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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接上集末场，傅家客厅。
〔傅老环视一片狼藉的客厅。志国搀和平上。
和平 （可怜兮兮地） 爸……
傅老 不像话！
和平 （不悦） 嘿！
〔圆圆、小凡架着志新自里屋上。
志新 （心虚地） 都……都走了吗？
小凡/圆圆 走了。
志新 （又来了精神，喊） 有本事别走啊你们……
傅老 唉呀……你们是怎么搞的嘛！
志新 什么叫我们怎么搞的？您是怎么搞的啊？！今儿亏了我在家——七个打我一个……
傅老 教训啊教训！错误和挫折教训了我们，使我们比较地聪明起来……
志新 行了行了！说了半天您说什么呢？要想承认错误，痛痛快快儿的！
傅老 今天这个事情……当然喽，主要的责任……还是在我。错误和挫折……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志国 您说，错误和挫折！
小凡 爸，爸！您甭在这儿难受了，哼，您要是想让我们大家原谅您，恐怕也难！您还不如咬紧牙关、坚持错误、死不改悔呢！我去学校了…… （欲下）
傅老 不不不……我对自己的要求从来都是严格的！
和平 爸，您说什么呢？您满屋子瞅瞅，哪个不是您的儿女？除了小张——小张跟亲闺女也差不多了。您是长辈，别说您要安热水器要铺地板，您就是想放把火把这屋子给点喽，兹公安局不抓您，我们有什么呀，对不对？你们把这归置归置啊，我上单位瞅瞅去…… （欲下）
傅老 别别别！我就是贪大求洋、好大喜功……经验是深刻的，错误是沉痛的！归结起来，我的错误主要就在于——
圆圆 爷爷，您的错误主要就在于——吃饱了撑的！我上学去啦…… （欲下）
和平 嘿！这孩子，你怎么这么说爷爷，啊？
志国 回来！
和平 行了，爸，您也甭检查啦！反正您这几十年在家里建立起来的这点儿威信呢，也基本上完啦，您这一辈子也基本上算白干啦……
傅老 不不不！我作为这个家里的主要负责人……
志新 什么什么？您还想当负责人？我宣布啊，就地免职！您从前所做出的一切决定一律作废——我可以每月不往家交钱喽！ （下）
傅老 这是想把我一棍子打死嘛！还想挟私报复！……
和平 爸，我建议您赶紧让贤，否则…… （下）
小凡 否则我们实在不好意思再对您心慈手软啦！我宣布，立即恢复我每月一百块零花钱的经济待遇！ （下）
圆圆 爷爷，任何对您的怜悯都是对全家的犯罪！我每天一块钱零花钱一分不许少！ （欲下，又回） 三年不许变！ （欲下，又回） 除非随着物价的上涨再做适当调整！ （下）
小张 在新的负责人产生之前，是不是先由我主持日常工作？
傅老 志国呀，这，这是……反攻倒算还乡团嘛！
志国 爸，我考虑嘛，还是要给您留条出路的，劳动改造，以观后效。您先歇会儿，然后在小张的领导下把这儿清理一下，用劳动来改正您的错误！ （下）
〔傅老回头看小张，小张一脸得意。
〔夜，傅家客厅。
〔众人围坐看电视。傅老手拿两个小本儿自里屋上。
傅老 趁现在大家都在，我想把上个星期那件事情再向大家解释一下。
小凡 累不累呀您？看得好好的电视……
志新 您刚消停了一星期，怎么茬儿？想翻案呀？
傅老 翻什么案？有错误就检查，有缺点就改正，这是我们家一贯的传统嘛。
和平 爸，对呀对呀，那您就赶紧踏踏实实瞅电视吧，您瞅您……
傅老 可现在的问题是……
〔众人都聚精会神看电视。傅老大步向前，将电视机关上。众人不满。
傅老 我有错误，难道你们就没有错误吗？
志国 爸，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傅老 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这个星期光在考虑我自己的问题？非也！我把你们每一个人的问题都考虑了一遍！
志新 听您这话茬儿，您是想反攻倒算官复原职吧？
傅老 一个芝麻官儿，有什么可官复原职的？我这个局长都不当了，还在乎当不当什么家长嘛！我这是对你们负责，也就是对国家负责，对下一代负责！就说你吧，志新，就数你的错误严重！我初步归结了一下，至少有十大问题！你看你是自己坦白交代呢，还是我给你指出来？那样你可就要被动啦——
志新 （笑） 我被动就被动了，麻烦您受累给我指出来吧？
傅老 执迷不悟！ （戴上老花镜，打开小本） 你听着：第一条……啊，错了，这上面记的都是小凡的问题……
小凡 （惊） 啊？我也有问题？！
