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代表着相当广泛的一批人,他们往往对下和和气气,对上唯唯诺诺,他们的工作就是尽忠职守,过自己的平安生活。对自己办不到的、管不了的事情采取“躲”的办法,对待上级的错误采取“忍”的办法。尽管如此度日,他们也无法躲避蓄意谋害。
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人称“豹子头”。他三十多岁,身材高大,武艺出众。
一天,他和妻子带着侍女锦儿,去城外岳庙烧香。路过岳庙隔壁的菜园子,听见围墙内有舞弄禅杖的嗖嗖声和阵阵叫好声,就让锦儿陪妻子先去庙里烧香,自己停下脚步在围墙缺口处观赏起来,只见一个胖和尚把一条禅杖舞得八面生风,不禁脱口赞叹说:“舞得好!”和尚听了,收住禅杖往外看。有人告诉和尚:“那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叫林冲。”
和尚忙邀请林冲进来。林冲问了和尚姓名,才知道他叫鲁智深,因杀了人,才出家当和尚,如今在这里管菜园子。两人越谈越亲热,当场结拜成兄弟。他们喝起了酒,才喝了三杯,只见锦儿慌慌张张地跑来,叫道:“老爷,不好啦!夫人在庙里被坏人缠住了!”
林冲一听,急忙告别了鲁智深,和锦儿一起奔进了岳庙。只见五岳楼前站着一群人,楼梯上有个年轻人拦住自己的妻子不让她下楼。
林冲跨上前去,大声喝道:“大白天的,竟敢调戏女子!”正要动手打,却认出这年轻人竟是自己的上司高俅太尉的干儿子高衙内。这高衙内仗着老子的权势,专门干污辱调戏女人的坏事,人称“花花太岁”,东京城里,没人敢得罪他。
林冲一时倒也手软了。高衙内当时还不知道这女子是林冲的妻子,回过头说:“林冲,你来多管什么闲事?”这时,围在楼下的人把林冲劝开,众人簇拥着高衙内走了。
林冲领着妻子和锦儿正要离开庙回家,迎面见鲁智深提着禅杖,带着一帮人闯进庙来。鲁智深知道情况后,很气愤,瞪着眼说:“怕他啥,假如让俺碰上他,非叫他吃俺三百禅杖不可!”林冲说:“算了。我本想教训他,只怕太尉面子上过不去,就饶他这一回吧!”于是两人就各自回去了。
谁知高衙内见了林冲妻子后,就害了相思病。他整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他手下有个叫富安的人,早就猜出了高衙内的心思,那天他凑到高衙内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说得高衙内连连拍手说:“妙计!妙计!”
这天,林冲正在家里闲坐,忽听门外有人叫:“林教头在家吗?”开门一看,是好朋友陆谦。陆谦邀请林冲到他家里去喝酒,林冲就跟陆谦出了门。两人在街上走不多远,陆谦说:“大哥,我看不必到家里去了,就在对面樊家酒楼喝上两杯吧!”于是两人上酒楼叫了酒菜,边吃边谈。
几杯酒下肚,林冲离开桌子下楼去找厕所。等他走回酒楼时,却看见锦儿急急忙忙地跑来,叫道:“老爷,我找得你好苦!你和陆大人刚走,就有人跑来报告夫人,说你在陆家喝酒晕倒,要夫人快去。等我们赶到那里,只见桌上摆着酒菜,却不见老爷你,正要退出来,想不到前几天在庙里纠缠夫人的那个年轻人却走出来,要对夫人无礼。我一溜烟赶下楼来,到处找你没找着,总算碰到卖药的张先生说你在这里喝酒。老爷快去救夫人吧!”
