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府衙内,皮特和麦克两人趾高气昂的站在大堂上,怒目圆睁地瞪着坐在官位上,握着桌上的惊堂木,一身朝廷官服的庞鸿德。
“庞大人,我们的两位优秀的海军军官在京州失踪了,你们京州朝廷,就必须对这件事情负责!”皮特高昂着他那皮肤煞白,一头金色小卷毛的脑壳,对庞鸿德说道。
庞鸿德满脸严肃,毫不妥协地说道:“对此次贵国海军军官失踪一事,本官以为,若贵国无能,无法找到失踪军官,那么本官可以加派人手,协助贵国寻找。但是,贵国的其他要求,恕本官难以从命!”
“哈哈。”站在皮特身后的麦克听了庞鸿德的话后,莫名其妙地笑出了声,“庞大人,请你听清楚我们的诉求,我们不是要求你们派出你们的那帮乌合之众来帮我们寻找我们失踪的两位海军军官,而是要求你们的朝廷做出赔偿!”
“赔偿?本官以为,朝廷对此事不具有赔偿贵国的义务。”庞鸿德依旧面不改色地对堂下的皮特和麦克说道。
“呵呵,庞大人可真会开玩笑!”皮特冷笑一声,如同是在调笑一般地看着庞鸿德,“从我来到你们这个病殃殃的国家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你们国家可以拒绝我们要赔偿的要求的!”
“哦?是吗?”庞鸿德同样也露出了一丝冷笑和不屑的表情,“与以往不同,在此次贵国海军军官被绑架一事中,我朝廷与此并无任何关系,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给予你们赔偿?”
“庞大人,我们的这两位优秀的海军军官,是在你们的海域被人明目张胆的绑架的,这难道不是由于你们在治安管理中和对我国军民的保护中存在问题,才导致这件让我们都不愉快的事情发生的吗?”麦克走上前来,故作严肃地向庞鸿德陈述着他和皮特两人所认为的真理。
“确实,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京州发生了一系列的袭击及刺杀事件,朝廷和新军已经在对发起这些事件的人进行缉拿和处以刑罚了,这是本官所背负的,维护京州治安平稳与缉拿要犯的责任。但是,本官从未有过要保护贵国军民的责任!”庞鸿德淡淡地回复着麦克那如同无赖一般的说法。
“只要我们国家的军民在你们的国土上,你们的朝廷,就有保护我们国家的军民的责任!”皮特继续向庞鸿德强调道。
“请问,贵国的这两位海军军官是在哪里被绑架的?”庞鸿德依旧面无表情地向皮特和麦克问道。
“小渔港!”皮特想都没想,便直接向庞鸿德回答道。
“呵呵!这可真是天大般的笑话!”庞鸿德听完皮特那简短,而又“铿锵有力的回答,不由得直接便笑出了声来。
“庞大人,请你严肃一点!我们正在和你讨论的,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皮特将自己手中的拐杖狠狠地在地上跺了跺,冲着发笑的庞鸿德吼道。
“老夫好像依稀记得,大使先生您似乎很早便强调过,小渔港是在贵国的租界内,是属于贵国的。”早已在大堂门外听了一会儿堂内的对话的董振堂,一边缓缓地走进大堂,一边对正向庞鸿德发怒的皮特说道。
“本官也曾听大使先生您说过,既然小渔港是在贵国的租界内,朝廷就没有权利干预小渔港里所发生的一切事务!”庞鸿德也跟着董振堂的话,随声附和道。
“你…你…你们……”皮特差点没被突然到来的董振堂和庞鸿德两个人的话给直接噎死,“你们这都是狡辩!没有任何意义的狡辩!”
“大使先生,如果只是本官一人说出的这两句话,那么也许本官是在和你狡辩,但董先生也可以在这里证明,这两句话确实不是狡辩,确实是从你自己的嘴里亲口说出。”庞鸿德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抗议!这董振堂难道不是你们朝廷的官员吗?这就是你们朝廷对这件事的狡辩!”皮特继续撒泼无赖地说道。
听着皮特的话,董振堂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堂上的庞鸿德则说道:“皮特先生,本官认为你是误会了,这位董先生只是咨议局的乡绅而已,并不是朝廷官员。”
“乡绅?难道咨议局不是你们朝廷政府的组织吗?”皮特继续追问道。
庞鸿德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咨议局是我朝廷所设立,但咨议局内的人员均为民间组织的百姓,他们也可以说是京州百姓的代表。”
“借口!都是借口!”皮特不断在地面上跺着他的那根拐杖,冲着堂上正襟危坐的庞鸿德咆哮着,“如果你们的朝廷在明天之内,还不给予我们两千两白银作为补偿,那么我无法保证我大美利坚帝国的海军士兵们,是否会向京州发起进攻!”
麦克也在一旁冷嘲热讽般地附和道:“我相信,如果我的士兵们向京州发起进攻,不出一个小时,京州就会成为我们的一处不错的殖民地!”
“呵!”庞鸿德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难道尔等当我新军官兵为摆设不成?”
