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个故事
晋文公称霸

城濮之战获胜之后，按照狐偃的建议，晋国大军带着俘虏向洛邑进军，直接朝拜周天子，确定霸主地位。

走到半路，遇上了周襄王派来的王子虎。原来，听说晋军大胜，周襄王很高兴，派王子虎前来祝贺。

祝贺完毕，王子虎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们要去呢，大王当然欢迎。可是说实话，王室现在穷得叮当响，真是不好意思请大家去。我看，干脆贵国就在郑国衡雍的践土（今河南省新乡市原阳县境内）修建行宫，到时候贵国做东，周王亲自过来接见大家，一来显示贵国的实力，二来王室不用破费，你们看怎么样？”王子虎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当东道主。

晋文公知道这也是实话，于是就在郑国的践土驻扎大军，修建行宫。同时派出各路特使前往各诸侯国，邀请他们参加周王出席的盟会。

基本上，除了楚国之外，其余能邀请的诸侯国都邀请了。但是，唯有一个国家没有获得邀请，哪个国家？脚下的这个国家，也就是郑国。

为什么不邀请郑国？晋文公的想法是在盟会之后，直接灭了郑国。

一、践土之盟

郑文公这段时间过得很不舒坦，楚老大被打翻了，马仔当然就很恐慌。在庆幸自己的队伍没有参加城濮之战之余，他必须要考虑今后的前途了。

干事业要跟对人。

从前跟楚国也不能说没有跟对，而且不跟也不行。可是如今现实问题就在眼前，当年得罪了晋文公的曹国和卫国都处于半亡国状态，晋文公还没有表态是不是让这两个国家继续存在下去，自己是第三个得罪了晋文公的人，又是楚国的头号马仔。怎么办？

对于郑文公来说，干不干事业不重要，跟对人才重要。什么样的人是对的？谁强就跟谁。没办法，北面是晋国，南面是楚国，谁也得罪不起。

晋国人在郑国的地盘上开建楼盘，把郑国当透明，郑文公意识到了危险。郑文公厚着个脸皮，派人送鸡送肉给晋军，晋军照单全收，但是连一声“谢谢”也没有，好像就是郑国欠他们的。

热脸贴上冷屁股，郑文公知道仅靠送肉是不够的。于是，郑文公亲自出马，来到首都洛邑朝见周襄王。好歹当年周襄王落难的时候郑国伸过援手。好说歹说，周襄王答应为他调解。

周襄王派王子虎陪同郑国大夫子人九前往衡雍求和，看在周襄王的面子上，晋文公总算答应了郑国的请求，派栾枝出使郑国确认。

就算这样，郑文公心里还是没底，想来想去，想出一个好招。什么好招？

五月初九，周襄王驾临衡雍，随从队伍中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第二天结盟的“相礼”，也就是主持仪式的官员。而这个官员，就是郑文公。

“我现在是天子的随从人员以及明天活动的主持人，你敢杀我吗？”郑文公就是这个主意。别说，这主意挺好，搞得晋文公哭笑不得。

当天，晋文公和郑文公在衡雍结盟，郑文公算是彻底放心了。

也别笑话郑文公，在强国夹缝中生存，人家容易吗？

正式的盟会在践土举行。

主持人：郑文公。

与会嘉宾：周襄王、晋文公、齐昭公、鲁僖公、宋成公、陈穆公、蔡庄公以及多个小国国君。受邀而没有前来参加的国君只有秦穆公和许僖公，想来而来不了的是曹共公和卫成公，曹共公此时还在牢房，卫成公想来但是不敢来，偷偷派了自己的弟弟叔武过来，看看晋国是不是肯收留。

大家看着郑文公忙前忙后，都觉得好笑，这厮几年前还在给楚成王玩“九献”，现在又给周襄王当司仪，确实很像跳梁小丑。

第一个节目是献礼，晋文公向周襄王献礼。

这是一份大礼，令诸侯瞠目结舌的大礼。

一百乘战车，这是晋军从楚军手中缴获的战利品。战车的后面，是一千名勇武的战士。这些战士都是楚军俘虏，从此之后，他们将是周王室的底层士兵。

此后是阅兵，晋军雄伟英武，令各诸侯国胆战心惊。

随后就是周王给晋文公的授权仪式。授什么权？霸权。

周襄王命令王室的官员尹氏以及王子虎、内史叔兴父向晋文公颁发了证书，任命他为侯伯，也就是可以代替王室讨伐诸侯的霸主。随后，周襄王又赏赐给晋文公大辂之服、戎辂之服，还有彤弓一张、配套的箭一百支，以及其他的一些奖品。

