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如同按下了暂停键的老电影,明明画面定格,却又仿佛意境无穷。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恢复了安静的巷子里又有了动静。
在青柚被施暴时,她的画笔散落了一地,斑斓的画具此时显得那么凄凉刺目。明明没有风吹过,却有一支铅笔突然滚动了起来,像是不甘心主人的命运,兀自挣扎了几下,最终无力地停在了一个半人高的垃圾桶边上。
在那垃圾桶的后面,竟然颤颤巍巍,缓缓伸出一只手来,手背上的皮肤洁白细致,看得出手的主人尚还年轻。
但它的动作,却如同行将就木的古稀老者般缓慢。
一点一点地伸展着,指节僵硬而吃力地活动着,目标正是那支滚过来的铅笔。
终于,手碰到了铅笔,手的主人仿佛长舒了一口气,又仿佛被火烫了一下,它一个哆嗦,继而突然加快了动作,五指收紧,用尽全部力气,把铅笔狠狠抓在手心里。
仿佛使尽全力握住它,就能抓住失控的命运的缰绳。
垃圾桶后面,露出半张脸。
手的主人,竟是一个和青柚同龄的少年。他裹着大大的黑色羽绒服,小小的脸在巨大的毛领里露出来,越发显小,头上的绒线帽也是黑色的,脸上还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说不出来的畏缩胆怯的模样,一时间竟分不清他的年龄。
他镜片后那两只大得突兀的眼睛,却被痛苦悲愤淹没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涨得通红甚至发紫的小脸上不停地落下来,然后滚进他大大的毛领里,消失不见。
他懊恼、怨恨、害怕、恐惧,他遇见了这场暴行,他本可以大声呼叫,却连探头看清恶魔脸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能缩在垃圾桶的后面死死抓着那支铅笔,眼睛用力瞪着,眼珠子仿佛要夺眶而出,但他的身体却僵硬得像个木偶,很难移动分毫。
世界如同按下了暂停键的老电影,明明画面定格,却又仿佛意境无穷。
角落一摊雪沾满了泥水,脏兮兮地堆在那里,来不及融化,又有新的雪花盖了上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像所有人的夜晚,都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