林冲听完,跳起来就走,三步并两步赶到陆家,边敲门边喊。林夫人听到丈夫赶来了,忙去开门。
高衙内见势不妙,赶紧跳窗逃走了。林冲进门不见高衙内,怒火满腔,一气之下把陆谦房间里的东西砸个稀烂,领着妻子和锦儿回家去了。
林冲想起陆谦这家伙和高衙内串通一气,耍手段骗自己,就拿起一把尖刀奔到樊家酒楼找他算账,不料陆谦早已溜走。林冲便一连三天在陆家门口等候,却总是不见陆谦的影子。
原来陆谦早躲在高衙内家里不敢出来了。那高衙内受惊吓后病倒了。陆谦和富安认为只有除掉林冲,高衙内得到林冲妻子,他的病才会好转。于是他们向高俅献了一条陷害林冲的毒计。高俅听了,说:“好计,你们俩明天就去办!”
再说林冲闷在家里,鲁智深一连几天来找他喝酒解愁。一天,两人又在酒家喝酒,喝了几杯后,一起在街上闲逛,只见路边有个大汉,手中拿着一把刀,嘴里喊着:“卖刀!卖刀!”林冲和鲁智深只顾边走边说。
那汉子在他们背后叫道:“可惜这么大的东京城里,竟没有一个识得兵器的!”林冲听了,回头走过去,把汉子手中的刀拿来一看,果然是把好刀。
那汉子说这是祖传宝刀,因眼前缺钱用才忍痛卖了的。林冲就买下了这口宝刀。
林冲和鲁智深分手后回到家里,当晚把刀拿在手里横看竖看,不舍得放下。
第二天,有两个陌生的公差找到林家,对林冲说:“林教头,高太尉听说你买了把好刀,特地差我们来请你拿刀去他府上和他的刀比试比试。”
林冲听了心里很纳闷:买刀的事怎会这么快就传到了太尉那里?是哪个多嘴多舌?两个公差催促着,林冲只好换了衣服,带上刀,跟随他们来到太尉府。
到了前厅,林冲就站住了脚,两个公差说:“太尉在里面等你。”于是林冲跟着他们转过屏风,来到后堂,还不见太尉,林冲又停下了。两个公差说:“太尉在里面。”
林冲跟着他们又走过两三道门,到了一个地方,周围都是绿栏杆。两个公差又带林冲到厅堂前,让林冲等在这里,自己进去报告太尉。
林冲在屋檐前等了好久不见人影,心里怀疑起来,抬头一看,只见上面的匾额上写着“白虎节堂”四个字,心里一惊,这白虎堂是商议军事机密的地方,外人不可随便进入。
林冲正要退出,忽然听到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正是高俅!林冲立即捧着刀上前行礼。
高俅板着脸喝问:“林冲,你好大的胆,怎么敢随便闯到白虎堂来?你手里还拿着刀,难道想要谋刺本官吗?”林冲躬了躬身说:“太尉不是差人来唤我比刀的吗?”
高俅厉声说:“胡说!我差过什么人来?”林冲说:“太尉不唤我,我怎么敢来?那两个公差进府堂去了,他们故意骗我来这里。”高俅喝道:“我府中哪有这两个公差?你身为禁军教头,难道不知军纪?持刀闯白虎堂,该当何罪?来人哪!把林冲绑了!”
话音刚落,两边走出二十多个如狼似虎的公差,夺了林冲的刀,把他按倒捆绑起来。林冲大喊“冤枉”,高俅却吩咐左右,封了宝刀,作为罪证,把林冲押到开封府问罪。
到了开封府,府尹立即审问林冲,林冲就详详细细说了事情的经过,要府尹为自己申冤。
府里有个叫孙定的办案人,为人耿直,爱打抱不平。他知道林冲的确是受了冤屈,就建议府尹为林冲免去死罪。府尹觉得有理,马上又向高俅说了林冲的口供,高俅做贼心虚,也觉得理亏,只好答应减刑。最后府尹判决林冲去沧州牢城充军。
本章对林冲的描写,虽然用语简练,却描绘出了一个本本分分、希望平平安安的中层官员形象。然而,在北宋末年朝政腐败的时期,官员的命运只有两条路:或者同流合污,为虎作伥;或者被打击,深受苦难,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