“伯父啊，从今以后。您就代表我安抚诸侯，讨伐叛逆了。”周襄王大声宣布。

最后，晋文公和诸侯们歃血为盟，与会诸侯共推晋文公为盟主，周襄王做了见证。

因为结盟的地点在践土，于是此次结盟被称为践土之盟。

现在，晋文公成为继齐桓公之后，第二个名正言顺、实至名归的霸主。

春秋第二霸，晋文公。

司马迁写道：“晋文公，古之所谓明君也。”

孔子评说：“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看来孔夫子不喜欢晋文公。

至于评点《东周列国志》的蔡元放，对晋文公可以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五霸之中，当推第一。人品、学问、见识，优于齐桓甚远。”

二、论功行赏

晋国大军终于回到了晋国。

打赢了，晋文公也称霸了，现在要论功行赏了。

“头功得主，狐偃。”晋文公大声宣布。

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

“暗箱操作。”大家都这么想，亲舅舅嘛。虽然这样想，但大家还是感到不满，晋文公从前不是这样的啊，当了国君，难道就开始任人唯亲了？

“城濮大战，先轸之谋。”终于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为先轸鸣不平。

晋文公笑了笑，他显然想到了会有人不服。

“城濮之战，狐偃告诉我不要失信，先轸告诉我取胜要不择手段。用先轸的谋略，我们打胜了一场大战。但是，先轸的话只是一时之用，狐偃的话却受用万世。一时之利和万世之功，谁更大？”晋文公这样解释道。

这是一个让人心悦诚服的解释吗？这要看你怎么想，也取决于你所站的高度。

作为头功，狐偃得到贾为封邑。后来，狐偃的儿子狐射姑以封地为姓，改称贾季或贾佗，是贾姓的另一起源。

功劳榜上排名第二的先轸被封在原，因此先轸后又称为原轸，先轸也是原姓的始祖之一。

之后，是栾枝、胥臣等人，按照功劳大小都有封赏。

赏完了，开始罚。

第一个受到处罚的是中军掌旗官祁瞒，他负责中军大旗。古时作战，全军的作战方向都靠战鼓和军旗来指挥，因此掌旗官的地位很高，责任很重，所以中军掌旗官地位很高，责任也很重。

城濮大战开始之前，突然刮来一阵大风，竟然把中军前军的大旗给吹跑了，险些动摇了军心。

“身为掌旗官，中军大旗被吹走，该当何罪？”晋文公发问。

“当斩。”司马赵衰回答。

“斩。”晋文公下令。

祁瞒被推出去，斩首。

第二个受到处罚的是舟之侨，就是当年从虢国叛逃来的，岁数已经不小了。此次出兵他并没有参加战斗，践土之盟前，元帅先轸派遣舟之侨先行回国，在黄河渡口准备船只，等候大军凯旋。

到了黄河渡口，舟之侨收到了一封家书，说是老婆病重。舟之侨算算那边盟会的日程，先回家看看老婆完全来得及。于是，舟之侨把事情交代给了副手，自己先回家看老婆去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那边盟会提前结束了。等晋国大军胜利回国到了黄河渡口时，船只还没准备好。一问，舟之侨回家看老婆还没回来。晋国大军临时搜找船只，这才渡过了黄河。

“舟之侨接受君命，而擅离职守，延误大军渡河，该当何罪？”晋文公又问。

“当斩。”司马赵衰回答。

“斩。”

城濮一战，晋文公斩了颠颉、祁瞒和舟之侨三个大夫，同时通报诸侯。于是，天下人都说：“看人家晋国，真是赏罚分明啊。该赏的不客气，该杀的更不客气。”

后来，晋文公又恢复了卫国和曹国，依然让卫成公和曹共公当国君。晋文公又在温搞了一次盟会，周襄王也出席了，秦国也参加了，许国和郑国没有出席。所以，晋文公组织联军讨伐许国，许国国君吓得光着膀子牵着羊背着棍子出来投降，才算是免除了国破家亡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