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有已知的已知,就是我们知道有些事是我们知道的。我们也知道有已知的未知,就是说我们知道有些事我们还不知道。但也有未知的未知——那就是我们不知道自己有不知道的。
——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
像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这种人的问题在于,他们给无知起了个难听的名字。作为美国前国防部长,他的上述演讲内容,拙劣至极,贻笑大方,而他只不过是想回忆起亨利·戴维·梭罗在《瓦尔登湖》里引用的孔子的一句话:“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体会到孔子的真知灼见后,梭罗又进一步问道:“如果我们时时忙着展现自己的知识,将何从忆起成长所需的无知呢?”
拉姆斯菲尔德只是将不知道的事情简单划分为不同的层次,而孔子和梭罗则对无知抱有更加积极的态度,这种态度也正是我写作本书的缘起。我倾向于赞扬无知,而不是掩盖无知,因为人类创造的知识浩如烟海,生机勃勃,若要一览,无知是打开知识大门的最好钥匙。当看到本书时,也许很多人会不由得认为,这又是一本鲜为人知的无用信息的大杂烩,但事实并非如此。本书里会有很多有趣的事实,但只有那些无人知晓,并能被解释其为何鲜为人知的事实,才会被纳入本书中。
早在300年前,法国哲学家兼数学家布莱士·帕斯卡就将知识比作一个球体,随着球体不断变大,它就不可避免地增加了与未知接触的面积。亨利·米勒在《心灵的智慧》中则将其表达得更加简洁:“我们在拓展知识边界的同时却增加了无知点,你觉得这正确吗?”
本书就将围绕米勒的这句名言展开一场探索之旅。
在听科学家或其他专家谈论他们在各自研究领域里的最新进展时,我经常能发现,当他们开始研究自己还不知道的事情时,他们讲述的故事通常会更有趣,也更具启发性。拉姆斯菲尔德所说的“已知的未知”决定了未来研究的方向——这也是无知令人兴奋的地方。
根据《乌利希国际期刊指南》的最新统计,目前全世界出版的学术期刊约有30万种,包括周刊、半月刊和月刊等。但无论在哪一年,这些期刊的发行总量都会超过300万册,而且每册期刊上平均刊载10篇论文,每篇论文会发表一个此前未知的研究成果,这样每年就会为人类的知识库扩充3000多万条新知识,差不多每过1秒就会有1个新知识被总结出来。正因为有大量的未知存在,这些期刊才得以出版,相比之下,本书中提到的冷知识仅仅是一些皮毛。
我现在本该写一些关于本体论 、认识论 、卡尔·波普尔的可证伪性 概念、托马斯·库恩的典范转移 以及任何对现实、知识和可知事物等观念有益的内容,但之后等我们讨论哲学的未知之事时,会有大把时间去讨论这些概念性的东西。而现在我想谈另一个主题:果蝇生殖器。
雄性果蝇的生殖器上有一些细小的倒钩和尖刺,直到最近人们才知晓它们的作用。解决这个问题的标准方法就是把雄性果蝇生殖器上的刚毛 剃掉,看看受试果蝇的交配状况有何变化。然而,在测试过程中,雄性果蝇的刚毛过于细小,只有在显微镜下才能观察到,即便是最精细的手术刀也无法在此像剃须刀一样运用自如。然而,2009年底,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的研究人员发表了一篇论文,展示了一种用激光剃除果蝇生殖器刚毛的方法。研究人员不仅可以剃掉果蝇的刚毛,甚至还可以精确到只刮掉果蝇生殖器顶部1/3的刚毛。通过比较刚毛无剃除、部分剃除和完全剃除的果蝇的交配状况,研究人员就可以公布人们想知道的结果。研究人员最终得到的答案是:这些倒钩和尖刺起着生物“魔术贴”的作用,以便让雄性果蝇在交配时能抓牢雌性果蝇。
在这篇论文发表前,这可能也是一个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不清楚也不知道的事情。
无知就像一个深渊,在一探究竟之前,我不禁想用一个问题来结束引言,即:
据说这个日期是古代玛雅人根据其长纪年历演算而来,它是人类历史上非常完美且复杂的计日历法。不同于用3个数字来表示日期,例如日、月、年(最初选用这3个单位对应地球的自转周期、月球绕地球和地球绕太阳的轨道周期),玛雅人将几种历法结合起来,从中选取了5个数字来表示日期。其中,日数单位称为金(K'in),20金为1乌内尔(Winal),18乌内尔为1盾(Tun),20盾为1卡盾(K'atun),20卡盾为1伯克盾(B'ak'tun),13个伯克盾之后一次长纪历结束。将这些数相乘可知,一次长纪年历共1872000天,然后再次循环。长纪年历的天数略多于5128个太阳年,由于玛雅历法从公元前3314年8月11日开始,这意味着长纪年历将在2012年12月21日结束(要知道在我们现在的历法里是没有零纪年的)。
事实上,玛雅人并没有预言世界末日会在哪一天到来,更没有预言会有大灾难发生,有些人说这一天甚至还没1月1日有意义,但它却是一个不错的拍摄大制作电影的灵感来源。然而当时有很多人对此深信不疑,不断给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打电话,有些人甚至说正在考虑自杀以逃避世界末日带来的恐惧。
不过好消息是,2012年所谓的世界末日并没有来临,因为我们完好地度过了2012年的12月21日,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末日预言并没有应验。
自知无知乃是迈向知识的一大步。
——本杰明·迪斯雷利,《西比尔》