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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詹姆斯
——美国心理学之父

在之前的故事中,我们留下了不少问题——冯特在生理学研究所收的学生威廉是谁?在美国给霍尔颁发心理学博士学位的是谁?布伦塔诺一派的美洲盟友是谁?盯上铁钦纳的詹姆斯教授又是谁?其实,他们都是同一个人——美国心理学之父,威廉·詹姆斯。

选择困难和拖延

就在鸦片战争刚打完之时,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1842-1910)出生在美国纽约的一个富裕家庭。詹姆斯从小跟着父母辗转英国、法国、瑞士和德国,不但学习了当地的语言,还开阔了眼界。美国作为一个新兴的国家,搞科技还不错,但要论传统文化,还是和欧洲比不了。詹姆斯到欧洲之后被那里的文艺气息所吸引,于是,十七岁要考大学的时候,詹姆斯毅然决定当一个画家!但是他的父亲老詹姆斯可不同意,詹姆斯只好被迫上了哈佛大学。

本来詹姆斯学的是化学,可是他觉得元素周期表和那些化学式实在是让人头疼,再加上当年换专业也容易——这简直是选择困难症患者们的福音,于是他转到了生理学专业。后来老詹姆斯出了些事情,詹姆斯家没那么有钱了,詹姆斯为了将来能给家里支持,又转到了哈佛医学院。当医生虽然会很挣钱,可是挣钱能让詹姆斯快乐吗?答案是不能,毕竟人还是要有理想。此时的哈佛大学有一位“牛人”——瑞士生物学家路易斯·阿加西斯(Jean Louis Rodolphe Agassiz,1807-1873)。

这位阿加西斯的来头可不小,他是著名生物学家居维叶的徒弟。此次受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四世资助来到美国。1846年,他在费城参观了人类学家塞缪尔·乔治·莫顿收藏的几百个印第安人的头骨之后非常兴奋,在家书中写道:“就凭这些收藏,我的美国之行也值得了。”他决定通过头骨研究人类的智力。后来德国闹起了革命,阿加西斯有家难回,干脆留在哈佛大学当教授,还加入了美国国籍。

威廉·詹姆斯在他手下学习,还跟着他去了巴西的亚马孙河流域。按照这个路子,威廉有可能会成为心理学界的达尔文,可是威廉发现,自己也并不喜欢收集标本。这工作看着挺容易,实际上是玩命的荒野求生。詹姆斯又没有贝爷的身体素质,还染上了天花,于是他冲出亚马孙,又回到了哈佛医学院。幸亏詹姆斯转了行,因为阿加西斯后来根据脑容量等指标展开研究,认为白人最聪明、黑人最笨,和弗朗西斯·高尔顿都成了种族主义者的代言人。莫顿的实验室更是成为全美最大的头骨收藏馆,被称为美国的“骷髅地”,就是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那个地方。他的同志们为了收集头骨简直连盗墓贼都当,有没有“杀人越头”就不好说了。由于宣传白人至上主义,阿加西斯甚至作死到反对教会,认为黑人不是亚当的后代,所以不论是科学圈还是神学圈,大部分人都不太愿意再相信他们这一套。

威廉·詹姆斯

詹姆斯回到哈佛医学院之后,不改折腾的本色,1866年因为身体原因再次中断学习,1867年又去德国留学,在赫尔姆霍茨、冯特等人的指导下,学习医学、生理学和心理学。之前我们说过,冯特一派的心理学实验是个力气活,詹姆斯第三次因为身体不好而中断学业,只好又回到哈佛。不过他在德国的这段时间,干累了就会阅读欧美文学作为消遣,这为他后来的文艺气质埋下了伏笔。

1869年,27岁的詹姆斯终于博士毕业。虽然是一个医学博士,但是詹姆斯身体不太好,终身没有当医生。詹姆斯经常腰疼、视力欠佳、消化不良,有个阶段还经常有自杀冲动,他受到德国决定论哲学的影响,认为自己陷入了悲催的宿命之中,得了抑郁症。