傅老 你的问题也很多，一共有八条。你自己先好好想一想。这个…… （翻开 另一小本） 哦，找到了。你听着，志新！第一条：游手好闲、吃喝玩乐，资产阶级的阔少作风十分严重；第二条：待业三年、花钱如海，经济来源严重不清，有重大的违法嫌疑；第三条：曾在三日内与四位不同身份女青年分别在街头闲逛，作风极为不正，形迹十分可疑……
志新 那是我吗？
傅老 第四条：有人见他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一外国人密谈，鬼头鬼脑，是否正在出卖我国政治经济情报？……
志新 爸，爸！我反革命！我反革命行了吧？就您这几条儿，已然够枪毙的啦！
傅老 知道就好。先回屋里去好好反省，等把检查材料写好，两天之后我再正式找你谈！
志新 您今儿哪根儿筋搭错了？有病吧？ （向里屋下）
傅老 贾小凡！……对了，在这个本儿上。 （翻看小本儿） 你平时语多放肆、行为不轨，政治上毫无信仰，学习上不思进取，作风上自由散漫，生活上追求享乐。我已忍无可忍，实在不好对你心慈手软啦。你好好地去反省，明天我找你正式地谈！
小凡 这都是从何说起呀？ （向里屋下）
圆圆 （嬉皮笑脸地） 爷爷，我没什么问题吧？
傅老 就数你问题严重！“三岁看到老”，我已经对你不抱什么希望啦！
圆圆 那……那我也回去反省啊？
傅老 你知道反省什么问题吗？主要是历史问题！
和平 啊？我们圆圆刚十一岁就有历史问题啦？
傅老 你记得她三年级考语文的时候得了 98 分——那是 93 分，她自己给改的！
和平 这事儿我们已经都批评过她啦……
傅老 批评一次就解决问题啦？要经常讲反复讲，任何对她的怜悯都是对我们全家的犯罪。
〔圆圆向里屋下。
小张 爷爷，那我……也去反省好喽。
傅老 本来你也跑不了，考虑到你上台以后对我的态度还不错，这次就算啦。以后再犯，新账老账一起算，我还可以向你们的家庭服务公司去反映情况。去吧！
〔小张向里屋下。
志国 （赶紧站起） 爸，家有长子，国有大臣。问题发展到今天，我们深感我们的表率作用起得很不够。平时吧，他们有时候在背后胡乱议论您老人家的时候——我揭发啊，志新在这方面尤为恶劣——我们不但不予制止，反而随声附和，客观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错误是严重的，教训是深刻的，我……
傅老 不要避重就轻！
和平 我说说啊，爸，就我自个儿吧——我出生在一个曲艺演员家庭，虽说也在红旗下长蜜罐儿里泡，可是由于父母的文化水平都比较低，所以呢，难免就沾染上了一些旧社会的艺人习气。进入咱家之后，尤其在您和志国的帮助之下，我确实有了那么一丁点儿进步，但是呢，我还是摆脱不掉脱胎而来的痕迹……
傅老 你们俩的错误相当严重，绝不止这些！
和平 啊？
志国 爸，我们到底有什么错误，您帮我们点一点成吗？
和平 哎，您给提个醒儿？
傅老 真的要我给你们点出来？你们是不是受了资产阶级的影响，准备离婚，各自另寻新欢哪？！
志国 （大惊） 没有哇！ （向和平） 怎么着，你要跟我离婚？爸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呢？合着这一家子就瞒着我一人儿啊？那怎么着我好歹也算当事人之一吧？你也应该先告诉我一声儿啊！……
和平 （委屈地） 没有，我没有哇！爸，您这是听谁…… （转向志国） 好哇你贾志国！是不是你背后给我下套儿哇你？你先弄得满城风雨然后让爸给我挑明喽哇？我告诉你啊！有什么套儿你直接使，姑奶奶我扛得住！是肩并肩上刀山还是手拉手下油锅？我要眨么眨么眼儿我都不是你们贾家的儿媳妇儿！…… （意识到自己张牙舞爪，转向傅老） 爸，您瞅我这旧社会艺人气又带出来了……
傅老 算啦算啦，都不要装得天真无邪！ （戴上眼镜，拿过小本儿） 今年 1 月17 日晚 12 点 20 分，志国对和平说：“我们单位新来的那个圆脸儿小护士，长得特别……飒！”和平说：“怎么着？嫌我这破车挡好道儿啊？我让贤！”当时我正好上厕所，无意中听到的……今年 1 月 24 日 5 时许，你们在厨房做饭时，和平说：“我觉得两口子老在一块儿也是怪没劲的，有个短期分离倒是好事。”志国说：“就是长期分离我也没有意见呀！”那时我也正要往厕所去，也是无意当中听到的。今年 2 月 8 日上午 6 时45 分……
和平
爸！您瞅您这是干嘛呀？我们两口子开玩笑的话您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呀？知道的您是关心
