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塔木德》到底是什么？

在伟大的犹太物理学家爱因斯坦去世前不久，曾有人问他，如果他能再活一次，他会做哪些其他的事，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研究《塔木德》。”金融大王摩根说：“我的棺木中不要黄金、支票和任何股票，它们都是不牢靠的，我只要一部犹太圣典《塔木德》。”《塔木德》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被称为犹太人的第二圣经？它对犹太人来说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大多数人对《塔木德》的印象来源于网络或者书店里所宣称的“犹太人的千年智慧”“犹太人的经商之道”，或者“犹太人的处世哲学”，等等，仿佛作者和书商要穷尽所有赞美之词去夸奖《塔木德》。它似乎包罗万象，涵盖着所有问题的答案，不管是成功之道、经商之道，还是教育子女、生活处事，我们似乎都可以在上面寻求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但真的是这样吗？

实际上，《塔木德》并不是一本普通意义上的书，而是一本跨越了约700年历史的犹太教口传律法及其解释的文献汇编。它主要由两部分构成，分别是《密释纳》和《革马拉》，《密释纳》是《塔木德》的核心部分，主要内容是犹太人的口传律法，而《革马拉》则是对《密释纳》内容的阐释和评注。目前《塔木德》一共现存两个版本，分别是《耶路撒冷塔木德》和《巴比伦塔木德》，出现两个版本的原因是两者编纂完成的地区不同，一个是在巴勒斯坦地区完成的，另一个是在巴比伦地区完成的。两者相较而言，《耶路撒冷塔木德》内容较少，连续性较差，而《巴比伦塔木德》则卷帙浩繁，全文共三十五卷，约有一万两千多页，两百五十多万字，它的篇幅也是《耶路撒冷塔木德》的七至八倍，因此当人们提到《塔木德》时，多是指《巴比伦塔木德》。

《密释纳》作为《塔木德》的核心，总共分为六大部分。分别是涉及农事耕种的“种子”篇，涉及犹太节日的“节期”篇，涉及婚姻、妇女和家庭的“妇女”篇，涉及损害他人权利如何赔偿的“损害”篇，涉及圣殿祭祀相关的“圣职”篇以及涉及器皿和个人卫生问题的“洁净”篇。这六大部分中，每部分含有十卷左右的具体内容，例如在第二部分“节期”篇中，包含“安息日”“混合”“逾越节”“舍客勒”“盛日”“住棚节”“节蛋”“岁首”“斋戒”“经卷”“小节期”“节仪”等十二卷内容；又如第三部分的“妇女”篇，包含“转房”“婚书”“许愿”“拿细耳人”“不贞”“休书”“婚约”等七卷的内容。总的来说，《塔木德》内容极其丰富，详细地规定了犹太人从出生到去世的各种行为，上至宗教、法律、伦理，下至犹太人的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等等。

除了上述的条文律法之外，《塔木德》中还包含了大量犹太拉比对某一个条文案例的争论，它通过更加具体的、有示范性的解释来确定每一项犹太律法的适用范围。例如在《利未记》中有这样一句话：“不可报仇，也不可埋怨。”从字面意思来看，这句话是告诫犹太人如果受到了不公的待遇，不能报仇，甚至还不能埋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想这是任何人都难以接受的。那这两句话到底应怎样解读呢？犹太人应该在哪些情况下不可报仇、不可埋怨呢？《塔木德》第 19 章第18 节是这样解释的。

报仇的涵义是什么呢？

假如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说：“能否把你的镰刀借我用一用？”那人没有借。

第二天，那人来找第一个人说：“能否把你的铲子借我用一用？”

第一个人回答：“我不借给你，因为你没有把你的镰刀借给我。”

在这种情况下，经上说：“不可报仇。”

埋怨的涵义是什么呢？

假如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说：“能否把你的铲子借我用一用？”那人没有借。

第二天，那个人对第一个人说：“能否把你的镰刀借我用一用？”

第一个人这样回答说：“我才不像你呢，因为你没有把你的铲子借我，我也不借给你用我的镰刀。这儿，拿去吧。”

在这种情况下，经上说：“不可埋怨。”

