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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傅家饭厅。
〔傅老、志新上。
傅老 ……志新，刚才你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志新 哪件事儿啊？是一老太太买一兜子假银元的事儿么？
傅老 不是，是一个老干部让一个小姑娘给敲诈了的事。
志新 当然是真的了，报上登的能有假么？听着新鲜吧？
傅老 听着让人痛心！所以说男女关系问题一定要引起重视，尤其是单身的男同志，自己一定得把握得住，不然要是出点儿什么事，你自己都说不清楚嘛！听见了没有志新？
志新 听见了……哎？我说这事儿是让您引以为戒，您怎么反倒教育起我来了？
〔电话响。
志国 （画外音） 喂？哦！……志新！ （上，向志新） 电话！
傅老 我跟你说……
志新 我先接一电话去啊！ （下）
傅老 让我引以为戒？笑话！我革命了这么多年，经受了多少考验哪？抗日战争时期……
志国 爸，您看您又来了！您那点儿事儿我们倒着都能背出来。
傅老 哈哈……这件事你们是绝对没有听说过的！
〔和平自厨房上。
傅老 当年我抓住了一个日本的女特务——其实就是个鬼子家属，上级让我负责看管，一天一宿，我们是朝夕相处，我动心了吗？哈哈……
和平 那是，得看那女特务多大岁数儿。
傅老 二三十岁正当年嘛，活脱脱的一个山口百惠呀！
志国 那还得看您当年多大岁数。
傅老 我当年已经，虚岁是——十四五了吧。
和平
！
〔志新上。
傅老 志新，来，我们接着谈……
志新 我还有事儿！恕不奉陪啊…… （欲下）
傅老 你怎么不吃饭了？
志新 没办法，来电话了，人家非请我外边儿吃去——你说我不去吧，显得我有点儿脱离群众…… （下）
傅老 我现在倒是想联系群众，可怎么总也联系不上呢？
〔日，燕红咖啡屋。
〔志新与妖艳迷人的丽达姑娘对坐。
丽达 ……志新，你老看着我干嘛呀？瞧你——小西服也穿上了，小领带也打上了，小眼睛也睁开了。浑身上下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呢？
志新 你真是一年前在宾馆里，为我叠被铺床，被我呼来唤去的……丽达小姐？
丽达 你放心，没人冒名顶替请人吃饭的。
志新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比较爱吃！
丽达 我变了么？
志新 变大发了！你说你变就变吧，还越变越好看，真让人伤心。
丽达 哎，我好看你伤什么心呢？
志新 你说……像长我们这模样儿的，那就更觉着对不起大家伙儿了，还让不让我们上街了？
丽达 （笑） 我也不是故意的，真对不起，我一不留神就变成这样儿了。
志新 唉，要说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曾经为我铺过床……不敢想象！应该是我给你铺床……
丽达 得了，咱们还是自己铺自己的吧，要不然传出去……那可说不大清楚。
志新 哦，明白了，有主儿了是不是？嫁人了？傍上一大款？甭问，肯定错不了，最损也是一美籍华人——七十几了他老人家？
丽达 你就损吧！我们女孩子偏得傍着别人啊？告诉你吧，我现在自己做生意呢！
志新 哟，发财了？嘿，我一向认为这世界上财貌双全的姑娘压根儿就没有，今儿你算把我这观点给我改变了。也好，明儿我娶媳妇儿这标准就更明确了。
丽达 瞧你，净拣人家爱听的说！其实我离你的标准还差得远着呢，你应该把这光荣艰巨的任务交给更合适的同志去办。
志新 嗯，知道有差距就好，迎头赶上就得了！十全十美的人哪儿有啊？不怕你不信，连我都有缺点，更何况你呢？咱俩也老大不小了，该凑合就得凑合。
丽达 别！这事儿怎么能凑合呢？让你吃亏受委屈我可于心不忍，再说你也得给我留一个下狠心的时间啊……咱们谈点儿别的吧？