后来,詹姆斯偶然读到了康德信徒、法国哲学家查尔斯·雷诺维叶(Charles Renouvier,1815-1903)关于自由意志的文章,于是他开始相信,人类的意志是自由的,他在1872年写给雷诺维叶的信中说:“感谢您让我体会到了精神生命的再生。”后来研究积极心理学的专家们,几乎都认詹姆斯做祖师爷。他在演讲《人生值得过吗?》中说:我最后还有一个忠告,不要怕生活,相信生活是值得一过的,而你们的信念将改变现实。从这件事我们也可以看出,目前心理学圈子的战争主题,追根溯源就是要不要反康德。估计康德怎么也想不到,他死后会有另一个学科中的一群人为了他“厮杀”多年。

1872年,“满血复活”的詹姆斯开始进入哈佛大学任教,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翻回去数数这是他第几次回到哈佛了。“学霸”就是“学霸”,哈佛大学对他而言就像是自家开的一样随意出入,不过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进入哈佛了。这次得病让他知道了“别信广告,要看疗效”,于是他形成了实用主义的观念。“虽然冯特所谓的主流心理圈反对康德,但是康德理论不但治了我的病,还救了我的命,你们说它不算心理学,那可不管用。”

詹姆斯本来在哈佛教授解剖学和生理学。1875年他开设了美国第一门心理学课程——“生理学和心理学的关系”,并于同年建立了一个供讲课演示用的心理实验室,比冯特的还早四年。但为什么大家一致认为冯特的是第一个呢?不是因为冯特算詹姆斯的老师,而是因为詹姆斯的实验室只是配合教学用,相当于现在的多媒体教室,而没有进行过严谨的心理学术研究。接下来的1878年,詹姆斯也做了不少事,第一是结了婚,第二是和出版社签了合同,要出版一本《心理学原理》。当时和出版社交涉的时候,詹姆斯表示最多两年,肯定完成任务。那家出版社估计想不到,接下来他们要面临长达十年的催稿之路。

好病友,一辈子

接下来的几年,詹姆斯在哈佛大学稳步升职,1880年,38岁的詹姆斯在哈佛大学任哲学副教授;5年后升为教授;1889年改任心理学教授。这时候的詹姆斯正是人生得意时,房子、票子、妻子、孩子都有了,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于是詹姆斯瞄上了纽约州第一高峰所在——阿第伦达克山脉,快50岁的詹姆斯教授便挑战了自己一把,花了13个钟头登山,然后就觉得胸口发闷,原来是心肌受损了。从此詹姆斯基本处于持续生病的状态,工作重点又放回到哲学上。

既然在纵向上有些受挫,那么就在横向上长途跋涉一下吧。于是同一年,詹姆斯跨过大西洋,来到了欧洲,参加巴黎的首届国际心理学大会,这可是被称为“心理学的奥林匹克大会”。在这次大会上,詹姆斯遇到了一个“大胡子”,此人就是我们之前说过但是迟迟没有“戏份”的雨果·闵斯特伯格(Hugo Munsterberg,1863-1916)。

闵斯特伯格是德国东部的犹太人,父亲是木材商人,母亲是位艺术家,标准的书香门第富二代。1882年,他考入日内瓦大学学习法语和文学。照这个路线下去,以后法语文学界就会有两个雨果。但是没想到,他的命运和冯特差不多,20岁时父母双双去世,虽然他万分悲痛,但并没有影响学业,只不过他和詹姆斯一样有些不持久,才过了半年,就转学到了莱比锡大学。听了冯特的讲座后,他立即再次转专业,从此踏上成为心理学大师之路。

在冯老师的实验室做了几年实验之后,闵斯特伯格的博士研究方向又转为医学。1887年毕业之后,他在弗赖堡大学担任讲师和助理教授,先后主讲医学和哲学。毕竟那时候心理学刚刚起步,大众还不太认可。但他出于研究需要,在业余时间私下讲授心理学,并发挥了自己犹太人“家大业大”的属性,出资在住所建造了一间心理学实验室,进行时间、知觉、注意力、学习记忆等方面的研究,吸引了许多国外的学生。

