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 ,似水流年,是我们人生中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今天,铲史官开一个和课文相关的系列,带大家看看,这些我们熟知的名篇背后,都有哪些有趣的历史故事。
我们学过很多寓言,字数虽然不多,但 言简意赅 ,每则寓言都会教给我们一个人生道理,比如——
又如——
我们学习这些寓言往往只能领悟这些表层的道理,现在我们来扒一扒这些寓言的深层历史内涵。下面我就以一些大家耳熟能详的寓言为例,为大家进行详细的分析。
分析上表中的寓言,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抛开上图中不具代表性的点,我们进一步对第3个结论进行分析,可以得出如下数据:
注①: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前403),韩、赵、魏三家分晋。
先秦寓言的道理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
在此基础上,我们进一步分析,会发现这里存在一条歧视链:
一、韩、赵、魏、齐、郑等国各有一个黑它们的寓言。
二、宋国在战国时期明显不受待见,占了2条。
三、这些寓言,作为战国七雄的楚国居然占了一大半,处于歧视链的底端。
我们以先秦的著作为样本,来分析这个问题。《战国策》《吕氏春秋》《韩非子》等书中的寓言,黑楚国人的也非常多。
如《吕氏春秋》中的“荆人涉澭”,说的是楚国想夜袭宋国,派人事先测量澭水的深浅,并做好标记。结果半夜涨水了,楚军过河的时候淹死了一千多人。
如《战国策》中的“楚人有两妻者”,说的是一个楚人有一妻一妾,有登徒子去挑逗他的妻不成,转而就去勾引他的妾,妾接纳了这个登徒子。没过几天,那个楚人死了,登徒子却把楚人的妻给娶了。
这次不侮辱楚人的智商,只想践踏他们的人格。
比践踏人格还过分的是,《左传》中的“南风不竞”,侮辱了楚人的品位。这个故事说的是晋、楚两军对垒,晋国的师旷战场抚琴,弹得楚军落荒而逃。
战国时期的各位大V(诸子百家),都乐此不疲地黑楚国,我们不禁要问:
这可能与两个原因有关。一是“夷夏之防”。当时中原的诸侯国都是“夏”,而楚国是“蛮夷”。有人认为,楚人的族源可以追溯到上古的“三苗”。
无论如何,与其他诸侯国是周天子分封不同,楚国是没有经过认证的,史称“大启群蛮”。
二是与现实的利益有关。有学者认为,殷人和后来周人的南下,都是为了夺取长江中游的铜、铅、锡矿,因此与荆楚的矛盾不可避免。毕竟青铜是当时最重要的战略物资。
以上两个原因,导致中原人很喜欢编段子黑楚人,就连反复教导我们要有良知的孟子,都忍不住嘲讽楚人说话像鸟语。
相较于楚人,封地在今商丘的宋人要好一些,毕竟是“文明人”。
但与齐、赵、韩、魏等诸侯国相比,宋人在先秦寓言中的出镜率也很高。比如《列子》中的“野人献曝”这个寓言。
《吕氏春秋》中的“澄子求衣”展现了宋人没有最蠢,只有更蠢。寓言说的是有个叫澄子的宋人,丢了件黑衣服,看见一个穿黑衣的妹子路过,就直接去扒人家的衣服。
就连《左传》写宋人时,都当作笑话来写。如宋、郑之战,宋将狂狡看到一个郑人逃到井里,把戟柄递过去拉他上来,不料郑人趁机俘虏了他。
上面的这个事只是小意思,更搞笑的是宋军主帅华元,居然也被郑人活捉了。原因是他的车夫使劲赶马,直接把战车开到郑军的队伍里去了。
首先,宋国是纣王的庶兄微子建立的,是商朝的后裔。其他诸侯国大都是周天子和功臣们的后裔,所谓成王败寇,被嘲讽也就不意外了。
其次,宋国位高势弱。宋国被封为公爵,在周初等级是最高的,连姜子牙的封国——齐也仅仅是侯爵。当你的地位与实力不匹配时,就很难赢得别人的尊重了。
至此,我们总结一下这些寓言所隐藏的歧视链:
1.文明歧视野蛮:大家最爱黑楚国。
2.强国歧视弱国:大家也爱黑宋国。
3.势均力敌便互相歧视:其余各国互黑。
但秦始皇做梦也不会想到,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被黑得最惨的楚人,后来在项羽和刘邦的带领下,攻入了咸阳。
当然,先秦历史太过久远,寓言故事中留下了很多谜团。可惜,我们已经无法向写史的人求证了。
“楚人无罪,怀璧其罪”,这个成语本是用来讲述和氏璧发现者、楚人卞和的悲惨遭遇,然而却也正适合用来描述楚人早期的历史,只不过,楚人先民“怀”的是铜。
考古学家在今天的湖北阳新、黄石等地,发现了商代炼铜遗址,著名的商文化城市遗址盘龙城,也坐落在今天的武汉。可以说,没有青铜,就没有商周时代的文明。而上古时代,开采技术颇受自然条件限制的中原政权,又怎么会放过富产青铜的荆楚大地呢?