麦克则是满脸不屑地说道:“新军?官兵?不过是一群拿着烧火棍的野人而已,他们甚至都不配叫做我们的敌人。”
“若是二位这么说,那本官也就只能在战场上与二位相见了!”庞鸿德站起身来,指着堂外的大门,“送客!”
皮特再一次露出了他那假模假样地友好微笑,对庞鸿德说道:“庞大人,你最好考虑清楚成为我美利坚合众国敌人的后果!”说罢,皮特转身便拎着自己那根象征着“绅士”与权利的拐杖,和麦克一同得意洋洋地走了出去。
见皮特和麦克两人已经离去,董振堂突然转身向庞鸿德说道:“庞大人,老夫其实,是来向您辞行的!京州时局混乱,老夫年迈,两女尚且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无法在这京州苟活,更无法安逸生活,所以老夫这决定向您告老还乡,今日便离开京州。”
听了董振堂的请求,庞鸿德却并没有像董振堂所想的那般怒不可遏。
正相反,庞鸿德微笑着走下堂上,来到董振堂面前,握住董振堂的手,亲切地对董振堂说道:“振堂兄,你我兄弟二人,何必说出如此拘礼,今日请你前来我府,不过是想当面与振堂兄告别而已,绝无他意,只怕振堂兄急于离开京州,不肯前来与我相见,这才出此下策,以洋人为借口,将振堂兄请来府中。”
“庞大人言重了,老夫亦是担心被奸人所害,留下两个女儿无依无靠。”虽然庞鸿德似乎早就知道了董振堂想要离开京州的消息,也并没有要责怪董振堂的意思,但董振堂还是依旧在那里向庞鸿德继续解释着自己之所以要离开京州的原因。
庞鸿德拉着董振堂的手,笑着说道:“振堂兄不必多言,本官理解振堂兄的离去之意,只望待事件平息以后,京州恢复往日宁静之时,振堂兄还能回到京州,你我二人还能如同往日那般一同把酒言欢就好!”
“谢庞大人!”董振堂还是毕恭毕敬地说道。
“振堂兄有什么好谢的?难道本官不强留你也值得被你感谢拿?”庞鸿德走到一旁,深深地叹了口气,突然说道,“也许过不了多久,本官就也要离开这京州了。”
董振堂有些不明白庞鸿德这话里的意思,向庞鸿德问道:“庞大人这是何意?难道庞大人也要向朝廷告老还乡吗?”
庞鸿德摇了摇头,转过身来,笑着说道:“这京州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且还有两个洋人军官被绑架,一旦洋人将这个要赔偿的事情报到朝廷,估计本官的这顶重重的乌纱帽,也就不保了。”
“庞大人,老夫以为这又何尝不能算作是一件好事呢?”直到听了庞鸿德刚才所说的哪句话,董振堂这才放下心来,突然向庞鸿德说道。
“呵呵,好事?”庞鸿德自嘲般的笑了笑,说道。
“当然。”董振堂一改刚才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直起腰来,向庞鸿德解释起了自己的观点,“如今时局动荡,朝廷内部又无能无德,根本无法让国家回到康熙盛世那样的繁荣,在如此这般的朝廷为官,同样也不能施展自己的才能,为国尽忠,且有愧于百姓。如此这般,倒不如没有任何官职,洒脱之中亦能顾家顾己,无愧于家中列祖列宗。”
“本官也不在乎其他,只对本官亲自组建并训练出的新军队伍,在自己走后,朝廷是否会指派合格的官员来统领新军,那人又会不会让新军就此落入万丈深渊,再次落于八旗军之后……”对于董振堂所说的这种观点,庞鸿德既不表示否定,也不表示认同,而是在沉思中,说出了自己内心之中,对于自己无法放下头上的这顶“乌纱帽”的真正原因。
“圣旨到!”就在庞鸿德刚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一个太监也在两个衙役的护送下,一边高呼着,一边快步走进了大堂。
庞鸿德见状,赶忙转身带着董振堂一同跪下,准备迎接这个太监送来的圣旨。
那个太监走到跪在地上的庞鸿德与董振堂面前,再次高呼道:“庞大人请接旨!”
“老臣接旨!”庞鸿德一边喊道,一边冲着那个太监手中的圣旨便磕了个头。
那个太监随即展开手里拿着圣旨,一字一句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老佛爷与众内阁大臣商议,决定革去庞鸿德京州提督军务总兵官之职,另从国库提出白银两千万两,不日由大内侍卫押送至京州,赔偿于美利坚合众国大使官,京州官员需倾力博得外国众使臣俱欢颜,以换京州之安宁!钦此!”
庞鸿德听着那个太监送来的圣旨中,自己被革职,朝廷还真要赔偿给皮特他们两千万两白银,苦笑着说道:“谢老佛爷!谢皇上!”说罢,庞鸿德再一次冲着那圣旨磕了个头,并伸出双手将圣旨毕恭毕敬地从那个太监的手中,接了过来。
“庞大人,老佛爷让我告诉您,要您立刻反回京城,向皇上和众大臣仔细述职,把京州最近所发生的事,好好跟老佛爷说一说。”把圣旨递给庞鸿德后,那个太监又对刚刚起身的庞鸿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