志新 咱俩除了这事儿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儿么？
丽达 （从包里掏出一个BP机） 拿着！ （放在志新面前）
志新 （喜） 哎，这怎么话儿说的？你放心啊，你不送东西，我也明明白白你的心…… （拿起，端详） 而且你送就送吧，还送这么贵一BP机……我跟你说啊，也就是赶上今儿你哥哥我高兴，要不我还真不收！下回别这样了啊，别把爱情庸俗化了……
丽达 想什么呢你？谁说这是送你的了？
志新 送我爸的？他老人家都六十多了，你们俩也不合适呀。
丽达 去你的！这个是我一朋友的，人家要出国，托我给倒出去……
志新 哦，想倒给我呀？行，开个价儿吧——几百？
丽达 美得你！这是“汉字显示”，最新潮的，原价四千多呢！我最近特别忙。你帮我卖出去得了，三千块钱以外的就都算你的了，怎么样？
志新 三千块钱谁要啊？干脆我收下得了！
丽达 哎别！这机子这么贵，你使着也糟践啊！不如你把它卖给别人，赚了钱再买一个普通型的，等于白落！
志新 赚什么钱呀！咱俩这关系，就是赔钱我也帮你这忙。
丽达 越快越好啊！人家等着出国呢……最好卖给生人，省着以后找咱麻烦。
志新 行，你放心，这事儿我拿手。就是这个价钱……能不能再往下落落？
丽达 价钱不能落！ （拿过一个大购物袋） 这个你也拿上吧。
志新 （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 这衣服我可不太会卖……
丽达 谁让你卖了？这是送你的！
志新 好好好…… （从袋中拿出一件带花女装） 我一大老爷们儿要是穿这上街，群众不会围观吧？
丽达 谁让你穿了？这个都是我以前进的货，现在剩下这么几件不值当卖了，你就留着送人吧。
志新 好好好，那要送我可就送女人啦，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丽达 （拍志新手） 去你的！
〔志新抚手回味。
〔晚，傅家客厅。
〔傅老、和平看电视。志国自里屋上。
志国 爸，都快十点了，您还不快睡觉去？
〔傅老看着电视傻笑。
志国 这有什么看头？这破电视剧！
傅老 艺术质量是差一些，思想意义还是有的嘛！这种普法教育的节目最适合你们年轻人啦，特别是像志新那号儿的……
〔志新提购物袋上。
志新 爸，您以后有什么话最好当面儿说。您要老这么背后夸我，我也不知道您夸到点儿上没有。
志国 嗨嗨，谁夸你呢？快坐下接受普法教育！ （向和平） 和平，走，咱们回屋……讨论去。
志新 （拦） 哎……别走别走，都别动啊！ （关上电视，把那袋衣服放茶几上） 我还接受普法教育？我给你们上课都有富余！看了半天挺累的，我奖励奖励你们！ （掏购物袋） 嫂子，这衣服，送给你。 （掏出一件花衬衫递 给志国） 那谁，你不嫌花哨你就穿上。
志国 （喜，接过） 不花不花不花……
志新 还有给小张、圆圆、包括圆圆她姥姥的，都拿着！ （掏出一大堆衣服扔 沙发上，最后掏出两条内裤） 还有两条真丝裤衩儿…… （向傅老） 爸，您穿里边儿谁也看不见！ （扔给傅老）
傅老 （烫了般地将内裤丢开） 我们老同志怎么可以穿这个呢？！
和平 志新，这衣裳哪儿来的呀？
志新 嗯……一个女朋友送的礼。
和平 哟！这女朋友够大方的嘿！这还没见过面儿呢就送这么些礼，这要见着面儿了，那……不定得送什么呢！叫来我们见见？
志新 （得意地） 你瞧你瞧，这么点儿东西就把你给收买了？人家做生意的这都不叫东西！真没见过钱……
和平 （不高兴了） 我是没见过钱，我就知道兹是做生意的就比你有钱！
志新 （脸上挂不住） 我没钱？！ （掏出BP机） 买的！
和平 玩具BP机！一点儿用没有……
志国 不会一点儿用没有吧？那要是BP机形的打火机，那得好几块钱一个哪！
志新 挤兑谁呢这是？！ （递到众人眼前） 真家伙！看见没有？汉显！5247711 呼 8829！不信你呼我一个试试？什么字儿都能显示出来！
〔和平暗下，偷偷去打电话呼志新。
志国 行啊志新，这回这女朋友算是挑准了？
志新 也没最后定。不过我考虑她又好看又有钱……