那个时代,楚人惨遭侵凌与歧视,与其说是地域黑,不如说是“华夷之辨”。细究起来,“诸夏”与“蛮夷戎狄”的观念,既包含一些血缘上的意义,又包含着文化意义,不同的人又有不同的解读。
思想家们更多侧重于文化,以此来构建自己的理想。这在各种经传中有所体现,他们往往以礼仪道德为准绳,甚至于诸夏国家违背这些准则,也会被“夷狄之”。孔夫子的老家鲁国,因向楚国乞师伐齐,也在《穀梁传》中被斥责为“夷狄而伐中国”。反之,夷狄如果有符合中原文明观念的举动,也会被“进于中国”,如吴公子季札。
政治家更侧重于血缘意义。如管仲所言“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民族主义者常引用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出自《左传·成公四年》,恰恰是鲁国公卿季文子用来指责本期主人公楚人的。激烈的言辞背后,是血腥的冲突。
毕竟在春秋时代,夷狄与华夏的分布犬牙交错,战争时有发生,政治家们面对的是其他民族对“诸夏”现实的军事威胁,而生产力落后的“戎狄”,对诸夏的文化渗透则并不急迫。
至于《史记》中记载楚人拥有“诸夏”血统,源于上古传说,一些学者不以为然,认为这是楚成王时代楚人“华夏化”后的产物,更何况太史公一贯秉持“华夷同源”的观点;另一些学者则提出“祝融后裔与楚蛮融合”的说法,毕竟岁月悠悠,难以验证。
不论是血缘还是文化标准,在历史的进程中,都被时间缓缓冲破。东周的大争之世,这种交融的过程,恐怕十分痛苦,“诸夏”之间尚且征战无休止,很难想象外族与华夏之间和平交往能成为主流。
楚国王霸江汉的辉煌,建立在灭国四十的基础上,这些国家既包括蛮越部落,也有曾经的贵胄“汉阳诸姬”,崛起的楚人一度成为让诸夏寝食难安的存在。在已经失序的天下,齐桓公可以“存邢救卫”,诸夏小国还可在“大义”庇护下苟延残喘;而对于楚国这样的夷狄,强盛或毁灭或许是仅有的两个选项。当然,也正因此,关于楚人的成语,往往还充斥着战争与霸业,诸如“问鼎中原”“南冠楚囚”“城下之盟”等。
从出土的文物判断,到了战国,楚人依旧极富自身的民族特色,他们有着风格独特的楚地文字,包山楚墓甚至发现了北族辫发一般的独特发型。这些仅凭传世的文字记载,是难以想象的,只可惜这些历史的细节大多已湮灭。
有趣的是,当战国历史步入洗牌的最后阶段时,两个最大的强权:秦、楚,都曾被中原各国鄙视为戎、蛮。可以说,正是“荆蛮”故土上生长的那群人,在秦地建起的皇朝,开创了中华大一统国家的初次整合和巩固。这并不令人遗憾,彼时战火硝烟里,他们都早已熔铸于华夏文明;在后世漫长的岁月里,这样的熔铸又上演过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