在这次心理学大会上,詹姆斯和闵斯特伯格可以说是相见恨晚,虽然闵斯特伯格也是冯特的门徒,但是詹姆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实用主义,这可能也为后来二人死于同一类疾病埋下了伏笔。詹姆斯邀请闵斯特伯格和自己一同研究,可是闵斯特伯格在欧洲有自己的实验室,背井离乡实在是动力不足。詹姆斯不死心地磨了三年,1892年,闵斯特伯格终于应邀来到哈佛大学,担任了三年实验心理学客座教授,期满后他又继续回弗赖堡大学任教。眼看闵斯特伯格有重回师门的可能性,詹姆斯发出第三阶段的邀请,于是两年后,闵斯特伯格重返哈佛大学,担任心理学教授,从此以后便扎根美国。闵思特伯格在这里受到了空前的欢迎,还接管了詹姆斯的实验室,被詹姆斯当作自己的内定继承人,甚至在1898年,他还当选为美国心理学会主席。之前咱们说过美国心理学会是1892年由霍尔创立的,第一任主席就是霍尔,接下来的几年中一年换一任,1893年是乔治·拉德,1894年是我们的威廉·詹姆斯,1895年是威廉·詹姆斯的盟友、机能主义代表人物詹姆斯·麦基恩·卡特尔,1896年是乔治·富乐顿,1897年是詹姆斯·马克·鲍德温,接下来就是闵斯特伯格了。很多人说他是第一个没出生在美国的美国心理学会主席,其实不然,前几位虽然都是美国人,但是第五任主席富乐顿出生在印度旁遮普邦。因此,在常人看来,第一个当上学会主席的外国人还是闵斯特伯格。闵思特伯格也只当了一年,1899年就被“教育学大宗师”杜威接任了。

闵思特伯格被“挖”过来之后,果然没让詹姆斯失望,1908年,他又当选为美国哲学学会主席。1910年,他曾被哈佛大学作为交换教授派往柏林,并在柏林参与建立“德国美国协会”,把詹姆斯一派的思想又带回欧洲。后来他继续坚持实用主义思想,研究涉及诸多方向:如司法心理学,他提出血压测谎仪器的概念,后来由创作出《神奇女侠》的心理学家马斯顿教授(也是闵思特伯格的学生)发明出来;1912年,他出版了《心理学与经济生活》,开创了工业心理学的研究方向;1916年,他出版了《电影:心理学研究》,被誉为电影理论史上第一部有分量的作品;同年,他出版文集《明天》,预测英美德三国的未来,又涉及社会心理学,提出用隔板隔开办公桌以减少员工之间的闲聊,这也是现代“格子间”的雏形。《美国科学家》期刊曾经盘点心理学界名人,闵斯特伯格仅次于詹姆斯,排名第二,连老罗斯福总统都邀请他会谈。

然而,和法国那位同名作家不同,这位雨果丝毫不同情女性,他认为女人不应该工作,就应该在家做家务;不应该读研,更不能当老师,因为不能给男学生提供好榜样;也不能当陪审团成员,因为女人不理性——虽然社会上很多人反对他,但也撼动不了他的学术地位。马斯顿的《神奇女侠》漫画中有位“神经博士”,矮小丑陋,总是被女人拒绝,对神奇女侠有变态的想法,成为出场率很高的反派。这一角色的原型就是雨果。面对这些指责,雨果并不在意。可一战爆发后,闵思特伯格遭到政治层面的致命非议。他希望美德两国亲善,不出意外地遭到舆论指责:有人说他是德国间谍,有人说他是德国军官,有人说他用女儿养的鸽子偷偷传信,有人说他应该被立即处决。就这样,雨果家从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他的精神也像他的人缘一样崩塌了。

怼人的畅销书

尽管詹姆斯曾经在冯特的门下学习过,但是他并不赞同冯特的很多观点,两人成为“相爱相杀”的典型。詹姆斯发现,冯氏心理学就像是一本单词书,跟着他学就像是很多学英语的人拼命背单词,到最后还是不会说英语。单词可以拆成词根,词根可以拆成字母,但是不管怎么拆,它都是死的东西。

