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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宝玉试才

贾政生日那天,贾家的大小姐贾元春被皇上封为凤藻宫尚书,过些时日便回来省亲。为了迎接贾元春回来省亲,贾府特意盖了一座行宫,这座行宫以宁国府的会芳园为中心,扩大之后盖出来,将两府连在一处。园中的景色如何?怡红院、潇湘馆这些地方又是谁题的对联呢?

这年五月底林如海的书信寄来,却为身染重疾,写信特来接林黛玉回去。贾母听了,要贾琏送她去,仍叫带回来。林黛玉她们走了之后,宁国府的长孙媳秦氏突然死了,王熙凤帮着办理了丧事,恩威并重,受到了全族的赞扬。

一日,正是贾政的生日,宁、荣两府都有庆贺,贾府内热闹非凡。忽然有人来报:“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特来降旨。”

贾赦、贾政等人不知何事,吓得赶忙撤去酒席,摆上香案,开了中门跪接圣旨。夏太监满面笑容,走到厅上说:“奉特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

说完就回宫了。

贾政急忙更衣入朝,全家人都人心惶惶,不断派人去打探消息。却原来是贾家的大小姐贾元春被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贾府上下全都欢天喜地。

林如海已经去世,料理完丧事,黛玉便又回到了贾府。

为了迎接贾元春回来省亲,贾府特意盖了一座行宫,这座行宫以宁国府的会芳园为中心,扩大之后盖出来,将两府连在一处。

这天,贾珍等来请贾政观看,贾政便引了众清客前去。可巧近日宝玉因陪他读书的秦钟死了,忧戚不尽,贾母常命人带他到园中来戏耍。正好碰到贾政,贾政便命他跟着众人一道走来。

进入园门,只见一座青翠的小山,石间微露羊肠小径。贾政问:“诸公请看,此处题以何名为妙?”众人题了“叠翠”“锦嶂”“小终南”等名。大家知道贾政要试宝玉的才情,故意用些俗套来敷衍。

轮到宝玉,他说:“古人说:‘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何况这里并非主山正景,不如直书‘曲径通幽’倒也大方。”众人叫好,贾政笑道:“不要过奖他,他小小年纪,不过是以一知充十用,取笑罢了。”

一行人进入一石洞,看见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两边飞楼插空,低头可见青溪泻玉,石桥三港,桥上有亭。在亭中,贾政问:“诸公看此处该题以何名?”众人都说:“当日欧阳修的《醉翁亭记》中说‘有亭翼然’,就名‘翼然’吧。”

贾政笑道:“‘翼然’虽佳,但此亭压水而成,还须与水有关。欧阳修有句‘泻于两峰之间’,就用这个‘泻’字。”有一位清客说:“是极,是极。还是‘泻玉’二字妙。”贾政叫宝玉也拟一个来。宝玉认为在省亲别墅里用‘泻’字不妥,显得粗陋不雅,他说:“用‘沁芳’二字,岂不新雅?”众人都称赞宝玉才情不凡。宝玉还为沁芳亭作了一幅七言对联:

绕堤柳借三篙翠,

隔岸花分一脉香。

贾政听了,点头微笑。

走到一堵粉墙前,千百竿翠竹遮映着几间屋舍,众人都说:“好地方!”贾政笑道:“这一处倒还好,若能月夜在此窗下读书,也不枉虚生一世。”

说着便看宝玉,吓得宝玉忙垂下头。有人题“淇水遗风”,还有人题“睢园遗迹”,贾政都说“俗”。贾珍说:“还是宝兄弟拟一个吧。”宝玉说:“这是第一处行幸之所,必须颂圣方可。不如用‘有凤来仪’四字。”

贾政命他再题一联,宝玉念道: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贾政摇头道:“不见得好。”

又往前走,忽见青山斜阻,隐隐露出一道黄泥墙,墙上用稻草掩护,墙边有几百枝盛开的杏花。墙内有几间茅屋,屋外有杂树新条编就的篱笆,山坡下还有一望无际的瓜果蔬菜。众人说:“这里就叫‘杏花村’吧。”宝玉迫不及待地说:“村名若用‘杏花’就太俗陋了。唐诗里有‘柴门临水稻花香’,何不用‘稻香村’呢?”众人称好,贾政却一声断喝:“无知的畜生!你能知道几个古人,能记得几首旧诗,敢在老先生们跟前卖弄!”

大家来到正殿,只见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青松拂檐,玉兰绕砌。贾政说:“这是正殿了。只是太富丽了些!”众人说:“虽然贵妃崇尚节俭,但礼仪如此,不为过也。”

说着正面现出一座玉石牌坊,贾政说:“此处拟何题?”众人说:“必是‘蓬莱仙境’方妙。”贾政摇头不语,他又命宝玉题名。宝玉只顾细思前景,无心再题了。贾政冷笑道:“你也有不能之时。也罢,宽你一日。”

大家又来到一个院落,一边种的是芭蕉,另一边种的是海棠。宝玉说:“此处暗含‘红’‘绿’二字,依我题‘红香绿玉’方两全其美。”贾政摇头说:“不好,不好!”

游园完毕,众人回到书房,贾政叫宝玉去看老太太。刚出门,宝玉就被几个贾政的仆人抱住了说:“今天人人都说二爷作的诗比别人强,得了彩头该赏我们了。”宝玉笑道:“每人一吊。”众人说:“谁没见过一吊钱!把这荷包赏了吧。”

说着便将宝玉佩戴的荷包、扇袋都解了去。

宝玉回到贾母处,贾母见贾政没有为难宝玉,心中自然高兴。袭人给宝玉倒茶,见他身上佩戴的东西都没有了,便笑道:“戴的东西一定又是被那些没脸的下人们解了去了。”

黛玉听见后走过来看,果然一件都不剩了,就问宝玉:“我给你的那个荷包也给他们了?你明儿再想要我的东西,可不能够了!”说完,她生气地回到自己房中,拿起准备送给宝玉的香袋就剪。

宝玉赶过去,解开衣领,从里面掏出荷包递给黛玉看:“你瞧瞧,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会把你的东西给别人呢?”

黛玉见宝玉对自己送的东西如此珍重,后悔自己刚才太鲁莽,剪破了香袋,低着头一言不发。

宝玉说:“你也不用剪,我连这个荷包都还给你,怎么样?”说着,他把荷包掷到黛玉怀中。

黛玉越发气得哭了,拿起荷包又剪。宝玉忙转身抢住,笑道:“好妹妹,饶了它吧!”

黛玉将剪子一摔,拭泪说道:“你不用对我好一阵、坏一阵的。”

然后,黛玉赌气上床,面向里边掉眼泪,可她又禁不住宝玉上来“妹妹长、妹妹短”地赔不是。

黛玉被宝玉缠不过,只得起来道:“你的意思是不叫我安生,我就离了你。”说着往外就走。

宝玉笑道:“你到哪里我跟到哪里。”一面又戴上荷包。

黛玉伸手抢道:“你说不要,这会儿又戴上,我也怪替你害臊的!”说着“嗤”地笑了。

宝玉说:“好妹妹,明儿另替我做个香袋吧!”

黛玉说:“那也要瞧我的高兴了。”两人就又和好了。

阅读指导

在这章中,大观园是第一次和读者见面。经过这一章节的刻画,宝玉全无贵族公子的世俗之气,浑身才华四溢,人物形象渐渐丰满起来。而这种才华也为之后的宝玉与黛玉之间的故事发展起到了铺垫作用。 FffznvXANyyCRS+D2dj8X6mfJr8F+pmqQ8WPhn1K1wBRi3DlYCFNhAhiGNxwZ1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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