这样一来，关于犹太人“不可报仇、不可埋怨”的含义就更加清晰，人们也就能在日常生活中更好地理解和把握各种训诫的含义。除了指导这些日常生活可能会发生的实际情况之外，《塔木德》还会认真地讨论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例如，假如一只老鼠把面包屑带进已为逾越节除酵的屋子（逾越节中犹太人不吃发酵的食物），人们应如何解决。拉比们开始分析老鼠本身，它进屋前后屋内面包屑的数量，后来又有另一只老鼠进屋的可能性，等等。关于这老鼠的讨论甚至占了《塔木德》整整一页内容，而这些讨论都是为了解决“老鼠是否留下面包屑”的问题。

这些问题往往看上去十分荒谬，但当科技进步之后，这些在当时看来荒诞不经的讨论，却凸显着它们的重要性。例如他们曾在千年前讨论关于“空中楼阁”的问题，也花了很多时间讨论人工受孕的问题，以及在这种情况下母子的伦理关系应该是怎样的。关于这些问题的讨论一直到现在才看起来有了意义，而另一些在目前看来仍不知所云的讨论，或许未来也能为某些重大问题提供答案。

总的来说，《塔木德》更像是一套关于犹太学者进行讨论和反思的书，而不是指导犹太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书。古代的犹太学者热衷于研究《塔木德》，一方面是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拉比，成为一名宗教领袖；另一方面，犹太拉比是为了顺应时代的变化，因为对变化的现实情况进行新的解释和讨论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阅读《塔木德》。对于普通的犹太人来说，他们阅读《塔木德》的目的更加单纯，就是为了找寻其中的条文指导自己的生活，从而更接近上帝传达的终极真理。

直到现在，《塔木德》仍是很多犹太人每天必读的书籍，对犹太人产生着重要的影响。“每日一页”（Daf Yomi）《塔木德》学习方法的出现，让更多人开始有计划地学习《塔木德》。1923 年，犹太拉比梅厄·夏皮罗开展了一项国际性的学习《塔木德》的计划。他首先制定了一个时间表，确定了《塔木德》第一个周期的学习时间，并且将整个世界设想为一个巨大的塔木德教室，通过全球对话网络将所有学习者连接起来，按照每天一页的速度共同学习《塔木德》，最终所有学生将在七年半之后学完《塔木德》，学习完《塔木德》之后，会有一个盛大的仪式来庆祝人们的学习成果，而这个活动的出席率似乎也证明了《塔木德》越来越受欢迎。以七年半为一个周期，在 1975 年，第七个学习周期完成后，“每日一页”的学习者在纽约曼哈顿中心举行了盛大的庆祝仪式，当时有 5000 人参加。到了 1990年，约有 2 万人参加了这场庆祝仪式，而到了 2012 年，在第 12 个周期结束时，新泽西大都会人寿体育场的 9 万个座位全部售罄。

在我国的大小书店中，各种名为《塔木德》的相关书籍也成为热门读物，很多都被摆放在畅销书书架上。但实际上，这些书籍 99%都不是真正的《塔木德》，几乎都为挂羊头卖狗肉之作，一些人胡编乱凑出犹太人的小故事，就打着《塔木德》的名号教育读者。如果想看中译原版且完整的《塔木德》，那很遗憾，现在我国还没有完整的中译本《塔木德》，但已经有专家在致力于翻译《密释纳》，目前已经出版了其中前两卷，即“种子”卷和“节期”卷。翻译整套《塔木德》是一项长久又艰巨的任务，可能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如果顺利完成，中译本《塔木德》必定也能像《圣经》那样，成为我们了解犹太民族的重要典籍。

总的来说，《塔木德》是犹太人继《圣经》之后的一部重要典籍，相较于《圣经》的庄严肃穆，它更像是一本犹太人日常生活的指导书，包罗万象，大到律法、伦理、农事、典礼，小到饮食、沐浴、出行等，它都详细地告诫犹太人应如何行事。书中还充满了思辨智慧，也正因如此，《塔木德》才能够延续上千年，成为犹太人的“第二圣经”，成为犹太民族世代相传的经典。 X2u6+bBeCbcn9r3Jvyec240ZkkxKf5WWC9oRyctynl1t3Lq0afK80ooj/v7heY3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