如果说布伦塔诺不太有力量直接对抗冯特,那么詹姆斯就是日常性对冯特“先扬后抑”。他肯定冯特的贡献,认可是冯特把心理学变成一门实用的真正的实验科学,但是,那是一种像中世纪一样落后的“黄铜仪器”心理学,感觉就像用蒸汽朋克装备来造原子弹。

詹姆斯在给友人的信中曾经“赞扬”冯特说:“冯特先生是知识界的拿破仑。”然后突然话锋一转,“不幸的是他将永远不会遇到他的滑铁卢,因为他是一个没有天赋的拿破仑,并且也不具备一旦被击破就会导致全盘皆输的核心观念”。你说这话是夸他还是骂他?估计是考虑到这番话的最后一句有些艰涩,詹姆斯又非常不客气地类比了一下:“当其他一些人把他的一些观点驳得体无完肤时,他却在写着另外一本主题完全不同的书。如果像切蠕虫一样把他切成几段,每一段都会自行蠕动起来。在他的大脑延髓里,并不存在生命中枢。从这个角度来说,你很难弄死他。”就好像一个国家这么大,并不是占领了一个或者几个大城市就能拿下全国。

詹姆斯这么说好像挺刻薄。然而冯特作为心理学的祖师,最大的功绩就是把心理学能研究的东西像布置展览柜一样地摆了出来,人家确实没有什么核心思想。詹姆斯作为布伦塔诺的精神好友,认为心理学应该研究心理生活,包括心理生活的现象及其条件,这才叫“有用”。冯特把意识拆成元素本来就是错误的,就像背好单词不能算学会英语一样,句子拆开了也不算文学。例如一个苹果,你把它拆成红色、圆形、甜味等元素,它就不是苹果了。詹姆斯认为,“我们必须按照事物所呈现给我们的样子去思考它,而不是把事物用理智之刀先分解为各个部分,然后再去思考它”。

詹姆斯说,意识就像河流,你要研究它,就要在河边观察;把水盛出来装进一个个瓶子,研究那些瓶中的水,那还能叫研究河流吗?用詹姆斯的原话说,那就是“将流动的意识切断分析,势必将扭曲意识的本质”。詹姆斯之所以有这种思想,是因为受到了达尔文进化论的影响,他认为:意识之所以能够发展,就是因为它在驾驭行为的过程中为了适应社会环境,慢慢形成了有助于个体适应社会的意识。

那要怎么研究呢?冯特的内省法还是能拿来用的,此外,詹姆斯还倡导使用实验法和比较法。不过詹姆斯毕竟是反对冯特的,内心深处还是不想做实验,他更注重哲学和精神层面,觉得实验十分无聊,到后来,他甚至认为心理学“不是科学”。幸好,他所在的门派中后来又出现了客观观察法、文化产物分析法,保住了科学的地位,也让该门派的研究方式比构造主义学派丰富多了。

然而冯特的嘴也不饶人。冯特虽然写作范围非常广,但是研究范围非常窄,只研究理论,不研究技术,反对任何形式的心理学实际用途,认为那些都是工匠做的。对于退社的徒弟们,冯特一贯是公开差评,尤其是那些加入机能主义派别的——不过当时世界上只有这两个大的心理学派,从冯氏门下出来好像没有别的门派可加入。之前我们说的提出儿童心理学概念的霍尔就被冯特批评:小孩子怎么能老老实实配合实验呢?这些研究的条件不能得到足够的控制,它的结果肯定也不是真正的心理学。另一位学生欧内斯特·梅伊曼(Ernst Meumann,1862-1915)把研究方向转向教育心理学时,冯特也认为他这是叛徒行为。其他欧洲学派,只要不用内省法的,都被冯特认为是“假心理学”。至于咱们之前提到过的同时代研究催眠和暗示术的法国心理学界,也就是李万保等人,冯特认为他们的研究“缺乏严格的内省”,根本不算心理学实验。