们爱护
们，不知道的以为我婆婆去世两年多您心理变态呢……
志国 和平！哪有你那么跟咱爸说话的？……不过，爸，您说您干的这事儿也怪让人……没法儿夸您的！您赶紧把您那小破本儿撕喽，我们既往不咎，黑不提白不提这事儿就算完啦……
傅老 行，这事儿就算完了，以后看你们的实际行动。 （换另一个本子） 下面，我们再来谈第二件事——关于圆圆的教育问题。今年 3 月 2 日深夜 1 时许，和平说……
和平 爸，您要这样这家我们没法儿待了啊！夜里 1 点多说的话您都给记下来……
傅老 当时我正起来上厕所……
志国 您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觉，您干嘛老往厕所跑啊？真是的您……
傅老 老年人——尿频！不许呀？
志国 没说不许呀！没拦着您上厕所——您怎么还带听窗户根儿的呀您？
傅老 我当时也是随便地那么一走……
和平 哎哟，爸，您随便那么一走就听得这么真着——您在家都窝才，您就干脆到公安局发挥余热，直接帮着抓特务去得啦！
志国 真是！哼！ （二人愤愤下）
〔日，傅家客厅。
〔趁傅老不在，众人坐在一起讨论。
〔夜，傅家客厅。
〔傅老在书桌旁伏案写字，圆圆自里屋上。
圆圆 （沉痛地） 爷爷！我全交代：我不认真听讲，不完成作业，上课骂老师，下课打同学，当面扯谎，背后顶撞，小偷小摸，损坏公物，不堪改造，无法造就……干脆，您就当没我这个孙女儿，直接把我送工读学校吧…… （假装哭）
傅老 （气愤） 不像话！实在不像话！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先出去，明天我和你爸爸妈妈到学校找你们老师，一块儿跟你谈！
〔圆圆偷笑，下。
〔时接前场，傅家客厅。
〔小凡自里屋上。
小凡 （沉痛地） 爸，我考虑再三，还是跟您彻底坦白了吧！我在学校里的表现，比您想象的还要糟糕一百倍！我政治上全无思想信仰，唯恐天下不乱；学习上无故旷课、经常逃学、上课捣乱、考试作弊；生活上我也是腐化堕落，反动黄色……您就当没我这女儿，把我直接送派出所算了！
傅老 （气愤） 不像话！简直不像话！我怎么早就没有看出来……啊不！我早看出你来了！只是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你态度还不错。回去继续反省！
〔小凡窃笑，下。
〔时接前场，傅家客厅。
〔志新自里屋上。
傅老 志新哪，我们俩是不是明天再谈？刚才小凡和圆圆交代了很多严重的问题，我的脑子现在很乱。没想到她们能成这个样子，实在痛心啊！
志新 （故作沉痛地） 爸，您听完我的事儿吧，小凡圆圆那些它就不叫事儿了……
傅老 啊？你比她们还严重？
志新 干脆这么跟您说吧——您就兹当没我这儿子，您这就把我送检察院！
傅老 啊，是经济问题吧？
〔志新点头。
傅老 唉呀……我早看出来啦！
志新 从检察院出来您就送我上公安局——流氓犯罪是归那儿管吧？
傅老 这你也有？！唉呀……
志新 （点头） 解公安局出来，您就送我上安全部……
傅老 怎么？你真出卖了情报啦？
志新 （点头） 解安全部出来，您顺便……
傅老 （气极） 那你还出得来吗你？！滚！给我滚出去！
〔志新忍笑，下。
〔时接前场，傅家客厅。
〔傅老瘫坐在沙发上。志国、和平自里屋上，两人憋住笑，浑身乱颤。
傅老 你们俩来得正好！志新、圆圆、小凡，问题相当严重，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当的父母、当的兄嫂嘛！幸亏我明察秋毫，洞察一切。好了好了，我们明天再商量具体的办法……
志国 爸，事到如今我们也就不瞒您了，我跟和平……
傅老 （慌） 啊？！你们不要再出什么事情了……
和平 （装哭腔） 爸，我们确实是要离婚，而且…… （两人又笑得乱颤，急忙 扭过身去）
傅老 （吼） 我不要听了，不听了！出去！统统给我出去！……
〔晨，傅家饭厅。
〔傅老独坐。众人上，满面赔笑。
众人 爸，您在这儿哪……昨天……逗着玩儿……昨天是跟您开玩笑……瞎说呢……
圆圆 我们都是好孩子！
众人 对，我们都是好孩子……
傅老 （笑了） 呵呵呵——这个我都知道……不过精神文明还是不能放松。目前呢，我打算再抓一下物质文明——昨天，我又给太阳能公司打了一个电话……
众人 啊？！
〔门铃和敲门声响起。
（画外音）：是这疙瘩修澡堂子不？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