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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个故事
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周平王五十一年(公元前720年),也就是鲁隐公三年。这一天,展无骇的夫人生下了一个男孩。根据展家的记载,那一天“火光入室,文鸟鼓舞”。

这个男孩子,因为出生的时候有火,就名获;因为有鸟在院子里叫,后来表字就叫子禽。因为后来其封地在柳下,死后谥号为惠,所以人们又尊称他为柳下惠。

柳下惠是有文字记载的第一个圣人。孟子说:“柳下惠,圣之和者也。”所以后世称之为“和圣”。

来看看和圣的故事吧。

姓氏·展

出于姬姓,鲁孝公之子公子展的后代以展为姓。郑国郑子展的后代以展为姓,同样出于姬姓。

姓氏·柳

出于姬姓,公子展的后代柳下惠的后人以柳为姓。

一、坐怀不乱

有一天,柳下惠去外地拜会朋友,很晚才回家,结果城门关了。不巧的是,当天晚上非常寒冷,还好柳下惠的马车有棚,所以赶忙找了一处风小一点儿的小树林,准备就在车上过夜了。

就在小树林里,柳下惠发现了一个姑娘,冻得瑟瑟发抖,缩成一团。

“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柳下惠急忙问她。

“大哥,我走亲戚回来晚了,进不了城,只能在这里躲一躲。啊,冻死了冻死了。”姑娘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来吧,到我车上躲一躲吧。”柳下惠说。

姑娘看看柳下惠,似乎不是个坏人,心想:这样下去自己非冻死不可。

柳下惠看姑娘有一点儿犹豫,忙说:“姑娘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叫展子禽,舒展的展,君子的子,飞禽的禽。”

“那我就放心了。”姑娘说。

柳下惠扶着姑娘上了车,自己也上去了。

姑娘坐在座位上,还在不停地抖着,几乎坐不住。

柳下惠握握她的手,冰凉入骨。柳下惠知道,以这个姑娘现在的状况,就算坐在车里,等到天亮的时候,也冻得够呛了。

柳下惠没有犹豫,将姑娘抱到了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帮她取暖。

过了好一阵,姑娘总算缓了过来。坐在柳下惠的怀里,姑娘睡着了,睡得很香,她太累了。

姑娘的脸庞白里透红,月光下显得更加秀丽,这是一个典型的鲁国美女。柳下惠还没有成亲,从来没有和一个姑娘这样亲近过。

“君子不乘人之危。”柳下惠这样对自己说。他就这样搂着姑娘,一动不动。

天终于亮了,风似乎也小了一些。

开城门的声音传来,迷迷糊糊的柳下惠睁开了眼睛。

“姑娘,天亮了,回家吧。”他摇摇姑娘的肩膀。

“啊。”姑娘从睡梦中醒来,急忙从柳下惠的怀里起来。“我还活着吗?”

“城门已经开了,你回家去吧。”柳下惠说。他原本可以用自己的马车送姑娘回去,可是担心被人说闲话,坏了姑娘的名声,所以还是作罢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姑娘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柳下惠了。

“快回去吧,你家里人一定在为你担心呢。”柳下惠说。他从来没想过得到回报。

姑娘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走了。

后来,姑娘把这件事告诉了家人。人们都说柳下惠怀抱着美女竟然没有邪念,真是“坐怀不乱”。

成语·坐怀不乱

坐怀不乱,形容男子在两性关系方面作风正派。现在也用来形容面对诱惑而不动摇。

二、三仕三黜

柳下惠一生没有做过大官,只做过三次士师。士师是干什么的?类似于现在基层法院的法官,负责刑罚、狱讼之类的事务。

鲁国是个讲人情的国家,刑罚上总是很照顾关系和面子,对此大家都习以为常。可是,柳下惠正直而且讲原则,该怎样就怎样,没什么面子可讲。托门路,找关系,在他面前都不好使。

按照当时鲁国的刑法,对盗窃罪的处罚:偷一钱到二十钱的,处罚金一百钱;偷二十一钱到一百钱的,处罚金二百钱;偷一百零一钱到二百钱的,罚为白徒(白徒就是官奴,服有期徒刑,需要劳动改造);偷二百零一钱到一千钱的,就要剃光头,服更长时间的有期徒刑,而且地位比白徒还要低下,官方用语叫作“完为倡”。

一个叫佐丁的人偷了一斗米,价值三钱,被抓获之后送到了展子禽这里。

按照法律,偷三钱应该罚金一百钱,立即释放。所以,佐丁自认倒霉,倒也不是太害怕。

“我宣判,佐丁,完为倡。”柳下惠判决佐丁被剃成光头,去做官奴。

佐丁虽说只是个士,可是还有些有权势的亲戚,于是佐丁找亲戚托门路向柳下惠说情。柳下惠一概不理。

“你无缘无故重判我,我找国君说理去。”佐丁觉得自己太冤,于是托亲戚找鲁庄公申诉。

鲁庄公听说这件事之后,也觉得柳下惠有些过分,于是,找来柳下惠问这件案子。

“叔啊,判重了吧?人家就偷了三钱啊。”鲁庄公说。论辈分,柳下惠是曾庄公的叔叔。

“那我给你解释一下吧。”柳下惠顿了顿,开始解释。

佐丁不是一般的士,他是经过政府认定的“治礼、儒服”,也就是说这人可以做襄礼,相当于礼学教授或者律师。

“主公,此人平时用法律教训别人,而自己却知法犯法。这样的罪,按照刑律应该判两次白徒,二罪并罚,所以要完为倡。”