詹姆斯写稿超期了十年,整整花了一轮时间才写完。1890年,两卷本著作《心理学原理》终于出版。但詹姆斯虽然写得慢,内心却丝毫不虚。这本书当时的媒体推荐语道:“它囊括整个十九世纪的心理学成果,看上去比冯特的理论体系更完整,而且非常有个人特色。”这部大作迅速受到全世界的欢迎,被翻译成法文、德文、意大利文以及俄文,远销海内外。远在德国的冯特当然也读了昔日学生的作品。老人家读完之后放下眼镜,做出了评价“这是文学,它很美,但不是心理学”,简直是把詹姆斯清理出门户了。冯特的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心理学原理》的第九章就提到了“意识流”的概念,这个概念也成了詹姆斯一派的核心要义。不过这次冯特一语成谶,后来詹姆斯的这个概念还真就被许多小说家拿来,形成了意识流文学,爱尔兰的詹姆斯·乔伊斯(《尤利西斯》作者)、法国的马赛尔·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作者)、英国的弗吉尼亚·伍尔芙(《达洛维夫人》作者)都是代表人物,你就算没听过人名,也听说过他们的代表作品。

意识流到底是什么呢?詹姆斯曾于《心理学原理》中提及:“意识流是一个连绵不断的整体,积淀着我们选择的习惯,为我们提供生命的感受,激发我们生命的冲动,是我们生活世界的源头,同时也是向我们展现事物本来面目的契机。”有些类似禅宗里头的“不可说”。简单理解就是,一切都在经验当中,天地在我心。人的心理生活是在一定条件下发生的一种生命现象。詹姆斯还提出,意识流有五个特点——私人性、流动性、连续性、选择性和有用性,全方位描述了这种不可描述的东西。

退出“德国心理云端学社”的詹姆斯后来被问道:“如何评价冯特老师?”詹姆斯回答说:他是“纯粹的教育塑造一个人”的完美范例。潜台词似乎是:老夫子,太顽固,读书读傻了。这似乎又一次证明了詹姆斯非常不“尊师重道”。但是不管怎么说,詹姆斯的《心理学原理》成为一本里程碑式的杰作,对美国乃至全世界的心理学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例如,1910年有个叫托尔曼的大四学生就读了这本书,立即弃理工学心理,具体故事咱们后面再细讲。而冯特的很多书却没什么人读,连徒弟铁钦纳都说他的晚期作品啰唆而晦涩。

1898年,“德国心理云端学社美国分社”社长铁钦纳明确提出,构造主义和机能主义是对立的,机能主义心理学不是真正的心理学,没有现代科学的概念,只是涂上了现代的色彩,妥妥的唯心主义。由于机能主义人口实在是多,当时美国大部分心理学家纷纷对老铁展开批评,主要是批评内省法。另外,由于老铁认为心理学家不应该研究儿童和动物的心理,这让后来出现的晚辈华生也站到了构造主义的对立面。

“励志祖师”詹姆斯

虽然詹姆斯沿袭了部分布伦塔诺的经验论,但是在代表作《心理学原理》中,他还是反对了部分经验主义者,例如英国的哲学家约翰·洛克和大卫·休谟。他们提出过“心灵材料理论”,认为人的意识就像在白纸上一笔笔画出来的图形,和冯特的理论有些类似。这两位大师彼时已经去世近两百年,还被詹姆斯批评。詹姆斯所谓的经验,更强调个人体验,例如在书中,他有史以来第一次从个人主义角度提出宗教是一种个人体验,把实用主义和宗教信仰相结合,让大家从生活出发,从人出发,去理解世界。人不可能完全客观,詹姆斯的这一观点又被称为“彻底经验主义”,他在此基础上解释了各种心理现象。这也是和传统经验主义不一样的地方。

传统经验主义仅仅在认知的层面上理解经验,将经验看作残缺不全的、支离破碎的片断,看作简单的观念和印象,所以研究的范围也很有限。在詹姆斯看来,这是无法将经验主义贯彻到底的。他的彻底经验主义要求大家从个人生活层面重新解释经验,强调原始经验,也就是个人的生活经验,是对活生生的人的生活过程的体验。写到此处,笔者突然觉得有股林清玄的味道,所以大家理解为什么冯特批评詹姆斯的心理学是文学了吧。