傅老 有钱怎么样？好看又怎么样？找对象嘛，我看还是得坚持“政治第一”的标准，关键得人品好……
志新 爸，您连人都没见着，怎么知道人家人品不好啊？她……
〔BP机响。
志新 嘿！响了！ （掏出） 你瞧瞧，你瞧瞧这清楚！ （念BP机上的字） “贾志新先生，请速给 366579 回电——和。”谁呀这是…… （欲拨电话） 36657……这不是咱家电话吗？
〔和平鬼鬼祟祟上，向饭厅溜下。
志新 嘿！你……
〔日，傅家客厅。
〔和平织毛衣，傅老上。
傅老 志新怎么还没有起来啊？这都什么时候了！
和平 您让他那么早起来干嘛呀？他多睡会儿觉还能少上外面给您惹点事儿去呢！
傅老 志新这孩子也是，这么下去怎么行啊？三十多岁了总该成家立业了吧？
和平 你别看他眼睛不大，眼光可不浅！
傅老 听昨天那个意思，他好像对那个，什么溜达姑娘……
和平 丽达姑娘！
傅老 啊对，那个丽达姑娘还是有点儿好感啊……
〔圆圆惊慌跑上。
圆圆 妈！快跑，警察来了！ （跑下）
傅老 跑什么啊？人民的警察嘛！
和平 谁呀？
〔民警小许上，与傅老打招呼握手。
和平 哟，许子！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小许 一阵阴风。
〔一男一女两位刑警上。
小许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分局刑警队的同志。 （指男刑警） 小段。 （指女刑警） 小宋。
和平 刑警？知道知道——专逮坏人，一逮一个准儿！轻易不到好人家儿来…… （自觉失言，住口）
小许 （向两位刑警）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和平同志——
和平 （惊，紧张） 哟！你们找我呀？
小宋 别紧张，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和平 （强装镇定） 我紧张什么呀？我有什么可紧张的呀……我一直就想为保卫咱们的社会治安做出点儿贡献，一直就没逮着机会——怎么样啊？咱们这个……形势一片大好吧？综合治理初现成效吧？没出什么乱子吧？那些坏人表现还好吗？
小宋 我还没问你问题呢，你怎么先问起我来了？
和平 我那意思是说吧——形势大好咱也不能放松警惕！得再接再厉！
傅老 对对对，和平同志这个意见还是很重要的！
小段 好，我们回去一定抓紧时间落实。 （向傅老） 对不起老同志，我们要跟她单独地谈一谈。
傅老 好，那我先回避。她会很好地协助你们。 （下）
小许 我也先回去了——还有不少邻里纠纷、婆媳不和的事等着我去处理呢。你们谈吧。 （下）
〔和平紧张，不知所措。
小段 （坐，向和平） 坐吧。
和平 不用……谢谢您啊。 （坐）
小段 听小许说，你平时表现还不错嘛。
和平 哎哟，您甭听他瞎说……他说得对！我平时表现是不错……
小段 那这次可就更要好好地表现表现了——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向小宋） 把照片给她看看。
〔小宋把一张照片拿给和平看。
小段 你看看，这些人当中有没有你认识的？
和平 （心不在焉地） 哦，都是女的……
小段 你看清楚再说！
和平 是啊！ （细看） 哦，都是男的……哟！瞧这穿得这不三不四的，这帮人都得抓起来！这…… （看小段一脸严肃，收声）
小段 你看看中间那个人，你认识吗？
和平 瞅着眼熟啊……想不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不就电视里通缉那流窜犯么！还没逮着呢？
小段 什么流窜犯！这个人上个月还被市里评为“遵纪守法先进个体户”呢！我给你提个醒，这个人叫李永福，是“新雅服装店”的老板——想起来了吗？
和平 您瞅我穿这身儿衣裳，我像认识服装店老板的人么？ （向小宋） 你瞅这同志……
小段 那好。我问你——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你曾经打过一个电话……