“对啊。”鲁庄公觉得有理。

柳下惠就这么判了佐丁的罪。

柳下惠不讲人情,依法判案,得罪了很多人。因此,很多人在国君面前说他的坏话,最后,柳下惠被革职了。

被革职之后的柳下惠一点儿也不沮丧,也没有怨言,他觉得自己清清白白做人,坚持原则判案,问心无愧。

后来,国君又任命他为士师,他也很平静地去做。

三次被任命为士师,又三次被免,柳下惠都很坦然。

这时候,有人为他抱不平。

“以你的才干,为什么一定要待在鲁国?干脆去其他国家发展吧。”有人这样劝柳下惠。

“如果坚持原则,不讲情面,那么到哪里做官都做不长;如果徇私枉法,屈服于人情,那么我在鲁国也能混得不错。所以,为什么要离开父母之邦呢?”柳下惠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他知道自己的正直性格根本不适合做官,而且他对于做官也没有什么兴趣。

《论语》中记叙了这样一件事,原文是这样的:

“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三、诚信为宝

齐桓公称霸,手下有个奸臣叫易牙。易牙对齐桓公说,鲁国的国宝岑鼎不错,应该要过来。于是,齐桓公派人索要岑鼎。

这时候,鲁国的国君是鲁僖公,他能当上国君,还是靠齐桓公的帮助。

所以,鲁僖公有点儿犯难:给吧,不舍得;不给吧,欠人家的人情还没还,而且打不过人家。

执政大臣臧文仲想了个办法,派人从洛邑买了件赝品,送到了齐国。

齐桓公也是古玩行家了,当下找了几个真正的鉴宝专家,很快就确定这是件赝品。可是鲁国人一口咬定是真品。

“这样吧,你们把这鼎拿去给展子禽鉴定,他要说是真的,就算是件赝品,我也认了。”齐桓公十分信任柳下惠,就算柳下惠骗他,他也认。

这时候柳下惠已经七十五岁了,鲁僖公亲自带着鼎去找他鉴定。

“主公,这鼎是假的。”柳下惠一眼就看出真伪,做工太粗糙了。

“展大爷,真鼎是咱祖上传下来的镇国之宝啊。如今齐国国君就相信你的话,麻烦您就给出个伪证吧。”鲁僖公说了实话,又说了些大道理,以为柳下惠一定会听自己的。

“主公,您知道,我这人一辈子不说假话。”

“为了国家,您就说一回吧。”

“主公,鼎是您的宝贝,可是诚信是我的宝贝,为了保住您的宝贝而牺牲我的宝贝,我做不到。”柳下惠断然拒绝。

鲁僖公劝不动柳下惠,只好把真鼎给了齐国。

诚信,柳下惠把诚信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柳下惠七十八岁那年,有一只海鸟飞到了鲁国的东门,一连待了三天。鲁国人一看,这么大只鸟在这里待了三天还不走,该不是什么妖怪吧?

“我考证了一下,这个鸟叫作爰居,神鸟啊。大家闲着也是闲着,赶快去祭祀它吧。”臧文仲不知道从哪里考证来的,号召大家去祭祀。

柳下惠知道之后,当即去找臧文仲。

“祭祀是国家的重要制度,现在无缘无故地增加祭典,这不是破坏制度吗?再说了,什么样的人才能祭祀?凡是以完善的法规治理人民的,祭祀他;凡是为国事操劳,至死不渝的,祭祀他;凡是有安定国家的功劳的,祭祀他;凡是抵御重大灾祸的,祭祀他。不属于这几类的,不能列入祭祀的范围。

“此外,祭祀土地、五谷和山川的神,是因为都是对人民有功德的;祭祀前代的圣哲、有美德的人,是因为都是人民所崇信的;祭祀天上的日、月、星辰,是因为都是人民所瞻仰的;祭祀大地的金、木、水、火、土,是因为都是人民所赖以生存繁衍的;祭祀九州的名山大川,是因为都是人民财用的来源。不属于这些范围的,就不能列入祭祀的典章内。

“现在海鸟飞来鲁国,不弄清楚原因就祭祀它,还把这定为国家的祭典,这实在不能说是仁德和明智的举动。仁德的人讲究功绩的评价,明智的人讲究事理的考察。海鸟对人民没有功绩却祭祀它,不合乎仁德;不知海鸟为什么飞来又不向别人询问,不是明智的做法。

“现在海上可能要发生什么灾变了吧?因为那广阔海域里的鸟兽常常会预先知道并躲避灾变的。”

柳下惠说得有理有据。

“这的确是我错了,您说得对。”臧文仲认错了,随后下令停止祭祀海鸟。

果然,这一年,海上常有大风,且冬天异常暖和。

柳下惠八十五岁的时候,鲁僖公把柳下封给他为食邑。鲁文公六年(公元前621年)十二月三日,柳下惠去世,享年一百岁,谥号为惠。因此,人们称他为柳下惠。

柳下惠的墓地历来受到人们的保护。

战国末年,秦国大将王贲讨伐齐国,路经柳下惠墓地时,下令:有去柳下惠墓地采樵者,死无赦。

想想看,连秦国人都敬重柳下惠,这就是品德的力量。

链接

鲁男子

鲁国人通常比较保守,作风比较正派。

有个人叫颜叔子,独居一室。有一天,一位女子要求投宿,颜叔子同意了,不过整夜点着蜡烛照明以避嫌。当时人们称他为“鲁男子”。

后来,人们就把洁身自好、坐怀不乱的人称为“鲁男子”。 8yZGcc8OjVT8HiWdyGNsJWeD5ftHPVqrr721aR4cfUWwPyJ6mon7Do87xjfr+74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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