除了经验主义,詹姆斯的重要指导思想还包括实用主义,也就是说,理论是为了让人更好地生活,人不是为了理论活着。这是一种偏东方的哲学思想,詹姆斯的这种理论,为后来美国“以人为本”的新派观念埋下了伏笔,因为按照詹姆斯的说法,实用主义就是“经验主义与人本主义的调和”。换个角度说,实用主义就是如何将思想转化成行动,这样可以让人更了解自己,以便最大限度地把控自己的命运。这明确反对了宿命论,给很多无助的人提供了强心剂。

我们前面提到的布伦塔诺的爱徒胡塞尔,后来就受到詹姆斯《心理学原理》的影响创立了现象心理学。胡塞尔对自己的朋友说:“尽管我只读了关于詹姆斯心理学的很少的内容,但它带来了很多闪光点。我看到他是多么勇敢和有独创性的人,他不让自己被传统限制,坚持有效的努力并且描述他的所见、所想。这种影响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胡塞尔甚至曾放弃了写心理学书籍的计划,因为他觉得詹姆斯已经说出了他想要说的东西。

在法国流行的存在主义心理学也受到了詹姆斯的影响,该门派主张人能通过自我意识和自我反思来增强和超越自我,通过自由选择来实现自我价值。五六十年之后,人本主义学派的代表人物罗洛·梅(Rollo May,1909-1994)把欧洲的存在主义心理学改成美式疗法,成为“美国存在主义心理学之父”。梅说过:“詹姆斯正是一位我们今天所称的存在主义者。哲学家萨特吸收了詹姆斯的思想,加以重新解释并使之哲学化,从而影响了法国存在主义心理学。”其他受存在主义影响的心理学家,甚至包括精神分析派的艾里希·弗洛姆(Erich Fromm,1900-1980)、维克多·埃米尔·弗兰克尔(Viktor Emil Frankl,1905-1997)和卡尔·荣格等。

不过詹姆斯的观点中,也有一些看上去有些“负能量”的东西,比如认为人类自我的核心,其实是长期对环境的适应而造成的一种“自私的冲动”。当然詹姆斯的所谓“自私”是一种中性的神经习惯。

1907年,詹姆斯终于正式退休,和他一起退休的还有一位叫卡尔森的物理教授(和发明静电复印机的卡尔森不是同一人)。按理说以后就是闲适的退休生活了,可是卡尔森不太同意。詹姆斯说,我有办法让你养一只鸟,只要你把这个空鸟笼挂在屋里。从那天起,只要有人串门,就会问卡尔森鸟在哪里,为了应对大家的询问,他逐渐丧失了自我,原来的信念开始动摇,最后买了一只鸟。这就是著名的“鸟笼效应”。

1910年,68岁的詹姆斯最后一次从欧洲旅行归来,回国后两天就与世长辞了,与他的弟弟亨利同葬于美国剑桥市的公墓中。詹姆斯比冯特正好晚出生十年,也早去世十年,十年这一时间段在他的人生中多次凑巧出现。

仅仅六年之后,他的好战友雨果·闵斯特伯格在哈佛大学拉德克利夫女子学院的讲堂上因心脏病突发去世,年仅53岁。可惜的是,他逝世时,美国心理学界没有一篇悼念他的文章。估计是因为他始终被笼罩在詹姆斯的光环下,也有可能是因为当时一战还没结束,讨论他的生平及成就实在是太敏感。

威廉·詹姆斯虽然去世了,但是他的话语至今还鼓舞着我们。其中有一个观点是:想要真勇敢,先要装勇敢,坚持做下去就会胜利!詹姆斯思想的支持者,美国哲学家、教育家,实用主义的集大成者约翰·杜威,在威廉·詹姆斯去世后评价说:“大家一致认为,他一直是美国最伟大的心理学家。如果不是因为人们对德国人和事不合情理的赞扬(这话说的是谁咱就不用说了),我认为,他也是他这个时代和任何国家里最为伟大的心理学家——也许是一切时代里最为伟大的心理学家。” vokptazBj1u33gdo2Oo2EfdvCAYoz6Exn/LRFLtx3IQEM7l9l1AI53qsaqQ/g0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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