和平 没有啊？我见天儿九点多钟我就上床啊？我得早睡早起，我第二天得上班，得为建设四化服务，我忙！我……
小段 我说你不光眼神儿差，这记性也不怎么样，啊？我就再给你提个醒，昨天晚上十点差五分，你曾用 366579 这个电话呼过一个人，对不对？
和平 呼人？哦对，我呼过……
小宋 （给和平展示一个号码） 你呼的是不是这个号？
和平 这可记不住了，这我忘了……呵呵，忘了……
小段 （笑） 就是嘛，记性不好！ （正色） 你是不是连呼的是谁也都忘了？
和平 那，那我不就成低能儿了么……
小段 这就对了，这个人你既然不认识他，你为什么要呼他？
和平 我没呼他呀！我呼的是我爱人他弟弟贾志新啊！
小段 贾志新？
和平 啊！
小段 对吗？
和平 对呀！
小段 这机器是他的？
和平 他新买的啊！
小段 那他人呢？跑了？
和平 （机警地压低声音） 您放心，他跑不了！屋里睡觉呢！我这就把他给你们抓来！ （起身） 就算我立功赎罪了？
小段 那好，那就麻烦你把他给我请出来，我们要问问他。
和平 哎！麻烦您坐会儿啊……麻烦您…… （快步下）
志新 （画外音，喊） 谁大早上起来这么讨厌！
〔和平拉睡眼惺忪的志新自里屋上。
和平 赶紧的！两位公安局的同志要找你！兄弟，你多保重吧，我给你归置东西去…… （下）
志新 （见两位警察，紧张） 来了哈…… （见小宋） 女警察……
小段 你就是贾志新？
志新 对对……
小段 坐下吧。
志新 不用不用…… （坐） 谢谢您。您老二位也……也坐着呢哈？……苏局长好吧？老没见他了。王处长该退了吧？刑警队大李我也熟。你们都……都忙什么呢？有你们为四化保驾护航我就放心了！
小段 呵呵，你对我们放心，我们对你可是不大放心。
志新 什么话……信不过我？“警民一家人”嘛！你瞧，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您这大老远来的，我也不会招待个人儿，——小张！ （起身边说边向饭 厅） 沏茶上烟拿瓜子儿剥糖切西瓜……
小段 （喝到） 回来！ （志新一激灵，止步） 我们又不是来做客的，用不着这么瞎忙活！我看你把我们想知道的说出来比什么都强。
志新 没问题！您想知道什么？别的本事没有，帮您破个案五的我还富余。
小段 那好，那先把你的BP机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志新 （忙掏） 这个？满大街都是啊！您看…… （递上，小段接，递给小宋） 您慢点儿！您别给鼓捣坏了……
小宋 （向小段） 就是这个！
小段 （向志新） 这机器是你的么？
志新 多新鲜呀？不是我的还是……您的？
小段 你哪儿来的？
志新 买的呀！现在我可不会攒这个——多复杂呀……
小段 买的？！在哪儿买的？什么时候买的？
志新 这个，我忘了……
小段 呵呵，忘了？我就帮你回忆一下。这个机子三月十八号就卖出去了，可是买主不姓贾，姓李。
志新 对呀，它倒着倒着不就倒到我这儿来了嘛……
小段 你说：前天上午十一点至十一点半之间，你在什么地方？
志新 （回忆）…… 哦，我在银河公司胡总那儿……玩拱猪。哎哟，那叫背哟，那天我连着……
小段 在这期间，这个BP机的主人在家遭到了抢劫！
志新 嗯？
小段 他本人的头部挨了一砖头！
小宋 又挨了一闷棍！
小段 又挨了一榔头！
小宋 又挨了一斧子……
志新 哎哎哎……别挨了！那脑袋还能要么？
小段 现在事主正在医院抢救，尚未脱离危险。而本案最大的嫌疑犯——就是你！
志新 凭什么呀？！哦，就因为他这BP机在我…… （说不下去）
小段 说吧！
志新 （镇定一下） 看来，我不坦白这关是真过不去了！我真为我自己所犯的错误深感痛心……
小段 你先别忙着痛心呢！先说说这BP机的来路！
志新 这BP机确实不是我买的，它是我前天晚上在外边儿……捡的。
【上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