜爱的嫔妃。1851年，她生下皇子，因为皇后慈安未有子嗣，母凭子贵，慈禧晋封为懿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后来，正是依凭慈禧的过人聪慧和远见卓识，“太平天国”（Heavenly Kingdom）——拜上帝教信徒的战斗目标，因洪秀全本人自称“天王”（Heavenly Prince）——最终归于灭亡。

对于太平天国运动，在华的外国人存在不同的看法。太平天国运动中存在破除偶像崇拜的倾向，造成了大量古代寺庙被彻底破坏，其中也包括一些天主教教堂。一些“愚昧无知”的太平军士兵甚至将圣母玛利亚当成了观世音菩萨，一并予以销毁。这就是为什么一些耶稣会教父将他们归类为蛮匪强盗。

尽管天王竭尽全力希望管理好自己的军队，对违反教义者严惩不贷。然而，对于战争期间的抢劫或其他失控行为，天王也是束手无策。

革命提供了契机，彰显了人性之恶。人在和平时期对社会无害，在战乱之时却变成恶魔。太平天国运动初期进展一切顺利，1853年他们已经控制了今天湖南、江西、湖北、浙江和江苏省的大部分地区。各式各样的盲流匪寇也在此时揭竿起义，参加太平天国运动，虽然他们几乎与拜上帝教无甚关联，但在反清复明的托词下，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刚刚起步的上海租界外侨社团此时还略显稚嫩。太平天国的势力已然抵达上海近郊，为了避免陷入这场恐怖的“暴乱”，抵御太平军或者说是“暴徒们”的杀戮，他们决定召开集会，讨论该如何自我保护。1853年4月8日的那场集会后，上海万国商团诞生了。 RCc3tgadUVw74rrsclQFQmBcHrWYH4DFs1OksjHP19F7mzFXuUjD6w0mokhV1S3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